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疼，”小霞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说，“你上班吧。”

“今年才刚开始，”半天，小齐极不情愿地爬起来，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你就不上班了！”

“我晚上疼一夜，”小霞生气地说，“你不知道？你去两天咋了？价格你早都知道，要啥你拿就行了呗！”

“年过完了，”小齐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一边赌气地问：“要不要进货啊？”

“能不进？”小霞说，“你先去商场看看呗，需要啥，晚上回来给李科长打电话，她年前说年底整仓库，整出来一批等外品，问咱要不要，价格可低，年前咱不想压款，没要，年过完了，让她一块儿送过来吧。”

小霞本来蜷缩在被窝里背对着小齐唠唠叨叨个不停，越说越精神，干脆翻身靠在床背上，被子顶在下巴下，只露个头，眼睛追着老公说：“加上这批货，咱柜台能放满一半---刚开始连个角都占不住，说是用小蔡柜台，里面放的都是他的货！”

“可不是，”小齐说，“咱没货没办法，柜台空着也是空着，让他用呗。”

“就是说吗，”小霞说，“没说不让他用，咱货多了，他能不给咱腾？”

“肯定腾啊。” 小齐说。

小霞看着丈夫穿好衣服，问：“你吃饭不吃？”

“咱啥时候吃过早饭，”小齐笑着说，“现在已经形成习惯：早饭不吃，中午正常吃，晚上猛吃，正好和提倡的健康饮食相反。”

“商场谁不这样？”小霞笑着说，“年轻人有几个早起吃饭的？”

“不好呗，”小齐笑着说，“年轻时候使劲熬，把身体熬坏，再挣不住钱，老了咋弄？”

“对了，”小齐忽然想起什么，说，“年前还欠李科长几千块钱，她送货会不会要钱？咱手里可一分钱都没有啊。”

“刚过罢年，”小霞嗤了一声，说，“生意都还没开始，谁有钱给她？！估计她不会要。”

“要她肯定会要，”小齐说，“去年的钱了，她能不要？”

小霞又拱回被窝，晃动着身体把脖子处的被子捂严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管她哩，反正没钱给她，还是那句话：李兰不要她的货，孪晶卖不动，她还得找咱！”

“你注意没有？”小齐准备开门，又转回身子，问妻子，“从去年底开始，小蔡两口开始很和李科长套近乎了。。。”

“我咋没注意？”小霞一听，又一翻身坐起来，说，“以前李科长来，没地方坐，小蔡就出去，让咱和李科长坐一块儿好好说说话，剑灵低头看报纸或者和燕丽说话，也不往这边回头，就从去年底李科长来那两回，小蔡也不出去了，坐那儿开始和李科长说笑，李科长的清单，他意意思思伸个头还想看哩，我当时就合住装兜里了，那点儿花花肠子瞒得过谁？”

“他啥意思？”小齐叉着腰站在门后，问，“想抄咱后路？”

“他谁后路不抄？”小霞鄙夷地说，“胡强用他柜台卖大功率电阻，不干了，他不立马上了大功率电阻？”

“等于别人打打窝，”小齐说，“他好钓鱼---有点儿不地道了吧？以前觉得两口人还不错，咋会有这想法儿哩？”

“很正常，”小霞说，“商场不都这样？你撬我生意，我撬你生意。你请瞧了：咱干不下去一走，发光管他肯定上，他没厂家，可不很和李科长套近乎哩！”

“就凭着，”小齐生气地说，“咱也得好好干，不能最后给别人弄个好事儿！”

说完，拽开门走了出去。

到商场，把需要补货的清单整理出来，便没了事情。一直到下午，商场过道里都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这让一个在商场里转圈儿的巴基斯坦人尤为引人注目。

“这个老外在商场转两天了，”剑灵笑着对小齐说，“不知道他要不要发光管，你问问呗。”

“人家没来问，”小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咋好意思找人问哩？”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剑灵笑着说，“咱商场这样人多了，都不会外语，才没法儿找老外问，你会外语你还不问---卖钱哩，脸皮薄能挣住钱喽？”

小齐最终还是笑着摇摇头。

感到实在无聊，小齐掏出随身的小电话本儿，把上面的电话一个一个输入手机里。当输到一个叫小崔的人时，笑着对妻子说：“好几个月没和建武联系了，给小崔打个电话吧。”

“你是没人打电话，”小霞笑着说，“拿个手机着急---你打吧。”

“你好，”小崔笑着问，“哪位？”

“你好，小崔，”小齐笑着说，“我是小齐啊。”

“你好，你好，小齐，”小崔马上笑着说，“好久不联系了，你在哪儿哩？”

“我还在郑州呀。” 小齐笑着说。

“生意可以吧？” 小崔笑着说。

“就那样吧。”小齐笑着说，“我说好几个月没和建武联系了，写信来回得一个多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恁经常通话吧？”

“俺啥时候想打就打，”小崔笑着说，“公家电话，不用白不用。。。”

“他现在怎么样？” 小齐笑着问。

“不错啊，”小崔笑着大声说，“建武现在弄得可不赖，很要货哩，年前又给他发了一个柜，越耍越大了！”

“中，”小齐一听，非常高兴地说，“他去年七八月份来信还说头三脚难踢哩。。。”

“就是过了七八月份开始要货，”小崔笑着说，“本来要了俩柜，年底又补了一个柜，同事儿都夸他，说去了还不到一年，成绩很不赖。”

“中，”小齐佩服地笑着说，“建武中！”

“你也可以吧？”小崔笑着说，“建武老是说恁俩可像，生日一天，又同时到陌生地方闯荡，都站稳了脚跟。。。”

“不容易啊，”小齐叹口气，笑着说，“硬着头皮干呗，建武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俺俩都没后路啊！”

“建武说最羡慕你的是你比他多一个贤内助做好帮手，”小崔笑着说，“俺也一直替他着急，听说他最近谈个朋友，他外贸学校的同学。”

“那太好了，”小齐笑着说，“都是学外贸的，肯定能成个好帮手！”

“可不是，”小崔笑着说，“说正联系哩，还没确定。”

“那也中啊。” 小齐感慨地说。

说完这句话，小齐赶紧笑着说：“不跟你说了，我用手机给你打的，电话费太贵了，不给你多说了。”

“买手机了？”小崔笑着问，“可以可以，就是，恁俩都中！”

“给你挂了，”小齐笑着说，“没事了回头再聊。”

“好的，好的，”小崔笑着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