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小区的门禁很严，进出都必须登记且经过业主认证。妖管局里也有规定，任何妖怪在进入这种高档小区的时候也必须遵守人类的规章制度，不能使用术法迷惑保安放行。这个规定对闭讼章他们也同样适用。
“抱歉先生，按照规定真的不能放你们进去。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查案来的，那请你们出示搜查令，否则我不能放你们进去。”门口的保安爱岗敬业，任由谢庭好说歹说也不放人。
闭讼章的目光落在保安的工作牌上。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连保安都有统一发放的工作牌，上面有保安的姓名和工号，右下角甚至写明了投诉电话。
“雷夔是吧？”
雷夔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被点名了也不怵，“是的先生。如果您觉得我的服务有问题，您随时可以向物业投诉。”
“嘿，你还真的是软硬不吃。”谢庭都没辙了，“真牛脾气。”
雷夔脸色一变。
妖怪之间大多都会有感应，因为妖怪身上有妖元和妖气，这种独特的气场和人类完全不同。普通妖怪都能轻松分辨同类和人类，更何况是上古大妖。
可雷夔并没有从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感知到什么。
同样，他每天上班之前都会检查自己周身的气息，保证绝不外泄，免得被同为大妖的妖怪察觉，来找他的麻烦。他不怕被找麻烦，可他现在受雇于人类，人类又是一捏就死的脆弱存在，他不能给人类添麻烦。
“来。”闭讼章勾勾手指，从上衣兜里拿出另一张证件。
妖管局的公职人员办事通常会带三张证，一张给普通人类看的，和人类的警察证一模一样，证件上有暗纹，纹的是妖管局的标志，必须是特定的机器才能检测出来；一张是给人类同行看的，就是之前展示过的那张《妖管局专员证》；一张是给的妖怪看的，叫《妖管局公务证》，这张证完全没法伪造，因为不同妖怪的公务证上会留着不同的妖怪气息，独一无二。
闭讼章那张，普通妖怪见了直接跪地求饶无二话。
可如果对方也是大妖，那就不好说了。
雷夔嗅到了上古神兽的气息，瞬间汗毛炸开。
“你是……”
神兽之间也有血脉压制。
狴犴身上有龙的血统。而龙从上古时期就自霸一方，龙族之高贵和强大是诸多神兽都无法比肩的。
夔牛在上古时期和龙族有点渊源。
闭讼章得到了满意地反应，收回了自己的证件，“能进去了么？”
雷夔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妖管局都出动了，说明小区里肯定有妖怪作祟，但是他最近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甚至都没有陌生人进出，登记表上到现在都还空着。
“这样，换个问法。最近三个月内小区里有没有搬来新的住户？”
雷夔一脸惭愧，“我刚来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不清楚。”
闭讼章：“……”
谢庭“唉”了一声，“你们就没个业主群什么的？看看倒数那几个到底是谁不就行了。”
“这个有，但是这个你们得去找物业，我们保安流动性大，是不能加入业主群的。”雷夔拿起电话，“这样吧，我帮你们联系物业，让物业的负责人来跟你们对接。”
谢庭和闭讼章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行。”
雷夔打电话的时候眼神还不断往闭讼章身上瞥。但闭讼章正在打量整个小区的布局，并没有看他。
物业的人很快就来了。
谢庭出示了证件，让物业的配合调查。
高档小区对来访者的把控很严格，对业主的把控也一样。不过物业也没有一口否认小区里有不法分子，只是说要向上申请。
半个来小时过去了，闭讼章和谢庭还在小区门外等。
突然，远处走来一个包装严实的男人。闭讼章看似随意地瞥了那人一眼，不着痕迹碰了谢庭一下。
谢庭往闭讼章那边偏头，目光都没往那个男人身上落，但余光却把那个男人看得仔仔细细。
他们大妖的眼神都很好使，哪怕来人用了易容术，他们也能轻易地把对方的假面看破。
物业负责人还在打电话。
闭讼章让谢庭去跟物业的周旋，自己回头确认了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凑到保安亭问那个人的身份信息。
“刚才那个叫什么名字？”
业主刷门禁卡的时候通常喇叭只会说一句“欢迎回家”或是“一路平安”，但保安亭里的进出系统里却会显示进出人的身份信息和门牌信息。
雷夔又开始纠结。
闭讼章“啧”了声，“我没问你他具体的住址，只要名字。”
雷夔再度惭愧，“实在不好意思先生。”
