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外祖母颜卿卿
众人转入正厅时，雕花紫檀圆桌已摆满膳食。
见柳青他们坐下后。林念北和林永晴才落座。
“怀安，坐到我身边来！”柳青慈爱的向他招手。
“好！”
林念北踱步来到他一旁的位子。那个位置，本该是他妻子的。但她人已不再，加上曾外祖示意，他硬着头皮坐下来。
不多时，廊外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便见屏风光影微晃，一位身着墨绿缠莲状长衫的老妇人，由一位老嬷嬷搀扶着缓缓进来。鬓边银丝垂落，宛若老神仙一般。
“母亲！”向大娘子慌忙上前，扶着那老妇人坐到林念北旁边！
林念北顺势站起来，仔细端详着。想必，这位便是他从未谋面的外祖母，颜卿卿。
颜卿卿50多岁年纪，清瘦的面庞如深秋的梧桐叶，却在看到他的刹那，浑浊的瞳孔泛起一阵涟漪，变得清明。脸上虽布满皱纹，但右脸颊上清晰可见的酒窝，很是亲切！跟自己脸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坐得近，林念北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心中暗道不好，外祖母身体可能不大爽朗！
“这是...咳咳...依依的孩子，怀安？”
沧桑如洪钟的声音响起。轻咳着，带有些许震惊。颜卿卿抓起林念北的手，仔细抚摸，指尖簌簌发抖。
林念北只觉被一双温润如柴的手包裹住。随即抬起左手，附在她的手背上。紧紧握住，充满温暖。
他欣然起身，欢喜的行礼道：
“外祖母，正是我！你近来可好！”
“哎，好好好。快快坐下，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颜卿卿和蔼的笑着，温慈的看着他。
林念北只感觉被一道温暖的目光穿透，像是在黑夜中寻不到家的方向，一道突如而来的柔光，指引着他前行！是慈爱的，温暖的，有家的感觉！
“唉，他们祖孙两第一次见面，好好温存一番。我们吃饭吧！”柳青看他们两人正温情投入。忙招呼大家，率先动筷！
听到后，林念北许是感到不好意思，第一时间撒开手。尴尬的笑着看向众人！
颜卿卿开怀的笑着提议道：“父亲说的是，大家都动筷吧。今日高兴，小酌一杯怡情！”
向大娘子立马阻止道：“母亲，不可！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夫君再三叮嘱我，莫让你饮酒！”随后她撇了一眼丫鬟，示意她们把酒都撤走！
丫鬟们麻溜的端着酒出去了！
“哎呀，蕙兰啊！难得今日高兴，就让我喝一口嘛！”
“不行！”
（插播：向大娘子本名向蕙兰）
见两人僵持着。柳青开口说道：
“老大媳妇，既然病着，就莫要饮酒了，伤身体，会加重病情的！”
“哎，父亲说的是！”颜卿卿这才收起心思。看向林念北。
她看到林念北脖子上挂着红绳，似是一条吊坠。
林念北感受到她的目光，把胸口的玉佩拿出来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玉石吊坠。”
“让我瞧瞧……”
颜卿卿把吊坠拿在手上。是一块圆形暖玉同心佩，其上图案着一对鸳鸯。背面刻有一个北字！
她蹙紧眉头，长叹一声！久久不言语。
林念北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到柳青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紧紧盯着林念北。心里越看越像啊。内心踌躇，表面波澜不惊。
她把玉佩还给林念北，淡淡说道：
“怀安，好生保管好。莫要在人前拿出来！”
“嗯，好！”林念北暗暗点头。随后问道：
“外祖母，你身子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打紧，是多年顽疾。不打紧的！”颜卿卿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我看你一直咳嗽，那治不好吗？曾外祖医术这么高，肯定能治好的！”林念北不信治不好。
颜卿卿直摇头，欣慰的笑道：“治不好的，我患的是肺痨。多年顽疾，要能治的话，早就好利索了。我已经习惯了，不碍事的！”
“啊！肺痨吗！”林念北惊呼出声，肺痨可是治不好的啊！药物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今日见到你，心里高兴。已经好了大半。吃饭吧！”
林念北点头应下，暗自留心外祖母的动向。
“舅母，宫中还有好多药材，回去我便差人送来！”宋宇方才一直在吃饭，现在才开口。
“嗯，十三皇子，有心了！我这残破的身子，用不到这么好的药材！”颜卿卿刚要拒绝。
林永晴一脸欣喜接过话，说道：“正是，我也带了好些药材来呢！都交于柳府管家了。都是上百年的人参和灵芝！老太太回头看看，尽管用。家里还有呢！还有一幅黄大仙真迹《长柏迎春》图呢！专门给柳老太爷寻的。”
“当真是黄大仙的《长柏迎春》？我等会去瞧瞧！”柳青最爱松柏字画，一听就欢喜得不行。
“确实是。姑苏刘家表叔，还托我带了药材呢！里面有一味天山雪莲，不知能不能根治外祖母的肺痨咳疾。”
柳青重重放下筷子，盯着林念北道激动道：“可以！若是天山雪莲，可以保证三五年内不在发病咳嗽！”
林念北听后也激动的站起来：“太好了，天山雪莲，已经交给府里管家了！今日就可以给外祖母入药治疗！”
他握着颜卿卿的手，安静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眼中放□□光，比夜空的星星还闪亮。
颜卿卿欣慰道：“你就是依依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啊！”说着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林念北轻轻拍抚她的手，无声安抚着说道：
“外祖母放心，你的病情我会放在心上的。看你才过五旬，便满头斑白了！想是病情拖累的。我回去便写信给父亲，让他多多留意天山雪莲。高价购买都可以！只要能治疗你的病情就行。花多少钱我都乐意！”
向大娘子叹息道：“唉，怀安。不是这样的。母亲是一夜白头。那都是为了柳家！”
她看向二人，深情道：“当年爷爷蒙难，母亲左右为难。才狠下心把小姑子嫁与你父亲的。母亲就是那晚，一夜间白头！”
林念北一时怅然若失的，越发心疼自己母亲，也懂得外祖母的用意，默默点头。
