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盯着菜盘子，良久，想明白了一件事。

做个饱死鬼。

先来口优质蛋白吧。

他拿起筷子，首先夹向鲤鱼。

一小块鱼肉入口。

高宴脸上皱成痛苦面具，感受到舌尖一股酸腥味扩散。

“呸呸呸呸”。

他扭头吐掉鱼肉，食欲顿消。

好好一条鲤鱼还能做成这种味道。

难怪林雾齐不爱吃荤腥，搁他也不爱吃。

他换了窝窝头，从中间掰开，塞进去酱菜丝，大口大口吃。

狼吞虎咽间，身后传来一阵拍门声。

“呃~”

高宴猛捶胸口，噎住了。

糟了，被赵白芹发现了？

他回过头，发现赵白芹并没看自己，而是对着高昌的门。

微微松口气。

“林雾齐！”

赵白芹声音怒不可遏，门板在她手下摇摇欲坠，就像随时要垮一样。

“还以为自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呢，你们欠高家一条人命呐，躲在屋里摆脸子给谁看？！好好伺候我家大郎才是正经！”

原来林雾齐还躲在新房里。

啧啧。

不得不再说一句，林雾齐真勇。

屋里一直没有动静，林雾齐打算用沉默对抗赵白芹。

“好啊你，进门第一天就要造反是吧？老娘才不怕你！”

赵白芹手下越捶越凶，甚至抄起旁边的凳子要砸门。

“干什么呢，白芹？”

路过拖柴的大武娘高平慧停下来，气喘吁吁望着赵白芹。

赵白芹回头，声音变成哭音：“我的命苦呀，我家大郎腿脚不好，他刚入门的夫郎一早使唤他去对面荒山上捡柴，就为了洗澡，这么冷的天，他的心肠真是硬如铁啊”。

“的确不应该，”高平慧立即点头附和，高家村的人家冬天很少洗澡，都是等到开春暖和了再去河里好好洗一顿。

原来是这样。

高宴总算明白高大武为什么给三勤弄柴火，是林雾齐想烧水洗澡。

屋后面有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全是干柴，肯定是赵白芹不让他用。

这两位也算棋逢对手了。

不知道谁会棋高一着。

高宴闷声笑了笑，手伸向第三个窝窝头。

最后的酱菜丝都倒进去包住。

他一大口咬下去。

“要死了，吃完了全家喝西北风去是不是？”

高宴手上顿住，突然觉得赵白芹的声音特别近，好像她就在自己耳边吼一样。

他抬起头，赵白芹不知什么时候靠到自己身边！

窝窝头放回碗里，他擦嘴道：“我饿了”。

“呵呵”。

赵白芹冷笑两声，抱臂打量长衫短褂，穿成四不像的高宴：“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喝，不去筹钱？到时候可别怪为娘的狠心”。

“多谢娘提醒，儿子还在想能否先找娘借些，日后双倍奉还”。

赵白芹嘴角噙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对赵二匀家说高家二郎才貌双全，早已能自食其力，赵家听了很是欣赏，说不用赔钱了，愿意招你做赘婿”。

赘婿？

高宴心里“咯噔”一沉。

赵白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赵家800文的定金都交来了，我就想着，你若能凭自己本事还了钱去给赵家，就当你不愿意去赵家，若是还不上，也证明你愿意去赵家享福，到时候可别忘了家里的爹娘哥弟”。

草，招赘婿还有定金？

赵白芹真狠。

高宴彻底没了吃窝窝头的心思，飘飘然走出房屋：“多谢娘顾虑周全，我会想清楚再选择的”。

他走出高家，顺着土坡往下走，坡坎上右边还有一户人家，是高家兄弟的家。

高平慧家背后有一片很大的竹林，都冒尖儿出了房顶。

提炼汞需要用竹筒。

他绕开高家兄弟的正门，来到竹林跟前。

葱茏静谧，微风荡漾。

高宴在林中安静待了会儿，意识到自己需要一把刀来砍竹子。

竹林右边正对着高家的窗户。

他来到窗户底下往里看，是厨房，墙上挂的菜刀、砍刀一应俱全。

菜板上还搁了一堆切好的腊肉，肉片油亮亮的，看着就很诱人。

大武家的生活水平很高，也不知道他爹娘是干什么营生。

高宴看了会儿，决定还是回家取刀。毕竟高平慧因为三勤偷柴的事儿，这会儿对他应该没有好脸色。

厨房里传来脚步声，动静还很大。

他踮脚站起来往里看，是高大武。

高大武弯腰钻进厨房，对着菜板上的腊肉直流口水。

指尖刚碰上软乎乎的腊肉，背后冒声道：“吃什么呢！”

高大武吓得直哆嗦，连忙松开腊肉片，转身摇头：“我没吃，就看看”。

“哈哈哈”。

高宴站在窗户外捂嘴低笑。

高大武踮脚，看清窗户外的人：“宴哥？”

“过来”，高宴朝他招手，指指他背后墙上的刀：“借我用用”。

高大武取下来一把砍刀，从窗户递给他：“你干啥呀？”

“再借一根你家的竹子”，高宴转身握着砍刀走向竹林。

高大武伸脖子见他举刀要砍竹子，立马道：“可别！我娘每日都数竹子，少一根她都知道，肯定要骂人！”

高宴放下刀：“婶子不会因为一根竹子骂我吧？咱们去林家河路上，捡了那么多柴，也没人管。”

“那是离高家村远，没人管得着，咱们这儿一草一木都有主”。

高大武捂脸，委屈巴巴继续道：“我才给三勤送了两根木头，还没胳膊粗呢，我娘就……”

高宴笑他：“好端端的你送他柴干什么？”

“还不是他说在林家河，咱们许诺他一桩事，就用柴火兑现”。

闻言，高宴朝他竖起大大的拇指：“好兄弟，真把我的事当作你的事在办”。

高大武“嘿嘿”笑道：“那有什么，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都互相帮助的”。

高宴顺势道：“很好，现在兄弟需要两节竹筒，你能办吗？在你娘不发现的情况下”。

高大武挠头，其实对他来说，要两节竹筒不算难事，但得找到合适的理由。

这时门外传来高平慧的大嗓门：“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偷吃，腊肉是你爹招待贵客的！敢动半块就撕了你的嘴！”

高大武火烧屁股，也顾不上什么竹子不竹子的，着急忙慌要爬窗户跑。

他双手刚撑上台面，准备翻过窗户去。

“闷咚”。

他被窗户外的高宴一巴掌给推回厨房地面。

高大武：“？？？”

高宴把刀也扔进厨房，转身跑道：“记得两个竹筒，半个时辰后，我还在这里等你”。

高大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