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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英雄·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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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和文磊远远站着,杨昭看着清一色的墓碑,有些不解,她转头问文磊,“怎么都没有名字?”

文磊神色凝重,他缓缓开口,“主要是怕毒贩报复,之前有先例,毒贩追着祭祀的人群,打击报复。所以后来,墓碑上不再印名字和照片,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家人,我们都记得,永远记得。”

杨昭抬头,清一色的墓碑,一直向上向远方延伸,似乎看不到头,杨昭心里很震撼,她禁不住感慨,“这么多!”

文磊说:“云南4060公里的国境线,缉毒警察用平均41岁的牺牲年龄,把毒品拒之门外。这里,只是我们德宏州的陵园,其他地方也有,他们就是这样,无怨无悔地牺牲,然后长眠于此。”

杨昭看着看不到尽头的墓碑,静静地肃立雨中。

远处,陈铭生从那一把香蕉上,掰下一根最黄的,剥开,放在墓碑边上,“严队,吃香蕉……您最喜欢吃了,我小时候,经常在您家吃。您还记得吗?您那时候说,香蕉补钾,训练流那么多汗,多吃香蕉好……可是为什么,您走了之后,我就不敢吃香蕉了。”

他点了一根烟,又为师傅燃了一根,他的手上,一直拈着拿一根烟头,用自己的外套遮住纷纷而下的雨水,让它一直燃着,看着袅袅而上的蓝色烟雾,他在心里跟师傅说:严队,我回来了,我来看看你。我可以很骄傲地告诉您:我后来归队了,把白吉那伙人一次性全部打掉。刘伟,被现场击毙,就死在我面前,您的仇,我报过了,您在天上,可以安息了。

墓碑无声,但陈铭生感觉到,严队在跟他对话。

您问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陈铭生笑了,他在心里回答,一点小伤。我还是去美国治的。我甚至还玩了一圈,金门大桥,渔人码头,您都没去过吧。陈铭生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他在感慨,他没有像很多兄弟们一样,长眠在这里,他活下来了,他在心里说,师傅,一定是您在天上护佑着我,我还活着。之前,我截肢了,您照顾我,担心我我生活,让我伤退下来。您看,我现在好好地,站在您面前,我厉害吧。我不仅现在能走、能跑……我还去游泳、骑车、爬山,我有好好在过每一天,想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认真的活,好好地活。

我成家了,身后是我老婆,很漂亮吧?早就想带来给您见一见,您很满意吧?我知道,您看到,就会放心了,她很爱很爱我,我们对彼此的感情,超越了生死。我会做好一个丈夫,以后,也会做好一个父亲。您放心,做父亲,您教会我很多,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师傅,今年五月份,我回青海了,我带着我老婆回了学校。教学楼、图书馆、运动场……我们都去看了,看到运动场,我真的好想您啊,好想再上您的课,听您唠叨,甚至听您骂我……想到这里,他拿着烟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眼中早已盈满的泪水,顺着眼眶涌出,凉凉的,混着德宏十一月的秋雨,抚过面颊。

师傅,我甚至还去了您家,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邻居说,师母改嫁了,我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她……应该很幸福,您可以放心了,您在意了一辈子的人,有人会帮您照顾好的,虽然不是您,我知道,您知道了心里会高兴的。您跟师母的感情,我懂。

师傅,之前我截肢的时候,躺在ICU,您进来看我,那时候,我全身插满管子,您看到一身伤的我,流泪了,那时候您问过我,带我做缉毒警察后不后悔?您以为我当时是昏迷的吧,其实我醒着,只是插了管,我说不出来话,眼睛也睁不开。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您,我不后悔,我只是少了一条腿而已,我却不想白活这一趟,做缉毒警察这些年,是我最好的年纪,我从来没有活的那么明白过,是您让我明白了警察两个字的含义,也是您让我明白了原来我的生命也可以活的这么有价值和意义。

现在,我依旧很认真地回答您,我不后悔!哪怕是我做缉毒警察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也不会后悔,来生,我还想让您做我师傅,我们再一起,并肩作战,实现您说的理想——天下无毒。

师傅,在我心里,您已经不仅仅是我师傅了,您还是我的父亲,感谢您,在我最迷惘的那几年,给我引路。我知道,您永远是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永远给我方向,永远值得我仰望,永远永远。

我想您的时候,就会抬头,如果您也想我,就来我的梦里,让我再看看您,听听您的唠叨,好吗?您会答应我的,对吗?

