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渐清带着小队成员返回了科研所,他们这期的藏羚羊科考之旅真正结束,来年的夏天,不知道钟渐清和韩黎所带的队员又会是哪两个。
一到科研所,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全力配合科研所的数据分析员做事,科研所这边一忙完,钟渐清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林芝市,连副所长孩子的周岁寿宴都没去。
他准备在林芝买个房子,那儿的气候条件很适合人居住,虽然离科研所还是很远,但钟渐清可以保证,至少一个月能抽出时间回家看一次。
安排好一切之后,钟渐清回了一趟老家,林奶奶的忌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按照他和林爷爷的约定,林爷爷要跟他一起来西藏这边居住。
晚上七点,钟渐清下了地铁,再沿路直走二十分钟,他便可以到家了。
西南的天色比西藏黑得早,人行道上已经亮起了昏暗的灯光,钟渐清将手揣在兜里,抬手戴上帽子,时隔一年,他再一次踏上这条已经走过千百遍的路,路过了一家糕点铺,还记着买了些桃花酥。
他走进一处老旧的居民小区,轻车熟路地往里穿梭,很快,他站在了自家房门前。
钟渐清没事先跟人打招呼,准备吓一下林爷爷。
他有钥匙,直接开了锁进屋,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屋内人正带着老花镜看书,上了年纪了,感知能力下降,一点儿异常都没发现。
等屋里的人发现钟渐清时,钟渐清已经换好了鞋子。
“您这看家看的......家里进贼您铁定不知道。”钟渐清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来。
“林老头,惊喜吗?”钟渐清裂开嘴笑着说,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更加显眼。
林辉盯着他看了好久,他没说话,抬手揉了揉眼继续打量他,半分钟之后,似乎确定了面前站着的人就是他一年没见的混蛋孙子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诶,我回来您老人家还不高兴啊?”钟渐清瘪着嘴,佯装失落。
“浑小子,回来不讲一声,饭菜都没弄。”林辉哼了一声,丝毫没注意钟渐清手里提的东西。
“饭嘛,一顿不吃饿不死。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钟渐清讨好地说,“当当当......当!桃花酥,是您最爱的糕点!”
林辉一听,顿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他笑道:“还是孙子好啊,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别笑了,等会儿眼角的皱纹都数不清了。”钟渐清把糕点放在桌上,祖孙俩边吃边聊天。
“爷爷,您什么时候跟我去西藏啊?我可是房子都给买好了,不许耍赖啊。”钟渐清咬下一口桃花酥,尽力吐字清晰。
林辉一听,嘴里也不嚼了,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钟渐清扭头严肃地看着他:“老头,你还真想耍赖?”
“不是耍赖的问题,是......是人老了,比较念旧......这个房子我住了大几十年了,那里看着都亲切,实在不舍得......”
钟渐清紧紧蹙着眉,他不悦道:“老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真不能搬,你奶奶托梦给我了,她说我要是搬走了,她就再也不进我的梦了。”林辉绞尽脑汁胡编了个借口。
“哼!”钟渐清放下了手中的桃花酥,他站起身慢慢往外走,手要触碰到门把时,还没听到林辉改口,于是他转过身,“您真不搬?”
林辉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出去喝酒,您困了就先睡,别等我。”钟渐清有些怄气,他迅速换好鞋子出门了。
*
谢家别墅,谢霖一个人正在院中悠闲喝茶。
“叮嘟——”消息提示音响起,谢霖优雅地放下了茶杯,拿起手机查看。
——钟渐清回来了。
谢霖轻笑一声,“真没礼貌,回来了也不讲一声。”他努了努嘴,摁了几个字回复信息。
——看着他。
谢霖将桌面上的茶水全部倒在草地上,觉得实在不过瘾,索性将茶壶茶杯全都扔掷出去,哗啦哗啦的碎裂声让他心里好受多了。
房屋内的女佣听到响声,连忙跑出来收拾。
谢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怎么了宝贝儿?”男声低沉且富有磁性,语气温温柔柔的。
“钟渐清回这边来了,我是去见他?还是等他来找我?”谢霖纠结地说。
韩晔闷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宝贝儿,你等不及想要名单就主动找他,等得了就让他来找你。”
“你那几家公司怎么样了,能制出好药吗?”谢霖问。
韩晔叹了口气,道:“还没,不过应该快了,我找到了个制药的好苗子,他简直就是化学天才......”
