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DA没课,说是咯哈特教授有事脱不开身。伊芙听到眉头拧成一团,真会装,像他只要不到处乱跳别人便不会发现他是个白痴一样。哈利的声音直直穿透她的腹诽,“喂,你这个表情真难看,从哪学的。”伊芙一怔,哈利正一脸嫌弃的叉着牛排看她,就着柳橙汁外玻璃杯上的倒影看,她的脸顺着杯子的轮廓拉成上粗下窄的圆柱形,下撇的嘴角被夸张地放大,圆弧状向下延伸直到杯底。不行,实在有损淑女形象,伊芙忙调整到标准微笑,一只手把哈利的头狠狠按到他盘子上,真是,不知道这样说女生很不礼貌嘛。
哈利哇哇乱叫着在脸碰到盘子里牛肉的前一秒挣脱开。伊芙叹口气,这样周三突然放半天假真的很尴尬,像把好好的一周时间撕成两段,落一地的渣滓。而且这样三天两头取消课真的没有关系么?罗恩打了个饱嗝,“想那么多干嘛,有假总比没有好。“
纳威匆匆从门厅走进来。哈利招呼道,“嘿纳威,这么晚才来吃饭?”纳威不自然的笑,“不,吃过了,我正要去猫头鹰舍,我奶奶给我寄了些东西……诶——”他转小声,“你们听说了么?”“什么呀?”“又出事了,是个赫奇帕奇的五年级,也是麻瓜家的。”没人再接着往下说,空气里的沉默滴哒,滴哒,落到地上,冻住了。纳威尬笑一声,“那我先走了,再见。”“哦……再见。”
他们一桌会回归安静,能听到窗边的冰被壁炉里的火烤化一滴一滴打上地板的声音。最后罗恩打破静谧空气,“……有人想下巫师祺么?”
只有哈利响应,他几口吃掉盘子里的食物站起身来。罗恩似乎犹豫了下,开口说道,“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伊芙一怔,点了下头。两个人上楼前伊芙听到罗恩在和哈利嘀咕,“女生都这样,每次一出事就神经兮兮的,金妮也是。”伊芙差点喷出嘴里的橙汁,拜托,我又不聋!
咔咔咔,翻书的声音,赫敏几乎把头埋到书里。伊芙恍然意识到赫敏还在桌上,少见她这样沉默,沉默得像阴雨天时六楼图书馆里的空气。“你在看什么?”赫敏像被她的问题打到头,声音跳起来,“啊?哦不,没什么。”她把书移到远离伊芙那边。伊芙在她动作的前一秒看到书页上粗黑铅体字章节标题,“你早预习过了,你刚刚根本没在看对不对?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在害怕么?还是愤怒?你……要讲么?伊芙识趣的没在说下去,在意识到她们两个之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之后。不甘心,继续用眼神问她。赫敏的脸涨红了,“和你没关系。”伊芙惊住了,想说怎么会没关系,话到嘴边却跌倒了,目送赫敏把桌上的书摞起来抱在怀里。“那你要一起去喝咖啡么?”“不……不了。”赫敏人快步走过大厅,声音被落在后面。伊芙喝完杯子里面的橙汁,你明明就很不对劲啊,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因为和你讲了也解决不了问题。”金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长桌边,“你总是试图去修复其他人的生活,可有些事情就是在你的范围之外,你办不到的。”
伊芙瞪大眼睛,很难相信这个整一暑假吃着薯片看她补作业的小女生说起话来这样老气横休,“那……金妮,你是想聊聊么?”“哦,不了——“金妮耸肩,“我是过来问你们这桌的蒜蓉面包还吃么?我们那桌的吃完了。”“……不吃了,你拿走吧。”
回到寝室时,正看到自己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仰面翻倒在地,形状像条被遗弃的狗,仰起的那页边角折起来,中间的黑体小字的引用段落小蚂蚁一样动来动去,“据传说,斯莱特林封闭了密室,没有人可以打开它,直到其真正的继承人出现。唯有其继承人可以开启密室,放出内里的东西,以清除所有不配学习魔法的人……”不配学习魔法?中午吃的火腿三明治一定不新鲜了,想吐。赫敏看了我的书,她果然已经回来了。早知道应该在图书馆多待一会,骄傲如赫敏,不会想别人看到她哭。
又不能转身出去,被赫敏听到更像是在可怜她。嗖,嗖,嗖,赫敏的书桌像在经历一场小型龙卷风,圆珠笔钢笔羽毛笔在空中和魔法日历擦肩而过,伊芙看到赫敏站在文具风暴中心,指挥家一样上下挥动魔杖。哦,你来啦,赫敏转过头,鼻子通红,显得眼睛比平时还要亮,我想好了,伊芙看到她脸上两边的小雀斑好像在熊熊燃烧,和她眼睛里的火苗一起。“斯莱特林凭什么认为他能够决定谁配或不配学习魔法?如果猫头鹰没有敲响我家的窗户,我不会知道有霍格沃茨的存在,不是么?根本不是我们想染指魔法,而是魔法选择了我们,我要找出那个想打开密室的人,告诉他,做梦去吧!”
伊芙没说话。赫敏静静的在对面燃烧,烧尽,冷却,然后开口,“对了,我不是故意把你书扔到地上的,我刚才只是……打扫房间来的。”伊芙对着赫敏的眼睛,慢慢,一字一句,用和哈利的唇语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抱歉,我不知道怎样把这样的话大声说出来而不显得媚俗。
伊芙没有想到,下一秒,赫敏突然跑过来紧紧拥抱住她。下面草地上唱诗班排练的声音向上蒸腾,搭着风飘进来。伊芙想问,你是看懂了我的话么?你怎么知道我和哈利的语言?突然感到肩膀湿热,她瞬间明白了。语言才是最没用的东西。抱歉我其实在误读你的语言,抱歉我刚刚没在你身边,抱歉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有人静静陪着你而已。
从禁书区借来的《强力药剂》大概发霉了,气味像放了好久的蛤蜊浓汤。还是斯内普教授课上提到复方制剂时借过来做参考的。翻开,架到坩锅前架子上。我会陪你,我们一起找出那个人,伊芙对旁边的赫敏说,然后看坩锅底的气泡一个一个慢慢浮上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