摘下旧符,换了新桃。秦桧笑眯眯地欣赏着悬挂在大门两边的桃木板,摸了摸有些小胡渣子的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郎君,您是在等我吗?”刚从隔壁何家出来的秦忠看到站在自家门前的郎君大人,问道。莫非是郎君想第一个知道何家大郎君送给何必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好做一个参考,下回就不在是这没□□的貔貅了。思及此,秦忠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喜滋滋地小跑到秦桧面前,“郎君,何大郎君……”
“啧啧,我的字真是不错。”秦桧摸着下巴感叹道。
秦忠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垮了下来,他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秦忠,你看我的字好看吧。”秦桧转头看着站在身旁板着一张脸的小厮,眉头一挑,“哟,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好看。”秦忠粗声粗气地说道。
“隔壁的何花小姐姐给你脸色了?”秦桧猜测道。
听到“何花”的名字,秦忠小脸一红,他撇头看向了别处。
“哎哟哟,我们小秦忠长大了呀。”秦桧眉头又是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何花姐姐知书达礼,为人谦和,又怎么会给我脸色。”秦忠斜着眼瞅了瞅自家郎君,小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她刚才还给了我刚出锅的炸果子吃。”说到此,一抹红色爬上了秦忠的耳廓,他伸手揉了揉耳朵。
“香么?”秦桧问道。
“嗯,何花姐姐身上真香,就像……就像花儿一样……”秦忠半眯着眼睛看向了院墙,仿若能透过那厚厚的墙壁看见那香的像花儿一样的何花姐姐,他咧着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哈喇子流出来了,流出来了。”秦桧叫道。
“哪里哪里?”秦忠手忙脚乱地去擦嘴角,却没有擦到半点水渍,此时他才察觉自己又被秦桧捉弄了,他双手叉腰瞪着秦桧,“郎君就知道捉弄人,哪里有流口水嘛。”
“我是担心你情不自禁地流口水,所以特意好心地提醒你一声。”秦桧一副“我是为你好”的神情。
秦忠瞪了秦桧一眼,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唯有气鼓鼓地朝府里走去,只是光顾着低头生气,没有注意突然被打开的朱红色大门,他伸手一推,整个人往门里倒去,惊得那开门的人连忙伸手将他抱住:“哎哟,忠小子,纵使是过年,也不必向老朽行这么大的礼。”
“福……福伯?”在福伯的帮助下,身子在门内,双脚在门外的秦忠终于将自己的两条腿从门外挪到了门内,待他站定后,抬手抓了抓头发,唤了一声,随后向福伯告状,“郎君刚才又捉弄我。”
福伯一脸慈爱地拍了拍秦忠的头:“你这是第几回被姑爷捉弄了?”这傻小子,明知道姑爷喜欢捉弄人,还每次都是不长记性地往枪口上撞。
秦忠瘪了瘪嘴,转头看了秦桧一眼,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里。
“呵呵……傻小子。”福伯笑眯眯地看着秦忠的背影,随后转头看向了秦桧,唤道,“姑爷,连嫂子说可以包角子了。”午膳的时候,姑爷特地吩咐,下午包角子一定要叫上他,说什么一家人围在一起包角子才最有过年的气氛。虽然不知道这个习俗哪里来的,但既然姑爷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只是,希望姑爷不会再被连嫂子和张嬷嬷赶出厨房,不过包角子也用不着生火,应该不至于在发生烟熏厨房的事件。
“好咧。”秦桧朗声应道,他再次瞥了一眼挂在门上的桃符,快步走进家门。
朱红色的门吱吱呀呀地合上了。
当秦桧与福伯走进厨房,王氏正与连嫂子聊着育儿经,见秦桧进来,两人便停止了这个话题,王氏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朝秦桧走来:“官人。”
“你怎么不在房间休息,跑这里来做什么?”秦桧连忙迎上去搀扶着妻子的手,说来也奇怪,王氏自从怀孕后就从来没有过孕吐,别的孕妇任何妊娠反应都没有在王氏身上看到过,如果大夫确诊,他真的会怀疑自家媳妇只是单纯的胖了而已。
“官人不是说要一家人围在一起包角子么?所以奴家就来了呀。”王氏笑眯眯地说道。
“你又不会包角子。”秦桧将妻子扶到灶台边,拉来一条长板凳让她坐下。
“官人就会了?”王氏反问道。
“我……”秦桧本想说会,但他不知道本尊到底会不会包这古代的饺子,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抿了抿唇瓣,摇了摇头,“我也不会,但是我可以向连嫂子请教。”
