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柳青
来人正是林念北的曾外祖，柳青。
柳青再过两年，年纪便来到八旬。柳家祖籍在姑苏。他只有一任妻子，乃是姑苏郡守之女刘芳琳。早年间已亡故。他一直没有再娶。
他与刘氏生下三个孩子。大儿子柳一舟，也就是林念北的外祖父。余下两个都是女儿。二女儿柳枝瑶，嫁给大理寺少卿苏新皓。他们的大女儿苏如烟入宫为妃，也就是十三皇子宋宇的母妃，静妃。
柳青的最后一个女儿，也就是三女儿柳芙瑶。入宫做了太后医女，最后嫁给殿前侍卫指挥使李章。
柳家一贯出美人，儿女个个长得出挑，清秀。都遗传了柳青的好皮囊。
柳家祖上原本是行脚游医。在外游历时偶然寻得一本药经。从此便在乡间小有名气，慢慢传到京中，还开了医馆。柳家有一祖传风寒灵，传遍各家，名声大噪。后来被举荐到宫中，入驻太医院！
十几年前，柳青更是差点做到太医院院正。后因为芸贵妃流产案被牵连入狱。柳家需要大量银钱打点关系。
当时先帝下令禁止官商勾结。不让当官的跟百姓争利。
柳家不能选京中富商，无奈才让柳依依嫁到临安富商林家。靠着林家聘礼打点关系，才让柳青免受牢狱之灾。得以告老还乡。如今七八十岁的高龄，还坚持在柳家医馆坐诊。
不过柳家也因芸贵妃案没落。现如今只有柳依依的父亲柳一舟和姑姑柳芙瑶还在太医院中当值。
——
柳青大老远就喊道：
“让我来吧！”
沙哑如闷雷般的声音，像断了弦的古琴。
宋宇下去扶着他上亭子，说道：“老太爷，慢着点，他死不了！”
向大娘子瞪了他一眼，在一旁说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林念北跟着喊了一声：“外祖父！”许是柳青耳背，没听到！
柳青方才在药房看典籍，听到这边有动静。问了小厮才知道。是他的曾孙儿摔断手了。赶紧让人背着药箱，马不停蹄的过来！
他没回话，反而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在柳逸手臂上娴熟的扎一针。
柳逸的手臂果然没那么疼了！如获新生一般，欣喜道：“太爷爷，你可算来了！”
“别动！断了手就老实待着。我还没给你纠正回来呢！”柳青额上本就褶皱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伸手摸索着折断之处。
柳青轻轻一拧，“咔嚓”一下，把骨头接回来了！
“啊！”
随之听到柳逸哀嚎一声。
柳青转头看向与他一同来的小厮道：“把夹板拿给我！”
小厮名叫白术，是一名药童。跟在柳青身边学本事的。也负责柳青的衣食住行。他一早就把夹板备好，拿在手上。随时准备递给对方。
柳青接过夹板，白术熟练的褪下柳逸的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胳膊肘处有一条红痕，想必那就是折断之处了！
柳青从药箱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是金创药。活血化瘀，可以消除肿痛。手上揪了一小块棉花，沾着金疮药。小心的均匀涂抹在伤处。
紧接着用棉布包裹手臂，把夹板放在手臂两侧，让白术拿绷带缠住，固定夹板。最后绕脖子两圈，把柳逸手臂定在胸前！
做完所以操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林念北炽热的眼神看向曾外祖，心中佩服他，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慌乱！实在是高啊。
柳青盯着柳逸，沉声叮嘱道：
“接下来给我听好了！两个月内不能拆下来，也不得碰水。每日活动指头，保持手臂畅通灵活。不可急行，不可提重物，切记更不许喝酒！夹板若有松动即使与我说。”
“每日来我屋里，我给你上药。或是你想听你父亲骂你，也可去找他给你上药！”
柳逸一听到父亲，顿时就蔫了，半带撒娇道：“不，我要太爷爷给我上药！太爷爷对我最好了！”
他知道太爷爷虽嘴上骂两句，但不会动手，心里是希望他好的。换成父亲，那可说不准了。没准还会挨打！他才不要找罪受！跟着太爷爷有糖吃。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柳青让白术收好药箱，才环视四周。终于看到人群中的罪魁祸首。
“宋宇！下手不知轻重。看把你表兄搞的，不成人样！你还笑得出来！”他目视躲在一旁的宋宇，厉声批评！
向大娘子在一旁听着。看样子爷爷还是更疼亲孙子。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幸灾乐祸的看着宋宇。
宋宇见躲不过去，索性笑嘻嘻的出来，说道：“老太爷，是他要与我决斗的！”
“决斗就要下这般狠手吗？”
“哦，我平常与哥哥们决斗就是这般打斗的！一时没收住手。下次一定不会了！我保证！”宋宇满不开心的神情，三指并拢，就要对天发誓！
柳青转而问道：“上回给你的金创药用完了吗？”
“用完了！”宋宇直点头。
柳青见他这样，无奈摇头。身为皇子，处在明争暗斗之中，每日都提心吊胆的。他知道宋宇的难处。叹息一声道：
“唉，等会你随我来，让我好好给你检查一番，看看你身上是否留有暗伤！”
说完，柳青才注意到这里还有外人。刚才急着给曾孙接骨头，并没有注意到。
他转而看向二人！其中那名少年他觉得眼熟！像是顾府的人。心中更加不解了。顾家人他都认识。但眼前的少年他并没见过。
他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二人是！”
向大娘子眉眼轻挑，笑着说道：
“爷爷，他是小姑子，依依的孩子！”
听到依依的字眼。柳青霎时身体一僵，表情凝滞，目瞪口呆在原地。随后心口起伏不定，不敢置信的喊道：
“你说什么！咳咳...他就是依依那丫头的孩子？”由于太过激动，轻咳两声。
紧接着他两眼放光，死死盯着林念北，满心欢喜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都长这么大了！来，快来曾外祖这边。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招手示意林念北到他身旁。
林念北看他和蔼的笑着，感到很亲切。快步来到他身侧！亲昵的喊一声：
“曾外祖！”
“哎！”
柳青伸出满是褶皱，枯瘦如柳条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
“来了便好，来了便好！”
说完，他发出一个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听得林念北一愣一愣的。转头注视他的眼睛！
