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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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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寒云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紧随裴不澈的马车而行。她目送裴不澈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虽有不安,但孟红檐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半夜风雪稍大,孟红檐站在王府大门哈气搓了搓手,然后带着银儿折身回府。

裴不澈捞起半边帘子,马车外孟寒云跨坐在马背上,他淡淡问道:“老师的尸身在哪儿?”

孟寒云勒着缰绳,马儿慢了下来,他侧头回应道:“因凶手未找到,现下老师的尸身还停在刑部殓房。”

闻言,裴不澈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他闭眼:“我想去见见老师。”

孟寒云的视线重新投向正前方,抿着唇不回答。一车一马并行在安义街上,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马蹄声。

他神色恍思,低声道:“老师不想见你,殿下,给老师留最后一丝宁静吧。”

“孟沉昭!”裴不澈皱眉,面庞依旧冷峻,但声音显然降了几分:“你拦不住我。”

曾几何时,他们年少同窗共读,关系并非如此冷硬。可如今却成了见面无言、朝堂上政见不合的对立关系。或许个中原因孟寒云也想过,但始终不得其解。

马车在风雪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孟寒云骑马紧随其后,目光始终落在前方。

风雪渐大,寒意透过厚重的大氅渗入骨髓,他似乎浑然不觉。

“半月前我去春瓯书院见过老师了,他甚少提及你,可不知为何那天他跟我说,宁愿从未教过你这个学生。”孟寒云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为情道:“临安,老师从前夸赞你的话比我和衍之都要多。”

或许是心中期望放得太高,张剑屏寄予裴不澈的厚望反倒成为了自己心中跨不去的坎。又或许是张剑屏教导他的忠心,而裴不澈并未做到。

裴不澈是忠心,但忠心分两种,一种忠君,一种忠天下,他显然属于后者。

文以载道,文以寄心。张剑屏这类人自诩文臣的启明灯,学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可偏偏出了个裴不澈这样旁门左道的学生,张剑屏自是心中痛恨。

裴不澈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高正武高将军,还有便是张剑屏。他对父母无爱无恨,独独对两个老师极其敬重。就算张剑屏与他政见相左,心中有怨,他也只会暗自伤神。

“此案陛下虽派我去查,逸阳王那边也向陛下请命了,老师对一众文人影响深远,干系甚大,要都察院舒望津同办此案。你也知道,那舒望津是逸阳王的人,他既有心栽赃你,便不会叫我查出真凶来。”

马车缓缓停在刑部门口,裴不澈一边下车一边回应道:“我知道。如今要查出真凶,却不是为了我。沉昭,我不怕背负骂名,只求还老师一个公道。”

他站在刑部门前,抬头望着那高耸的门楼。风雪中,门楼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

孟寒云翻身下马,走到裴不澈身旁,低声说:“殿下放心,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老师和阿檐,我也一定会找出真相。若真的和你有关,我也绝不会徇私枉法。”

裴不澈微笑:“如此最好。”

张剑屏一生清白,而今落得这般下场,若查不清此案,孟寒云也对不起张剑屏的教诲。

两人并肩走进刑部,门口的衙役见是裴不澈,连忙行礼,却也不敢多问。

殓房设在刑部后院,远离街坊,仵作蒙着面,正在房内验尸。见二人进来,抱拳见礼:“淮陵王殿下、孟大人。”

裴不澈颔首,道:“春瓯书院山长的尸体是哪一具?”

仵作愣了一下,随后指了指陈放在正中央的尸体道:“回禀殿下,张山长在那里。”

殓房内寒气逼人,张剑屏的尸身静静地安放在冰冷的石台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裴不澈走上前,轻轻掀开白布,露出张剑屏毫无血色的脸。

“老师……”裴不澈低声道。

即使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裴不澈对张剑屏的敬重也从未削减半分。

“尸体可验过了?死因为何?”

仵作道:“张山长尸体未见外伤,面作青黑色,七窍有血出,是中毒而死。”

听完验尸结果,孟寒云道:“老师死在家中,我亲自去看过了,并无打斗痕迹,尸体未见外伤,我推测那凶手是与老师熟悉且从不设防之人。”

裴不澈问道:“那你可有怀疑之人?”

