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被阴暗的色彩所充斥,一时间血腥四溅、残肢乱飞,遮天蔽日的涌向青年的方向,祁九清几乎是面对面的与一只缺眼睛的鬼面撞上,他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一直揣在口袋里的右手轻轻一甩,游龙走蛇的将一张黄符夹在指尖。
瞬息之间,清润的声音便已念道:“九天之雷,赐我威灵!”
话落,灼灼的雷光轰鸣而来,天空被逼的暗了好几度,霹雳之威摄人心魄,直直的劈在人与鬼之间,施咒的人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一群肢体交缠的碎零件却被吓的连连后退。
男人见状恨恨的往往地上啐了口,恶狠狠的骂:“有点本事。”
祁九清却不管他,只是后退半步站定,身姿欣长的伸直了双臂,双手做剑指状。
王先生头皮一紧,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圈套,伸手便要召回他的厉鬼,可惜天雷最克这些阴邪之物,一群没什么脑子的鬼被吓得四处乱窜,一时间竟然没几个鬼听得见他的命令。
而那个招人恨的年轻人已经做好了起势,开口冷冰冰道:“起阵。”
现场唯一的普通人正瑟瑟发抖的藏在角落里,他眼睁睁的看着艳阳高照的天气突降神雷劈在那一团黑雾里,更加害怕这天谴遭在自己身上,他立刻想要偷偷爬进厨房里躲着。然而随着那青年的动作,男人还没动的脚却仿佛定在了原地,他眼睁睁的看着仿佛被黏在地上的脚,隐隐从地下看到一缕金线“长”了出来。
这倒霉蛋站在了阵眼上。
男人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感愈来愈重,眼前的模糊感也逐渐强烈,恍恍惚惚里,他啪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再抬眼,那浓黑疏散的雾,已经被细细的金线箍成了一个椅子大小。
祁九清手捏一张五雷号令符,无声的威胁那王先生,然而王先生咬咬牙,竟是要放弃自己这大半的厉鬼,抬手扔出了一枚烟雾弹,转身便逃。
祁九清没料到一个普通人会有这玩意儿,一下被这物理攻击迷惑了视线,不过好在这王先生的厉鬼还在他手里,他毫不费劲的便追着他而去。
这群搞符咒术法的都疏于锻炼,比不上人家正儿八经的道士那样修身修心,好在祁九清年轻,还在每年都会准备大学体侧的年纪,那王先生自知完全跑不过他,目的明确的去隔壁想要绑孕妇做人质。
不料隔壁空无一人。
祁九清已经在逼近,这西装男走投无路,竟掏出一把枪来,男人直直的抬枪指着祁九清,面目狰狞双目血红,毫不犹豫的开下了第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猛地拉扯着祁九清的神经,和平年代的大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下意识低头去躲,完全忘记了人怎么能躲得过子弹,好在他昨日准备的平安符早早的塞满了衣服的各个角落,胸前的暗袋中传出热量,祁九清知道那是符咒替他挡了一击。
祁九清:?
不是,等等,这对吗?
他的心口传来激烈的“噗通”声,那是肾上腺素猛升导致的,尽管他的护身符做的很多,但他对这枪械玩意儿了解实在是很少,也没太听说过符咒挡子弹的先例。他搞不清楚这种贯穿性的攻击,符咒能不能完整的预防任何一个角度,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王先生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他不知道祁九清用的什么符咒居然能挡得住子弹。他的修行不到家,全靠师父炼化了一只强大的厉鬼送给了他,这才能靠着这只鬼不断杀人放火积少成多,不然是万万达不到如今的地位的,可祁九清一个阵就困住了他手里大半的鬼,如今能用的只有三只,他还没有摸清楚祁九清的路数,这会儿也不敢浪费战力。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祁九清被枪指着额头,院子里只有簌簌寒风扫过。
王先生能屈能伸,忍着滔天的怒火勾勾嘴角,和善的问:“这位先生,不知道我们是有什么愁什么怨,让你这么纠缠着我不放?”