发现曾外祖瞳孔涣散，混浊中露出一抹精光，眼眶红润。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一阵痛惜。
“曾外祖父，我从临安带了礼物给你！”
“好！乖外孙有心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院里再给我吧！”他拉上林念北，就要走！
林念北尴尬的笑着道：“曾外祖，这位是我的姐姐，叫林永晴，是城西许家二爷的大娘子。”
柳青激动得忘了还有一个女子，转头打量着林永晴，心里盘算着，城西许家那不就是许崇德家嘛，这才发觉此女子来头不小啊，正视她道：
“哦哟，瞧我这高兴的。都把人给忘了！许家二郎的大娘子是吧！嗯，许家是个好人家，你是个有福气的！”
林永晴笑盈盈的扶手回道：“多谢老太爷夸奖！柳家也是好人家呢。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亲上加亲才是！”
向大娘子听到这话，立即接道：“嗯！这主意好啊！正好我们家的几个孩子都没说亲呢！”
柳青斜眼呵斥一声：“哼！许家是何等人家。哪是我们可以高攀的！”
向大娘子被柳青拿话噎着了，不敢再说话。一个劲的冲林永晴使眼色。
林永晴暗道不好，她就不该夸下这海口。转念一想，府里的哥儿姐儿的，一个个都是有人疼的，婚事更不用她操心。唯一需要她操心的子航还小，婚事不急。
柳青转头对着众人说道：“走吧，去我那坐会儿。今天好好热闹热闹！”
看得出来，他今天高兴。拉着林念北走在前面！
众人簇拥着来到柳青的院子。他的院子在府中北院。上了游廊一直走到尽头，就到了！
来到厅堂中！
柳青看着林念北，思绪不禁飘回到当年柳依依的模样，眼神中满是追忆。他缓缓说道：“怀安啊，你能来柳府，也是咱们的缘分。想当年你母亲，那也是名动京城的人物。”
林念北好奇地问道：“曾外祖，在家里都不曾有人提及母亲，我所知甚少，您能多给我讲讲母亲当年的事吗？”
柳青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意，“你母亲依依啊，那可是才貌双全。就说那花祭，她一舞起来，那真是倾国倾城，彩蝶都围绕着她飞舞，在场的百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从此就成了京中的美谈。而且她心地善良，从小就跟着她姑姑在医馆帮忙，遇到穷苦人家看病，多半是不收钱的，还常去城郊义诊，大家都叫她小医仙呢。”
林念北在一旁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曾外祖，那母亲后来怎么就嫁给父亲了呢？”
柳青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说来话长啊。这事还是因我而起的。当年我因为芸贵妃流产案被牵连入狱，需要大量银钱打点关系。先帝又下令禁止官商勾结，我们不能找京中富商。无奈之下，才让你母亲嫁到临安富商林家，靠着林家的聘礼，才让我免受牢狱之灾，得以告老还乡。”
林念北心中一阵唏嘘，原来母亲的婚姻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振柳家。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宋宇突然插嘴道：“老太爷，既然柳家以前这么风光，那现在为何……”话未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
柳青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苦笑着摇摇头，“罢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柳家因那芸贵妃案，元气大伤，如今也就剩下你柳爷爷和你柳姑奶奶还在太医院当值。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的底蕴还在，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林念北抬头看着柳青，坚定地说：“曾外祖，我愿意为柳家出一份力，我想和表哥们一起，让柳家重新辉煌起来。”
柳青欣慰地看着林念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有你这话，曾外祖就放心了。柳家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小辈了。”
向大娘子在一旁也笑着说：“是啊，怀安这孩子看着就有志气。以后大家一起努力，柳家肯定能越来越好。”
柳逸在一旁吊着胳膊，也跟着起哄：“对呀对呀，有念北表弟一起，咱们肯定行。”
宋宇看着众人，突然狡黠地一笑，“既然如此，本皇子也来凑个热闹。柳家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皇家规矩，本皇子一定尽力。”
柳青看着宋宇，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说道：“宋宇，你有这份心意，柳家感激不尽。只是柳家之事，终究还是要靠柳家自己人。你这皇子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过多卷入为好。”
宋宇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老太爷，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与柳逸是表兄弟，和念北也算投缘，能帮上忙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林永晴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她没想到初来柳府，就卷入了柳家的诸多故事与未来的期望之中。她轻声说道：“不管怎样，咱们都是一家人，只要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时，白术走上前来，小声对柳青说：“老太爷，前厅来传饭了”
柳青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瞧我，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走，咱们去前厅用午膳吧！”
林念北和林永晴应了一声。众人便一齐往前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