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房间证明杨文煊的奢望落空。但外面的嘈杂声确实存在。

“老刘？”

他侧头看去，才发现隔壁床上空无一人。

声音愈发清晰，好像是有人在打架，其他人或在叫好，或在指导。

他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

炙热的阳光下，两个男人死死缠斗在一起，四周围坐着二三十人，稍远的高台上还有一女两男专注地观看着。

“神……杨社长，你醒了？”罗狗屎的声音传来，“刘社长喊我照看你，我没忍住出来看他们比试。洗脸水我都准备好了，社长你……”

“无妨，我在这里看会。”杨文煊摆手，略微发昏的脑袋想起刘今钰说过，今天要好好看下“小土匪们”的本事。

罗狗屎傻笑道，“杨社长，我给你搬椅子放那台子上，你上去看？”

杨文煊笑道，“我这样子不适合去，在这里蛮好。这里有椅子坐，你莫管我，你去看你的，莫管我。”

罗狗屎想走又不敢走，杨文煊摆手道，“快去，再不去我发火了！”

“杨社长，有事喊我！”

罗狗屎高兴地跑过去，跟秦福财等同龄人坐在一起，对台上的对决双方评手论足，不亦乐乎。

杨文煊的目光也转向对决的两人。他不像刘今钰，对格斗不感兴趣，但这不耽误他看出对决两方都不会打架，只会使蛮力，要么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这样拉扯，要么是你打我躲我踹你闪那样胶着。

武力值低，观赏性差。

最好玩的大概是原本在“台下指点江山”的人到了“台上露出原型”，被人三拳两腿打翻，狼狈下场的“打脸时刻”。

“全是废物！”

贾闷头骂咧咧上了场，抡起拳头要打五胜王粟新谷，没料到后者直接投降，在贾闷头的骂声和看客的倒彩声中下了台。

“哪个上来与老子比试？”

贾闷头看了一圈，指了好几个人，没一个敢上场。

“娘巴爷，没一个有卵蛋的！”

以现代人眼光看，贾闷头不高，一米七出头，但在土匪窝里却是鹤立鸡群，尤其他一身横肉，满脸凶相，其他土匪和他比跟个小鸡仔差不多，也难怪无人应战。

刘今钰看热闹不嫌事大，“哪个打赢贾组长，奖励五两银子！”

刘今钰的土话还是不标准，但说的是常用词，又简短，大部分前土匪们都听懂了，一个个开始怂恿别人上场，但自己却不敢上。

众人兴奋，杨文煊却一阵头疼，不禁在心里吐槽道，“都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老刘这家伙当家也不知油盐贵！”

刘今钰又喊，“十两银子！”

全场寂静，但没人应声。

杨文煊心想，“怕不是平时被贾闷头打怕了。”

贾闷头哈哈大笑，“刘社长，看来你送钱都送不出去了！”

刘今钰起身，自己走到圈内，喊道，“贾组长，既然无人敢来，我跟你比试。”

贾闷头愣住，邓大刀腾地站起，喊道，“刘社长，闷头下手没有轻重……”

蒋寅也劝道，“刘社长，你如今也只是肉体凡胎，莫伤到身体了！”

刘今钰摆手，“莫看不起老子，贾组长不一定打得过老子。”

贾闷头瓮声瓮气道，“刘社长，真打起来我不会让你。”

刘今钰笑了笑，“贾组长，来，让我看下你的本事。”

贾闷头被刘今钰轻佻的姿态惹出了火，但他不敢发怒，只板着脸立直身子道，“刘社长，我只是粗人，下手没有轻重。真的要比，我让你一招。”

蒋寅看得焦急，“这傻子！社长一时兴起，真出事如何办！”他催促邓大刀道，“邓社长，我等赶紧拦住。”

邓大刀点头称是。两人正要动作，却不想刘今钰已经期身上前，结结实实给贾闷头来了个过肩摔，两人目瞪口呆，呆在原地。

贾闷头皮糙肉厚，摔疼了叫唤几声便没事人地站起身。他吃惊地打量着刘今钰，心里收起对刘今钰武力的蔑视。

刘今钰笑道，“再来。”

贾闷头主动冲上去。两人过了几招，贾闷头这才发现，刘今钰的力气比他大，而且下盘极稳，绝对是练家子。

他正思考怎么破局，却不想稍微出神一会，就被刘今钰抓到机会，又是一个过肩摔。

“再来！”

他爬起身，收起最后一丝轻视。

这次没有过肩摔，而是犀利的连续拳击。她每一次出拳，都迅捷无比，他只能被动挨打。她每一次拳击，都沉重有力，格挡的手臂肌肉乃至筋骨都疼痛发麻。

他被打退数步，还没踹口气，对面的女人一记旋踢，巨力当即轰击他的脑袋。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飞离了自己的躯体。

他的世界安静了。

事实上，外面的世界也很安静。

除了杨文煊，没人料到这个结果，包括与刘今钰交过手的刘鼻子、粟新谷等人。刘粟等人认为刘今钰会点武术，但大概一般，顶多弹弓技术精湛，这也是其他原土匪们的共识。直到贾闷头面对刘今钰毫无招架之力，被一击爆头，他们才深刻感受到这位“女神仙”的拳脚狠辣。

杨文煊暗道，“早就听过散打完胜一切传武，果然如此。大刀寨这帮人既无体力优势，又没技术优势，输得不冤枉！”

贾闷头被人抬下去。

刘今钰俯视众人，“有人上来跟我比试么？赢了我，奖——五十两银子！”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两银子！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我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这位“勇夫”过于“反刻板印象”，不仅贼眉鼠眼略显猥琐，而且身高只一米五多点，体重目测不超100斤。

“好！”

刘今钰虽然瞧不上这位“勇夫”的武力，但愿意鼓励他的勇气。

不过这位瘦弱“勇夫”敢上台还是有些本事的，身形灵活，动作敏捷，刘今钰几次主动攻击都没打中。更重要的是这位“勇夫”毫无武士修养，毫无顾忌地用着下三流招式，一时不适应的刘今钰还真吃了点小亏。

台上骂声响起，邓大刀也黑了脸。

“余还想周针眼如何敢上，原来又耍下三滥手段，跟自己人也耍这种手段，真不要脸。”蒋寅也看得火大，一改往日“矜持”，明面上骂了出来。

但不管周鸡眼使什么手段，他跟刘今钰间实力的鸿沟根本无法填补。他稍显疲态，便被刘今钰一拳打倒。

“好！打得好！”

场下众人为刘今钰喝彩。虽然原土匪们都懂生命面前取胜第一的道理，但毕竟这是内部比试，他们朴素的情感还是认为周针眼不光彩。

“还可以，就是得多练练。”刘今钰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鼓励周鸡眼后，又向其他人邀战。

没人敢上，她就逼人上，几乎打趴下大同社一半的男人。

“除了贾闷头，你们没一个经打！”

刘今钰这话说出来，没人敢反驳。

“从今日开始，全社上下不管男女，都跟着我训练。选进卫队的训练一整天，其他人训练半天。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赢，说出去你们还有面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