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初访柳家
永康路格外幽深，路边栽种有一排落羽杉，叶片已微微泛黄！遮挡着晨光。清晨的寒霜还未消融。
柳府朱红的大门前，站着几人。为首的是位穿着墨绿碎花边裙摆，披着翠绿大袄的妇人。她眼底浮起温柔的笑意，看着马车下来的人！立即迎上来道：
“林大娘子，表兄弟。你们可算来了！”
柳嬷嬷率先下来，微笑着看向妇人。随后搭手，牵着林永晴下来！
“向大娘子，还劳烦你出门迎接，客气了！”林永晴施施然来到她跟前，落落大方的行礼。
向大娘子忙不迭伸手扶起林永晴，笑盈盈道：
“哎哟，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老远赶来，我理应在此相迎。瞧瞧这一路舟车劳顿，可累坏了吧！”
说着，她目光转向身后的林念北，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满是欢喜，说道：“这便是怀安吧，都长这么大啦，模样生得越发俊俏，跟你舅舅年轻时有三分像，都把舅母看迷糊了！”
她越看林念北越觉得熟悉。脑海里闪过顾家人的影子。心中暗道，怎么会有顾家人的身影？匆忙间只当是长得像，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林念北跳下马车后，一直打量着眼前妇人。
她头上盘着同心发髻，戴一套鎏金珠钗。最起眼的是那支珍珠步摇，一动一摇，甚是好看！看起来30来岁，中庭饱满，肤白貌美的。眉眼含笑，画着远山眉，似远山含黛。加上花钿点缀，越发显得美丽动人。
林念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舅母谬赞啦，我就是个毛头小子。”
再来之前，三姐已经告知她柳府情况！眼前的人应当是柳家的当家主母，二舅母，向氏。
柳嬷嬷在一旁笑着说：“向大娘子，咱们先进府里吧，这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对对，瞧我这高兴得都糊涂了。”向大娘子一拍手，连忙引着众人往府里走去。
——
踏入柳府，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相得益彰。秋日的菊花正开得绚烂，五彩斑斓的，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一路上见得最多的还属芍药。有花中宰相之称。
朵朵绛霞醉染，猩红的花瓣层叠似火焰翻卷，半透明花瓣晕染霞光，风过时似少女羞怯绯红的面颊。娇艳无比。
还有许多药草，种在路旁。
林永晴和林念北都忍不住四处张望，眼中满是新奇。心中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医药世家。都拿药草来做盆栽，妆点府上。
一行人穿过游廊，路过一片池塘，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来到正厅落座。
丫鬟们赶忙端上茶点，皆是精致无比。向大娘子关切地询问着路途上的情况，又和林永晴、林念北聊起家常。
“怀安，第一次来舅母家！别拘着，就当是自己家。从临安上来，肯定累坏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啦！”她阵阵感慨，又惋惜道：
“唉，可惜你母亲走的早！不然，咱们两家应当时常走动才对！”心里突然伤感，掩面抽泣！
林念北心中不是滋味，眼神暗淡下来。红了眼眶，泪水打转，强忍着并未落下！
林永晴见他们神情不对，立马打圆场道：
“自古女人生产，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生老病死都看造化。我们自当好好活着，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今日本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不兴这么哭哭啼啼的啊！”
向大娘子立马收声，赔笑道：“林大娘子说得对，是我的不是，不该提这些伤心事的！我自罚一杯。”
说着，她倒了一杯茶，痛痛快快的饮下去！
“说来我也是沾了怀安的光，不然都不好登门拜访！也见不到柳府花团锦簇的光景！着实好看呢。芍药，牡丹，都比许府明艳许多！真是羡煞旁人。”林永晴脸上笑盈盈的，自来熟一般。
向大娘子接着她的话，笑着说道“害，哪里的话！柳家哪能比得上许府啊！林大娘子莫要打趣。日后想来便来，我只会好生招待！我们两家也算是隔着远亲了，自当多多走动才是！”
她又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端坐在椅子上的林念北，说道：“怀安，怎么不说话！是还不习惯吗？还是饿了？”
她让一旁的丫鬟再去准备点心！
林念北看着她，挤出一抹笑容：
“舅母，我想去拜见外祖父！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好些礼物呢！你的那份现在给你吧！”
“钟叔！拿上来。”他冲门外喊！
钟叔端着礼物，快步上前行礼。
林念北来到他身侧。把礼物打开，介绍道：“舅母，这是我自己做的养颜膏，涂抹在脸上有美白淡斑的功效。最适合管家娘子了！”
他又指着另一个礼物道：“这是一套大名青瓷玉釉茶盏，一共十二件。都是给你的！一点薄礼，希望你喜欢！”
向氏欢喜的站起来道：“哎呦，还是外甥贴心！这么大老远来一趟，还给我带礼物来！舅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应该的！我还给外祖父他们带了，想一道给他们！顺便拜见一下他老人家！”林念北最想要拜见的，还是外祖父和曾外祖！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向氏命丫鬟把礼物收好，点头道：“好好好，是该拜见父亲的。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随我来！”
正要起身出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向大娘子眉头微皱，刚要派人去查看。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气喘吁吁道：“大娘子，不好了，三公子的手被十三皇子摔断了！”