天地之间的雨幕,像一块巨大的毛玻璃,让一切看不分明,远远地,陈铭生的背影显得那么落魄,那么苍凉,那身影,长久地印在杨昭心里。

陈铭生在心里说完那些话,烟正好燃到尽头,他回头看向杨昭和文磊,对他们摆摆手。他们两个人撑着伞,移步向前,走到墓前,他接过了杨昭手里的拐杖。

可是杨昭分明看到陈铭生红红的眼圈和颤抖的嘴唇,她拍了拍陈铭生的肩膀,“我也祭拜一下。”然后她走上前,和文磊一起对着墓碑肃穆地三鞠躬。陈铭生撑着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鞠躬地身影,含着泪笑。

就在杨昭准备把花放在墓碑边上的时候,他拉住了杨昭的胳膊,“这一把是给爸爸的。”

文磊很惊讶,“叔叔也葬在这里吗?”

“嗯。”陈铭生指了指小路的另一端,“在那边。”

文磊和杨昭跟着陈铭生往陵园的另一端走,这一片的墓地,明显更有年代感,颓圮路面和斑驳的墓碑,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英雄地故事。

路很难走,被雨水冲刷地石板很滑,陈铭生的拐杖打滑了好几次,杨昭停下了脚步,“你这样不行,不用拐杖了,你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她接过陈铭生的拐杖,补了一句,“爸爸不会怪罪的,他看到我们,会高兴。”

“嗯。”

陈铭生笑了,他知道,这是他们最熟悉的姿势,每次走不动或是神经痛,杨昭都会这样默默地支撑着他。他把胳膊搭在杨昭的肩膀上,借着杨昭的力量,往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没有太显陈旧的墓碑边上,陈铭生停住了脚,对着墓碑轻轻地说了一句,“爸,我来了。”

三人并排,收伞,对着墓碑鞠躬,陈铭生弯腰,把一捧白菊放在墓碑前,他依旧是没有说话,心里却翻起巨浪。

回忆如潮水,将他吞噬,那一年他24岁,从青海养伤回来,就要打入敌人的内部,临行前,严队说:“铭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万万没想到,来的是陵园,那天,也是一样的阴天,天上飘着小雨,陵园门口严队买了一把白色的菊花,捧在手里,两人不打伞,沿着陵园的石阶路走到头,慢慢地,视野之中,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没有名字的墓碑,就在陈铭生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严队才开口,“这些都是我们德宏为缉毒牺牲的警察……”

陈铭生抬眼,细雨之中,是整齐的墓碑,看不到尽头,那一刻,他少年的心被深深震撼,严队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也包括你的父亲。”

陈铭生猛地转头,他看向严队,“我爸爸?”

“嗯,你跟我来。”严队带着陈铭生转入墓地的一条小径,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墓碑前停下,“1978年,陈国赢同志因公殉职,你爸爸活着的时候,他数次打入敌人的内部,屡获奇功,最后……他是英雄,他值得我们铭记。”严队说着,在墓碑前,放下那把白色的菊花。

陈铭生看着父亲墓碑,又看着不计其数的烈士墓,他的胸膛里,似乎有有一团火,他忍不住开口,“严队,为什么我们这么查,DP还是禁不掉?”

“因为暴利,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铭生,你知道吗?在我的印象里,云南,是中国最美的地方之一,这里有最美的风景,也有最好的人民。可是,它却在祖国的西南,紧邻着DP贸易的金三角,每年有多少人,有多少家庭因为DP,支离破碎,家破人亡。所以,我们的职责是什么,就是用我们最后一滴血,把毒品挡在这4060公里的国境线之外。为了这一方热土,他们做到了,他们无愧于这一身警服。”严队指着远处的墓碑,他用沙哑的喉咙,吼出了这句话。

陈铭生抬头,那一刻,在他眼里的,早已不是墓碑,而是站在队列中的警察,他们目光如炬,坚不可摧。

严队拍了拍陈铭生的肩膀,“铭生,我之前还把你当孩子,把你护在身下,过几天,你就要去卧底,一个人,深入敌后,孤立无援,陷入绝境,可能是你经常会面对的情况。除了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的诱惑,声色犬马,挥金如土,纸醉金迷……那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希望,你无论在什么样的绝境,都能牢记你穿上警服第一天的决心,为了你脚下的土地,为了一方安宁,无愧你头上的警徽。”

陈铭生紧握双拳,眼神中似乎燃起火焰,他用他的喉咙,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严队,爸爸——我会的——”

记忆洪流又把往事冲散,墓碑前,陈铭生笑了,他在心里说:爸爸我做到了,你会为我骄傲的,对吗?如今,严队和爸爸一起长眠在这里,他多想告诉他们,这盛世,如他们所愿。

下山的时候,雨还在下,陈铭生一步三回头,杨昭看着他,在他耳畔低语,“以后,我们经常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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