“行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谢霖百无聊赖地戳着石桌,轻声问。
“明天。”
“好,别乱搞。”谢霖恹恹道。
“好的宝贝儿。”
他在男人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这样平稳的日子真是无趣极了。
谢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谢家乱成一锅粥的壮观场面了,一想到这个,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第二天下午三点,机场。
出口处人很多,韩晔提着行李箱弯弯绕绕走了好多路才站到了谢霖跟前。
他笑着打趣:“宝贝儿,我才离开几天,你把自己整成这副没精打采的死样儿。”
谢霖带了墨镜和口罩,没管周围站了多少人,摁着韩晔的肩踮脚凑了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韩晔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很想亲我,但是,你知不知道口罩外面是脏的?”
谢霖幽幽道:“又没弄进嘴里,脏什么?”
他接过韩晔的行李,转身往车边走去。
韩晔宠溺地笑了笑,“等我啊。”
主驾驶位上,谢霖偏头对着他说:“发消息给钟渐清,让他来见我们,哪能让他真磨蹭到十号。”
“好的,但......”
“但什么?”谢霖直直地望着他。
韩晔忽然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戏谑地说:“先满足你想亲我的心思。”
谢霖嘴角缓缓勾起,启动车辆带他回别墅。
“他说要定位,他现在可以见我们。”谢霖刚下车,还没关上车门便听见韩晔说话。
“那就发呗,让他直接在这里来,还省的我们跑一趟。”
韩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放好东西后,谢霖给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半天假,两人在草坪中央的石桌边静静地等待着钟渐清的到来。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钟渐清才来。
“干什么?”钟渐清看着面前坐着悠闲喝茶的两人很是不爽,“今天不是才五号吗?”
“干嘛非得等到十号?”韩晔不悦道。
谢霖拍了下他的膝盖,平静道:“不说其他的,钟渐清,我需要你手上的那个U盘。”
钟渐清眯了眯眼,警惕地问:“我没有U盘,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别装,你知道的,你爸和谢兴彦在卖假药。”谢霖盯着他轻声说着。
“知道能怎么样?”钟渐清举着茶杯一饮而尽,固执道,“那不是我爸,说话注意些。”
一旁的韩晔哼笑一声,竟然还认同般点了点头。
“U盘里有参与制假药的人员名单,还有线下各家药店的具体位置以及真药的制作配方。”谢霖深深地望着钟渐清,问,“你就没想过告发他们?”
钟渐清一听,心中了然,他坐下身,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有什么能力能告发他们?谢兴彦,谢氏药企的掌权人,人脉遍及各个领域,我敢说我前脚去告发,后脚就会有人给他洗白,最后再随便找个人替他背锅,这事儿就算完了。”钟渐清嗤笑道:“而我作为那个告发他的人,必须整天担心自己的性命,我嫌自己活得长了是吗?”
谢霖幽幽道:“所以我找你啊,我来做这个告发者,我还会把你的功劳还给你,当然,这取决于你的意愿。”
“先不说我没有U盘,就算我有,我也不会给你们,万一你们拿走U盘之后反而和谢兴彦混在一起了,那又怎么办?我并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
“我也不是善人啊钟渐清,要不是为了报仇。”谢霖淡笑道,“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坚持查一件事十四年?你应该知道我在谢家已经被架空了,我父母都是被一家子人害死的,我怎么可能和会那堆人混在一起?”
“是吗?我怎么能相信你们?”钟渐清心中顿时有了想法,要是他们能揭露那些人的罪名对他而言也是好事,最好是能把钟家人全部送去踩缝纫机。
钟渐清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姓谢。”
“为了让我回来用尽各种手段,甚至拿别人的性命做筹码,你们怎么值得相信?”钟渐清淡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黑车里的人是韩晔找的赛车高手,要是你当时没出现,他也绝对不可能撞上你心上人。”谢霖抿了口茶,解释道。
“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朋友陈初焰需要一种药控制脑部肿瘤的生长速度,他手里的药根本不起作用,你可以去找医生看药品的真假;还有——”韩晔笑着,他插话道,“你爷爷是不是不愿意跟你一起去西藏,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