闭讼章眼见着那个人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速战速决，“他名字几个字？”
“二。”
“有没有类似‘táo’的音？”
“有。”
“他是不是断眉？刀疤断？”
“是。”
“多谢。回头找你。”闭讼章转身就走。
为了融入人类社会，他们妖怪一行虽然一般不会暴露自己的根脚，但根脚就等同于他们唯一的身份认证，所以几乎所有妖怪都会在自己的人类名字里放一个和自己根脚相近的字。
饕餮，名字里不是有“tao”就是“tie”，这人又有刀疤断眉，不管是不是饕餮，都是分局盯了一段时间的对象，按照规矩是可以抓回去问问的。
前提是，闭讼章得确认这个刀疤男不是人。
闭讼章跟得很隐秘。
他在小区外面下的结界有一缕已经粘在刀疤男的身上，那缕追踪丝细如发丝，不容易发现。只有下结界的闭讼章能精准追踪。
他看着刀疤男绕开了所有的仓库，一直往H市的外围走。
刀疤男一路都没坐车，他脚程快，很快就进了郊区的一片松树林。
H市有很多的松树，也有很多松鼠原住民。闭讼章之前就听说H市的妖怪里，松鼠一族占了大头。
松鼠擅长囤食。
闭讼章似乎猜到了那些仓库为什么会同时被盗，而且一次性丢的量那么大，敢情是“请”了松鼠来当帮手。
闭讼章轻松上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不确定自己的踪迹隐匿有用，毕竟如果对方是饕餮的话，估计在进林子之前已经发现他了。至于没戳穿的原因，可能是饿了吧。
刀疤男站在松树林最中央，用力一跺，这片松树林的松鼠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其中一只就在闭讼章边上。
小松鼠吓得差点要尖叫，还好闭讼章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松鼠的嘴。
小松鼠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妖气，但也没法放松。这个人类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啊，连它们的树都敢爬，还捂它的嘴！
越界了，实在是太越界了！
闭讼章压根不知道小松鼠在想什么，紧盯着林子中央。
刀疤男的身体倏地变成两截。
准确来说是缩水了，变成了只有十二三岁的大小。
身形变化就动了妖力。妖气逸散，闭讼章闻到了饕餮的味道。
手下的小松鼠瑟瑟发抖。
闭讼章短暂地分了一个眼神给小松鼠。
小松鼠正好抬头，它目光疑惑，像是在问闭讼章为什么不怕。
“胆小鬼。”闭讼章小声说。
小松鼠蹦起来，想要吱哇乱叫，被闭讼章一个眼神吓得定在原地。
闭讼章小声威胁，“再乱动，吃了你。”
小松鼠眼前一黑，身子软塌塌地往后倒，差点摔下树。
闭讼章捞了一把，把松鼠揣兜里了。这松鼠就是个幼崽，放兜儿里正好装得下。
下面的松鼠已经在上供了，一只只地排队从树洞里把最近偷的东西搬出来，在饕餮周围摆了一圈。
饕餮此时的身量不高，像营养不良似的连一米五都不到。
“行了行了，先这些。”饕餮在食物堆里伸手喊停。
接着他随便指了一只松鼠，“你，就你，是你吧？上次那个叫什么，烧烤，给我弄点来。我先吃点别的打打牙祭。”
被指到的松鼠颤颤巍巍，“吱”一声后用它们的方言吩咐其他松鼠去捡柴，让另一些准备串肉。
下面的松鼠有序忙着。
饕餮化成原形后进食很快，一晚上没出动已经让祂饿狠了，甚至连天黑都等不及，非得在这大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过来。
祂一下吃了大半圈，停下来看见柴都还没燃起来，顿时不满地用蹄子刨了刨地面。
祂的指甲尖锐，轻轻一刨就刨出一个小坑，吓得松鼠们吱吱乱叫，四处逃窜。
祂发出一声鼻哼，悠闲地扑到一只松鼠面前，用尖利地指甲戳了戳松鼠的胸口，“再跑，吃了你。”
听见这话的闭讼章：“……”
口袋里刚醒的小松鼠听到这话，又吓得重重地跌了回去，彻底晕了。
闭讼章：“…………”
被威胁的小松鼠眼泪一直往下掉，颤抖不止。它的胸口不小心撞到饕餮的指甲尖上，勾破了皮。
“吱——”小松鼠被吓坏了厉声大叫。
“吵死了。”饕餮长开血盆大口，一口把小松鼠吞了。
“吱吱吱吱吱吱——”
现场的松鼠乱成一团。
闭讼章瞬间化为原形如箭一般飞向饕餮，一爪把饕餮拍进地里。饕餮咳嗽一声，把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小松鼠吐了出来。
获救的小松鼠打着摆子钻回最近的洞里避难去了。
饕餮鼻子动了动，回头朝闭讼章龇牙哈气。
闭讼章又一爪把饕餮的脑袋拍回地里，冷冷道：“几天没刷牙了？滂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