“那奴家也可以向连嫂子请教呀。”王氏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秦桧抿着嘴看着王氏。
王氏面带笑意地看着秦桧。
最终,秦桧败下阵来,他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吧,如果你呆在这里觉得不舒服了,就赶紧回屋歇着。”虽然有一两个时辰没有烧火做饭,但这烟熏火燎的气息还是存在,他担心妻子承受不住。
“嗯。”王氏脸上的笑意渐浓。
连嫂子一脸艳羡地看着当家娘子。
李嬷嬷与福伯相视一笑。
“小惠,我要的东西洗好没?”秦桧洗干净手,转头看向了小惠。
“来了,郎君。”小惠端着一个小瓷碗过来放在了灶台上,“我用盐水泡了泡,然后拿开水烫了好几遍,应该是干净了。”
“嗯。“秦桧点了点头,将瓷碗放在了连嫂子面前,“如今我们有两种角子馅,这铜钱我也让小惠洗了两枚,连嫂子,由你来将这两枚铜钱包进包子里。”
“是。”连嫂子应了一声。
“那咱们就开始吧。”秦桧看了看左右,说道,“连嫂子这角子皮也擀出了不少,若是会包的那就自己包,不会包的那就跟连嫂子学。”
福伯和张嬷嬷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拿起一张角子皮:“那我们就先包了。”
“我也会。”小惠也拿起了一张角子皮。
秦忠眼巴巴地看着这三人娴熟地包起角子,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连嫂子。
连嫂子拿起一张角子皮放在手心,手微微窝起,用筷子挑了一点馅料放在面皮上,随后又拿了一枚铜钱放在馅料上,放下筷子,将角子皮对折,捏紧中间,虎口轻轻使力,一个漂亮的月牙就出来了。
秦桧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连嫂子如法炮制了第二个放了铜钱的角子,随即抬头看向了秦桧等人。
王氏拿起擀好的角子皮,学着连嫂子的步骤做了起来,而秦忠一脸茫然地看着连嫂子。
秦桧低下头,脑海中闪过连嫂子包角子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一片角子皮,放馅,捏皮,一掐,虽然月牙不漂亮,但起码没有露馅。
“哎呀,不曾想郎君的角子包得还是有模有样的。”连嫂子看了一眼秦桧包的角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说道,“若力道再重一些就好了。”
秦桧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又连忙包了第二个,力道适中,包出来的角子与连嫂子的几乎一模一样。
连嫂子更为诧异:“郎君真是好手艺。”
“那是。”秦桧眼睛一眯,嘴角一扬,笑道,“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前几日厨房发生的那事只是意外而已,纯属意外。”前几天他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帮忙,连嫂子见他坚持,便将生火的任务交给了他,结果因为常年接触的是煤气、天然气,对用干柴生火的技术生疏了一些,技巧没有掌握到位,导致一场浓烟弥漫了整个厨房。就这样,他被连嫂子和张嬷嬷下了禁止踏入厨房一步的命令。今天的这次包角子活动,还是他拍着胸膛保证不碰火折子才得以进行的。
王氏看了丈夫一眼,抿嘴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刚捏好的角子,只见那口子张开,馅料在里面冲她直乐呵,她轻呼一声。
秦桧闻声回头,看着妻子手心里那张口笑的角子,绕到她身后,握着她的双手,将角子口封好,一边捏一边说道:“若你担心不紧,再捏两个褶子也行。”
“官人懂得真多。”王氏看了看手中经过丈夫改良后与众不同的角子,回头看着秦桧,甜甜一笑。
接收到王氏的那一笑,秦桧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一拍,他抿了抿唇,松开妻子的双手,轻咳一声,说道:“那是自然了,我看的书多嘛。”
“书上也有教如何包角子的?”还在与第一个角子做奋斗的秦忠歪着头问道。
“有啊。”秦桧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继续后面的角子。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再次经历角子开口的秦忠探头观摩着秦桧的手法。
“因为你读书少啊。”秦桧一边捏着角子,一边说道。
“是这样么?”
“是这样没错。”
“可是……”
“连嫂子,角子皮没多少了,可以再擀一些了。”
就这样,时光在秦忠边纠结到底有没有一本写了包角子方法的书边研究如何能捏紧一个角子皮中悄然流逝,案台上的角子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