向大娘子脸色一变，“噌”地一下转过身，焦急道：“什么！又在闹什么？他人在哪儿呢？怎么摔断的？”
小厮俯首，连忙回道：“在府后的练武场，三公子和十三皇子比试武艺。哪知二公子不敌，被踢下擂台。摔断了左手！”小厮不敢说皇子的不是，只说三公子打不过。
向大娘子不喜这套说辞，狠狠剐了地上的小厮一眼，皱眉道：“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啊！”
林永晴和林念北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好奇。林念北更是按捺不住，起身说道：“舅母，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向大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唉，你们若想去，便一道去瞧瞧吧，正好顺路！”
众人匆匆赶到练武场，只见尘土飞扬，听到阵阵哀嚎。
一众下人围着倒地平躺的少年。哀嚎便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一身灰尘的玄色劲装，额上绑着头巾。面部肌肉疼得扭曲。正死死的捂着左手。痛苦的呻吟着！
他正是柳府三公子柳逸，小字思凡。
另一个则是只穿着紫色里衣，身姿挺拔，清秀俊逸的男子。眉宇间透着逼人的气势。想必他就是十三皇子了吧！
十三皇子盯着柳逸，嗤笑道：“柳逸，你怎么回事！比试也能把手摔断。你丫的太弱了吧！”
他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一行人。向氏大老远就听到他的话，嘴上骂道：
“宋宇，你小子还敢耍横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打出府去！”
“舅母，不是我想笑他。是他打不过我还挑衅！不给他点颜色，他不长记性啊！随便踢一脚便飞出去了。我哪知道他会这样啊！”宋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一旁，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林念北看他这样子，完全不像是位皇子！他也喊向氏舅母，那就是静妃生的十三皇子了！没想到他今日也在柳府上。
话说，他们两个还是表亲呢！
向大娘子风风火火的来到跟前，下人们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她看着自个儿子痛苦的神情，心疼又气愤：“你们都放开！”
一旁的小厮下人，立马散开！
“下次还逞能不？”
向氏揪着柳逸的左手。摸索着，正探查是哪里断了。
“啊！”
“母亲。轻点！疼！”
柳逸睁开眼睛，连连吃痛。眉头紧锁，直冒冷汗！
“知道疼还这般冒冒失失的！活该疼死你才对！”嘴上骂骂咧咧，手上摸到了折断之处！胳膊肘骨头错位断裂。暗道不好。
她直摇头，叹息道：
“唉，这下好了！是真折了！没个三五个月。别想动左手了！”
向氏又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焦急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丫鬟领命离开。因为断了手，不宜挪动太远。她又让几个小厮，把柳逸扶到旁边的亭子中。
一行人也跟着来到亭上。
“见过十三皇子！”
林永晴和林念北俯身行礼！
“林大娘子请起！这位是？”宋宇疑惑的看向林念北！
眼前的少年面生得很。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衫，头上簪的红色牡丹格外好看。衬得他的肤色越发白脂，姣好的面容宛若白瓷般完美无瑕。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永晴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亲弟弟，林念北，小字怀安！刚来长安！她母亲是柳家三姑娘，柳依依！说起来，你们还是表亲呢！”
她随后扯了一下林念北的衣服道：“怀安，快快行礼！”
林念北无奈又躬身行礼道：“见过十三皇子！”脸上笑盈盈的，一看就是装的！
不过他这副样子，倒是惹得宋宇心生欢喜。那种不情不愿的假笑！着实把他逗乐了！
“原来是表姨的儿子。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什么皇不皇子的，以后喊我宋宇，或是祈安就好。祈安是我的表字。”宋宇上前，把他扶起来！
林念北见他没有皇子的架子，性格随和，发自内心的笑道：“好！那我不客气了。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林念北，小字怀安。你喊我怀安就行！咱们以后就是朋友！”
说话时，一双漆黑的眸子，比夜晚的星星还璀璨耀眼。格外好看！
宋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柳逸跟前。介绍道：“他叫柳逸，小字思凡。是二舅的儿子，向大娘子所出，家里排老三！”
林念北看他躺在桌子上，疼得直皱眉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暗暗行礼道：“见过表兄！”
柳逸只是撇了一眼，并未说话。他疼得死去活来，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倒是向大娘子替他说话：“今日实属不方便，改日我让这逆子好好给你赔罪！”
林念北连说不用，他并不在意这些！
远处走来一个鬓角斑白，驼着后背，留着长长胡须的老人。他满脸皱纹，蜡黄的眼眶如沟壑般深陷进去。混浊的眼眸中透出一股清亮！清瘦嶙峋的身子。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年纪，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亭子走来。
他身后的小厮背着药箱。小心看护着跟在后头。生怕老人磕着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