可惜他笑的太勉强,看起来像肌肉抽搐,辣的祁九清眼疼。年轻人不想再看,心道他怎么知道他们有什么仇怨,他想了想,也不能说是路见不平吧,于是便回答:“为人民服务罢了。”
王先生觉得他脑子有病,一时间气的嘴都要歪了,正要开口再骂,便听到一声震耳的枪声,祁九清被眼镜遮住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睁睁看着西装男的胳膊喷溅出大量的血液,枪从无力的手中脱落,啪嗒掉在地上。
他震惊抬头,就见吴峰面容冷冽的站在墙头上,手里的枪还在瞄准着那男人。
枣树的枝丫被吹得乱晃,树影婆娑里,男人看着像地下来的修罗。
祁九清眼皮一抖,王先生惨叫的抱着手臂萎缩在地上,血把他脚下的地面染的通红,血腥味弥漫在院子里,甚至带着活人身上才能流出的温热气息,祁九清正要上前将他缉拿,就见男人不死心的放出最后底牌。
三只厉鬼扑面而来,两只冲着祁九清,一只却向着吴峰,祁九清想也不想,瞬间引爆了吴峰面前不远处的一道拘灵困煞符,连并着地下的化煞符一起。
吴峰没来得躲,就看见几道虚晃的金线如蛇一般,转瞬便将黑影牢牢的缠住,勒的那影子只有拳头大小,没待他仔细瞧,便又有一道气浪自那黑影内里破开,威力之大,直接将他掀翻了下去。
那出自祁九清之手的化煞符不知被他做了什么改良,竟然有直接让厉鬼魂飞魄散的威力。
不过呼吸间,吴峰便已无碍,祁九清立刻转移视线专心对付这最后的两只鬼。
其中一只不足为惧,另一只却明显要厉害得多,正在祁九清放下施术救援的手的时,它便已经贴上眼前。祁九清神经绷紧,与它面贴面的后退,他将自己亲手布置的“雷区”记得清清楚楚,此刻便靠着自己引诱它去踩雷。
绕院子一圈,不断有细如金缕的丝线防不胜防的纠缠上来,都说烈女怕缠郎,即便是没有理智的厉鬼也被缠的怨气更浓了两分,它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杂乱无章了起来。
祁九清见状,大步一迈,直接站在了王先生身后,这王先生压根没想到这小子在院子里埋了这么多东西,还借助这一打又一打的符咒遛的他的鬼满院子蹦,所以祁九清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像鸡仔一样拎起来挡枪的时候,他甚至忘记命令那鬼停下。
张牙舞爪的鬼怪直直的便要撞上主人的身体,这一击之下,西装男必然会开膛破肚,祁九清没想到他这么脆,他不想真沾人命,伸手甩出两张平安符抵挡。
即便如此,极大的怨煞之气还是狠狠地冲击了西装男的肚子,他喷出一口血。祁九清趁着厉鬼主人受到重创,主仆之间联系微弱、厉鬼僵直之际,毫不犹豫的拿出剩余的三张五雷符,符纸直直的冲着厉鬼飞去,比方才更加激烈的雷鸣声接连响起,雷云甚至将这附近一片区域完全覆盖了起来。
电闪雷鸣间,阴邪怨煞被这极阳极烈的自然之力打的溃不成军,被天雷刺到双目的祁九清手中一重,是那口中流血的王先生回头看他。他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却还是坚持开口说了句什么,随后低头闭眼,一副不愿再看的样子。
站在雷云中心的祁九清观察他的口型,发现是比雷声更加振聋发聩的三个字。
“真阴啊。”
乌云散去,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院子里被劈的一片狼藉,那两只厉鬼在雷云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先生倒在地上,一副再起不能的样子。
见天色大晴,吴峰终于敢迈过那道大门,远不远的就看见整个院子里唯一站着的活物——祁九清像个大反派一样,站在坑坑洼洼泛着血腥的土地上,衣角微脏从容不迫的样子,地上倒着的人生死不明。
吴峰:“......”
他走到祁九清身边,伸手探了探王先生的鼻息,发现还算健康,八成是装晕或者失血过多。
他又起身去看祁九清,皱眉问:“都结束了还在这儿凹什么造型?”
祁九清木木的看他:“被雷震麻了。”
他尝试动弹,刚迈出一步,就啪嗒一下跪在了地上,青年幽幽抬头:“你看。”
这么一跪,他干脆捞起外衣,坐在了地上,吴峰刚想说他两句,就看见他额角出了点虚汗,想起刚在震天动地的样子,又把话憋了回去,跟着也蹲在了王先生面前。
两个大活人团团围在西装男面前,他再厚的脸皮也做不到面不改色的装睡了,只好刷的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怒气的就要问候祁九清全家。
祁九清抬起巴掌,西装男立刻哑声。
吴峰看他这一副熟练的恶人做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战斗结束,祁九清已经开始查户口:“如实交代以下问题,姓名?”
西装男嚅嗫着嘴唇,不愿开口,祁九清便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他的另一只手。
西装男屈辱的开口:“王清风。”
祁九清点头:“好名字,你们老大哪位?”
西装男不愿意开口,吴峰就翻了翻他的公文包,又搜查了他身上,随口问道:“和周文斌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西装男也不想回答,但祁九清把手枪上了膛,他从祁九清利索的拿自己挡鬼那会儿,就觉得这小子恐怕也不太正派,杀人不一定能亲手,但崩条手臂恐怕他真能干出来。一时间仅靠幻想,王清风就吓得自己腿软,他抖抖索索的回答:“是师父分给我的,他和周文斌家有交情。”
祁九清便问:“师父哪位?”
王清风模棱两可的糊弄:“不清楚......就是 一老头。”
吴峰从王清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个文件袋、一支笔、几张黄符以及一些琐碎的东西,又从他身上摸出一块玉牌。
祁九清翻看那个档案袋,发现里面是几张裁下来的报纸图片和照片,以及几张手写内容的纸张。
他先看了纸张上的文字,上面详细记载了一些人的信息。又依次排开图片,发现有男有女,再一看,嚯,还有老熟人。
他拿着那张眼熟的照片怼在王清风脸上:“谁让你查这人的?”
王清风连糊弄都不糊弄了,他连连摇头,紧张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立了誓的!”
“是你师父。”
姓王的瞪大眼睛,心惊胆战的静止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自己没死,这才缓缓继续呼吸。
祁九清看他脸色就立刻明白了,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照片里高大男人的侧脸,猜测大约是季景淮哪家仇人狗急跳墙了。
青年吐出一口浊气,忧愁的看着照片里自己这新认的哥的帅气黑白照。
这倒霉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