颜卿卿这时抬头，摆摆手。示意嬷嬷扶她回去。
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着一旁的柳嬷嬷，让她一起跟来。随后看向林念北道：“怀安，用完午膳，来我院中一趟，我有话与你说！”
“嗯！好的，我知道了，外祖母！”林念北起身行礼，目视对方出门。
颜卿卿走后，桌上顿时安静，吃剩下咀嚼和吞咽声。林念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舅母，府里表兄妹他们，怎么不见人。还有外祖父他不在家吗？”
向大娘子回答道：“你外祖父在宫中当差，我家官人也在太医院打下手，他们夜里才回来。柳逸是我儿子，你方才也见过了。摔断了手，正在屋里躺着呢！”
“至于大房的柳烯和柳茵茵，他们兄妹二人随你大舅在医馆。晚些时候才回来呢！”
“哦！我也想去医馆看看！”林念北心想，二舅在宫中打下手，那是不是准备授医官啊！他更想去柳家医馆看看，曾经母亲就诊的地方。
“可以啊！等柳烯回来了，让他带你去！”
“嗯！”
席间无人再说话。林念北正望着外面出神。心思飘忽不定。只听得窗外秋风敲打树叶的呼啸声。
——
饭后，众人散去。林永晴知道弟弟要去颜老太太那。便留在席间与向大娘子叙旧说话。宋宇也跟众人告别也回宫去了。
林念北匆匆离席，随着曾外祖柳青往庭院深处走。
午后的日头异常毒辣，但路过的庭院都摆满了筛子。里面都是些药材，府中下人趁着阳光，把药材拿出来晾晒！
柳青带着他来到一处环形游廊，里面包围的是一片水池。他指着西北角的绿田说道：“怀安啊。那里便是府中的药田。日后来到府上，若是在院里寻不到我。便来药田中寻我！”
“嗯好的！”林念北点点头。
柳青又指着东北角的游廊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看到你外祖母的院子了！去吧，我就送你到这了！我让白术带你过去。”
“好，曾外祖，慢些走！我日后再来看你！”
“嗯，你去吧！”
——
颜卿卿带着柳嬷嬷回到自己屋中！
“颜大娘子！叫我来，想必是为了林公子的事吧。”柳嬷嬷恭敬在一旁行礼，缓缓的说着。
颜卿卿抬眼，让身边的嬷嬷把院子周围的丫鬟都退下去。随后才看向柳嬷嬷道：“是！你们知道多少？”
她看柳嬷嬷也是个精明的，索性开门见山，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心。
“我们家陆老夫人也只是猜测。并未确定，所以才遣老奴来找您确认的！”柳嬷嬷悄悄地盯着对方的神情，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颜卿卿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招呼柳嬷嬷也坐下。
但柳嬷嬷哪敢啊。她连忙道：“颜大娘子折煞老奴了，我岂敢坐下！”
颜卿卿也不恼，仿佛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只听她继续说道：“柳嬷嬷，许家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说，她会亲自敲打府中下人。断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林公子的消息断然传不出许府去！”柳嬷嬷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嗯！不错，陆老太太还是识大体的。回去后替我问声好，改日我到府中亲自拜谢！”颜卿卿眉间终于舒展松快一些。
颜卿卿一脸疑惑的问道：“许家与林家既也是亲家，可知道此事的内情？”
柳嬷嬷摇摇头说道：“不知！所以老太太才让我来问的！”
颜卿卿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暗自叹然道：“唉，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转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他。但就一眼，我便认出来了。他不是林家的，是顾家的啊！”
柳嬷嬷用手捂着嘴巴，连连后退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稳。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从颜卿卿口中确定，还是异常震惊。她小声惊讶道：
“那往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吧。京中见过顾少将军的人这么多，两个人又如此相像。总会有人看出端倪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不让他与顾家的人有接触便好！等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往后的日子谁又说得准呢！”颜卿卿看向窗外的桃花树枝，在风中凌乱，心情复杂。
“好！我知道了。颜大娘子放心，顾家与许家不常往来的！只是再过两月便是我们家老太太60大寿，顾家会有人来贺寿。到时怕是免不了相见啊！”柳嬷嬷把棘手之处说明，好让对方做好准备！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这样啊！两个月时间，应该够了。那我要抓紧把事情问个明白了！”颜卿卿心里暗自盘算，两个月时间来不来得及！
屋外传来林念北的声音！
林念北问：“白术，外祖母就在这吗？”
“是，这就是老太太的院子！”
颜卿卿忽然站起来说道：“柳嬷嬷，你是个聪明人，曾经也是我柳府的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她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敲打声。轻凝着堂下的柳嬷嬷。
“颜大娘子放心，老奴知道的。自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知道该怎么说！”柳嬷嬷俯身回禀，很是恭顺！
“好，你去吧！莫让怀安看出端倪！”颜卿卿说着抬手招呼她退下！
柳嬷嬷匆匆行礼，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