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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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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自莱觉得自己被一条蛇缠住了,他睁开眼对着帐篷顶懵了两分钟,很缓慢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头一往左偏,就看见骆峤大喇喇露出来的半张脸,呼吸平缓,显然还处在深度睡眠里。骆峤的手臂正搭在钱自莱胸口上,此刻正随着钱自莱的呼吸而起伏。

……怪不得感觉快窒息了。

他把这条手臂掀开,披了件外套掀门出去。

草原嘛,早上的味道就是青草混着泥土的气味,有点像小区里刚除过草的味道,一种自带前后调的天然香水。钱自莱蹲在一片没什么人的空地上洗漱,放空的时候似乎有东西顺着他的后背簌簌爬到头顶了。

一条灰扑扑的短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头顶多了些重量。他没带眼镜,此刻眼前是模糊的,在模糊中看起来像松鼠一类的啮齿动物。

他没动,甚至还转了转头,让这只动物在自己头上趴得更舒服。

咔嚓——

钱自莱皱着眉往声源处看,拍立得后面探出一张陌生人的脸,男人,戴着顶牛仔帽,年纪应该不大。相机正往外噗噗吐相纸,青年甩着相纸递过来,钱自莱的脸就在上方显形。

“不好意思啊,不由自主就……这张照片送给你!”

照片里钱自莱的表情略带惊讶,叼着牙刷和头上蹲坐的一只地松鼠一齐看向镜头,唇边还有没擦干净的牙膏沫。

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擦干净脸后把照片接过来,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头上的是什么。但他一动,松鼠就弹下去跑远了。他擦脸的空档,听见帐篷布被掀得哗啦响。

“没关系,你拍得挺好的。”

骆峤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由于职业因素,他睡眠一直比较浅,钱自莱一动他就醒了,只是睡袋里被体温烘得暖乎乎的,他不由自主地多躺了一会。

他皱眉站在那,不远处这两个人的场景看起来太像搭讪。

这人谁啊?

骆峤觉得自己现在不算吃醋,有什么可吃醋的?

在钱自莱眼里他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朋友有什么可吃醋的不就是和别人聊几句天吗这人不就是笑着给阿莱哥东西了吗他根本没有不高兴啊!

他只是觉得钱自莱可能被骗了,虽然不知道被骗了什么但就是被骗了。他把头发捋顺,看起来像一颗温和无公害的小白菜,但走路的气势像要和谁打一架。

他硬生生挤到两个人中间,背对陌生人,面对钱自莱:“阿莱哥,看什么呢?”

“看照片,”钱自莱虽然不懂骆峤为什么非要挤到中间,但他还是回答了,往骆峤身后指了指,“他拍的,我觉得拍的挺好的。”

骆峤顺着看了一眼,平心而论,拍得确实不错,但拍照这个人就不对:“那我的呢?”

“啊?”突如其来来这么一句,钱自莱都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什么你的?”

“我拍的照片,拍的好吗?”

钱自莱笑了:“你也拍的挺好的,行吗?”

行,骆峤点点头。

握着拍立得的这个青年眼珠在二人间滴溜溜地转,头往侧边偏看到骆峤的脸。

“小骆哥?”

骆峤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了,他回头,牛仔帽突然摘下来,露出张过分年轻的脸。

“周舟?”骆峤也确实很久没看到这张脸了,下一秒表情很严肃:“你怎么在这,周老师知道你来了吗?”

周舟很不满,肩膀塌成根煮过头的面条:“咱们这么久不见,怎么你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爸啊?”

“不仅问你爸,一会我还给他打电话呢。”骆峤作势去掏手机。

“别别别!”周舟扑上来时像只炸毛的隼,帽子滚到草窠里,“我是偷着来的。”

“你找死啊?”

刚才那种很微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破灭了,钱自莱第一次听骆峤用这种语气教训人,他挑挑眉,带着笑意旁听:“你们认识?”

“认识,”骆峤面对钱自莱就泄火了,他替钱自莱捋了捋头发:“你眼镜在我包里,夹层那个口袋里面。”

钱自莱点点头,不戴眼镜确实不方便,他转身回帐篷里了。

“阿莱哥——”周舟怪声怪气地重复这个称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阿峤哥?”

骆峤沉默,虽然没说话,但拒绝意味很明显。

“你们在谈恋爱吗?”周舟问。

骆峤像一只被踩了脚的猫:“你胡说什么呢?”

周舟贼兮兮地看他:“不是吗?我还以为我爸知道你终于在二十四岁开始了自己的初恋,而特意放你假呢。”

“……还不是,一会你别在他面前乱说。”骆峤捏了捏眉心。

周舟总爱给他找麻烦,这点从他二十岁起就开始了。周老师,也就是医疗点的周医生,是他的研究生导师。读研嘛,除了实验、实践和论文,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替导师照看孩子,周舟就是那个孩子。

当时周舟十六,读高中,骆峤不仅要接他放学、辅导他作业,甚至有时候还要替周老师开家长会。在家长会上基本是被叫代称的,比如个别同学,或者极个别人。

所以必须提前预防。

“一会不许说奇怪的话,听到没,”骆峤顿了顿,“干脆什么都别说。”

周舟捏起拇指和食指,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虽然骆峤已经告诉钱自莱眼镜放在哪了,但他还是摸了半天才摸到。要出去之前他想了想,周舟明显年龄很小,成年了吗?

他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袋Kashata,其实就是椰子糖块,用椰丝、花生和红糖熬,搅拌的过程中加豆蔻和姜粉,冷却后切块,是坦桑的一种特色零食。

现在包装袋里还剩一颗,他拿着走出去。刚出去就看见周舟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他问了句:“怎么了?”