孟寒云不说话,仵作识趣退下,还顺手带上了殓房的门。

“有。”孟寒云压低声音,道:“老师有个学生,名为邓天流,书院的其他学生告诉我,此人近日跟舒望津来往颇为频繁。”

舒望津是逸阳王的人,不是什么需要掩饰的秘密。邓天流虽是张剑屏的学生,但政绩了了,还只是个小小的太史局丞。

裴不澈眉头微皱,眼中闪过冷意:“邓天流?他为何会与舒望津来往频繁?我记得老师一向不喜学生与朝中权贵结交过密,邓天流此举,恐怕别有用心。”

孟寒云点头:“正是如此。邓天流虽在太史局任职,但近年来并无建树,反倒是与逸阳王的人走得越来越近。我怀疑,他可能是被舒望津收买,伺机下手。”

裴不澈沉吟片刻,道:“若真是如此,邓天流不过是个棋子,舒望津也只是个爪牙罢了,背后主使之人还是李晔。”

孟寒云叹了口气:“老师多次在朝堂上驳斥逸阳王的主张,他怀恨在心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逸阳王竟会下此毒手。”

裴不澈冷笑:“李晔为了排除异己,向来不择手段。老师一生清廉正直,不愿与他同流合污,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恰好除掉老师还能栽赃给我,一举两得。”

两人沉默片刻,裴不澈忽然问道:“邓天流现在何处?”

孟寒云道:“我已派人暗中监视他,暂时还未打草惊蛇。不过,他之后行踪诡秘,似乎有所警觉。”

裴不澈掩好张剑屏的尸体,拢着袖子出了殓房。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瞬间融化,他低声说道:“沉昭,你可曾想过,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孟寒云一愣,随即苦笑道:“殿下何出此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也是李家的天下。”

裴不澈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不,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若有一日,君王无道,百姓受苦,你又当如何?”

孟寒云心中一凛,隐隐觉得裴不澈话中有话,却不敢深究。他低声劝道:“殿下,慎言。此话若传出去,恐有不测之祸。”

“今日陛下召见,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孟寒云心中大约猜到了,是今早与承明帝的谈话惹来了祸端,但还是答道:“不知。”

“陛下先说了宁远将军殷寄真隐瞒女儿身的事,问我要怎样处理。”裴不澈在院中驻足,特意避开了衙役的耳目。

“朝堂上的风风雨雨我已经听见了,殷将军隐瞒女儿身在先,是犯了欺君之罪。可她如今是泉陵八郡的大帅,除了女儿身的身份,并无任何做错的地方。”孟寒云向来有一说一,虽然迂腐,但也分明:“陛下若执意降罪,恐要寒将士们的心。”

裴不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继续道:“陛下还问立储一事,李晔和李尧清谁更适合坐上皇位。”

“自然是汝南王殿下。”孟寒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汝南王仁厚贤德,应是当之无愧的储君。”

“是……”裴不澈剑眉微挑,道:“李尧清确实比李晔更适合当皇帝,李尧清仁厚宽和,处在盛世必为明君。沉昭,你可想过如今内忧外患,仁厚宽和未必守得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孟寒云闻言,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裴不澈的话虽未明说,但其中深意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他低声问道:“临安此话何意?难道你认为逸阳王更适合……”

裴不澈摇了摇头,目光深沉:“李晔心狠手辣,手段阴毒,若他登基,朝中忠良必遭屠戮,百姓亦难逃其害。李尧清虽仁厚,但朝局动荡,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佞横行,他未必能稳住局面。照我看来,他们都不合适,倒都是忘记了中宫所出的怀安王。”

怀安王德才兼备,是中宫所出的嫡子,只是体弱多病,在朝中也说不上什么话。这些年李晔和李尧清风头正盛,更是没想得起这位。

孟寒云沉默片刻,缓缓道:“殿下,储君之事乃陛下决断,臣无权置喙。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老师被害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裴不澈微微一笑:“沉昭,你总是这般谨慎。不过你说得对,老师的案子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说罢,裴不澈走出刑部,风雪依旧,只是马车边站着个小小的身影。孟红檐抱着一件大氅,原本蹙眉的脸,看到他瞬间展颜。

红檐三步两步迎上去,拂去他落在肩头的雪,然后将大氅艰难地披在他的肩头,抬头看他:“殿下,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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