“……”周舟摆了摆手,指指骆峤又指指自己的嘴。

啊?

钱自莱没懂,他把那颗糖塞到周舟手里:“吃糖吧。”

“我的呢?”骆峤突然对钱自莱伸出手,手心朝上勾了勾。

钱自莱一摊手,展示空空如也的掌心:“没了,最后一颗。”

这边周舟刚剥开包装要往嘴里塞,骆峤的目光就追过来了。

周舟硬生生把动作止住了:“……小骆哥,你吃吧,我不爱吃糖哈哈。”

“谢谢,正好我爱吃。”

周舟笑了两声,转向钱自莱:“我是周舟,小船那个舟,小骆哥之前是我的家教老师。”

“钱自莱,文莱的莱。骆峤是我的…朋友。”

……居然只是朋友,原来你们大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周舟脸都笑僵了,他如是想。

骆峤咔嚓咔嚓地咬碎椰子糖:“还没问你呢,来这干什么?”

周舟神秘地掏出张工作证,最上方是GVI logo,职位一栏里写着:Wildlife Keeper。

钱自莱凑近看:“……野生动物保育员?”

“你直说不就行了?”骆峤简直无语了。

“我想保持点神秘感不行吗?”周舟讪讪地收回工作证。

钱自莱突然问:“这是能一直留在非洲的岗位吗?”

周舟摇头,但又点头:“我只工作一个月,不过想一直留也可以吧。”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骆峤看他。

“没什么,随便问问。”

骆峤在周舟面前很难得地袒露一丝孩子气,他无论是在布琼布拉还是在钱自莱身边,都想尽可能地表现得可靠和值得依赖。周舟算是他的玩伴,两人在一起总有种要密谋干点坏事的感觉。

这样的骆峤让钱自莱想起自己的梦,高中的骆峤是什么样的?应该有一点婴儿肥,或许没有现在高,也许要胖一点……

现在的骆峤脸部线条流畅,比钱自莱高一点,瘦,但肌肉感又很明显。他之所以知道这点,当然是因为无意中摸过很多次。

真的是无意中啊!

骆峤正蹲在地上烤串,周舟不知道从哪带来的山羊肉,当地人一般配乌伽黎一起吃,不过露营还是应该吃烤肉吧?

用柠檬、辣椒和香料腌过后放在炭火上烤,油星并着烧烤香一起溢出来。钱自莱就蹲在他旁边看,周舟往他手里塞了罐打开的啤酒。

“小钱哥!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一见倾心……”

骆峤掰断两根竹签。

“不对,一见如故,”周舟自己喝了点,现在脸红红的,明显已经有点醉了,“小骆哥……也是我的朋友。他人特别好,我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差,只有他不嫌弃我,给我补课。我知道他学习特别忙,但是还是一直照顾我,虽然我知道是我爸让的呜呜呜……”

周舟说得颠三倒四的,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钱自莱哭笑不得地扶住他。

“他一直这样?”钱自莱问骆峤。

骆峤唇边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一直这样,你不用理他。”

周舟挣脱开钱自莱搀扶他的手,拉着骆峤的手覆在钱自莱手背上:“小骆哥从来没谈过恋爱……很多次我都以为他是性冷淡,但现在,但现在……”

他说着说着又要哭了,骆峤的目光从天游到地,从草原转到烤焦的一块山羊肉,唯独不敢看钱自莱的眼睛。他动了动手指,交叠的皮肤中有温度在流动。

“我要说什么来着……”周舟吸了吸鼻子,“忘了,反正就是,你们,我同意了!”

越说越离谱了,再放任周舟这么胡说绝对要出问题。骆峤抬手,咬着后槽牙去捂周舟的嘴:“不是让你别乱说话吗?”

“唔喂唔说(我没胡说)……”周舟挣扎着躲开骆峤的手,他酒量不太好,现在正好处在酒后亢奋的时刻,必须得做点什么消耗才行。

他拉着骆峤继续喝酒,骆峤边翻白眼边和他碰杯,而钱自莱处在灵魂游离态中。

……什么啊?

等他再次缓过神,两个人都喝醉了,东西倒没吃多少。周舟喝醉是什么状态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说怪话、又哭又闹,拉着钱自莱要给他和骆峤赐婚。

骆峤喝醉之后呆坐在那,状态和钱自莱有点像,但当钱自莱试图把他扶起来,他发现骆峤也哭了。骆峤悄无声息地流泪,眼睛湿漉漉的。

这两个醉鬼真是……

“真是要死了……”钱自莱先把麻烦的周舟送回属于他的帐篷,回来拉骆峤:“你还能站起来吗?”

骆峤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点头,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他跌跌撞撞走回帐篷,突然抱住钱自莱,这个拥抱又和之前的几次截然不同了。

他环抱住钱自莱的腰,脸贴在胸口上,泪水浸湿钱自莱胸口处的布料。

钱自莱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僵硬地跪坐在那,直到听见骆峤说——

“我不想死。”

声音很小,带着孩子气的笃定。

听到这种话没人会不追问吧,钱自莱也是:“什么?”

骆峤又重复一遍,泪水涌得更猛烈:“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钱自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骆峤为什么说这些话,他只能说:“你不会死的。”

胸前的这颗头很用力地摇了摇:“人都会死的……但我不想死,可我差点就死了……”

手臂上的结痂伤口在发烫,骆峤收紧手臂:“我不想……”

他越说声音愈发低,直到此方空间归于一片沉寂。钱自莱动作很轻地推开他,骆峤睡着了,脸上带着泪痕。

钱自莱不知道自己凝视了这张脸多久,他替骆峤擦干眼泪。

不会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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