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笔谈小朋友特积极,每天都比杨柳先到。每次杨柳到书馆,都会看见他在书馆门前蹦跶。有时兔子蹦,有时乌龟爬…杨柳总是担心他会从台阶上掉下来。于是他们见面第一句话经常是捧哏戏弄逗哏的,逗哏总把自己摔在课桌里。
杨柳经常错觉…昨日师兄翻版今日师弟!一样的活宝一样的聪明…
腊七当天,杨柳远远地就看见沈笔谈在兔子蹦。她担心地喊着:“别蹦了,小兔子…当心点,那么高的台阶…”
“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姐,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羡慕我喽…少操点心,当心长白发…”沈笔谈小朋友跟在杨柳身后,双手够着杨柳的肩继续“僵尸”蹦。直到杨柳指着她旁边的座位,看着沈笔谈不说话。
一指…沈笔谈无视“蚂蚱”蹦!
再指…沈笔谈缩头极速“皮球”蹦!
点2下再指指…“姐,你也就这点能水…咱能不能换换其他动作。你也太没有新意了…创新,我们要不断创新知道不!”沈笔谈嘴上说,可是屁股已经挨上椅子,双手托腮看着杨柳。模样特可爱!
杨柳回望着他,有些许的茫然…
“小谈,明天姐回家,估计晚上能回来。你明天别来了…”杨柳情绪有些低落。
沈笔谈有点发懵…
“姐,家里出事了吗?我明天陪你好不好…”沈笔谈关切的目光,让杨柳眼圈泛粉。
“没有…明天腊八,妈妈让我回家喝粥!”杨柳调整自己情绪,然后拿出一张卷子推给沈笔谈。她说:“小溪,做这套题,然后我检查。”
“哦…”沈笔谈乖乖地答应,接过卷纸假装在看。眼神儿偷偷瞄着杨柳…灵动的眼珠儿都是想法!
清晨是一缕阳光射走周公把杨柳唤醒。杨柳神志还在恢复中…
腊八了…
回忆如腊八里的风,寒得刺骨…杨柳掀被慢慢盖过眼睛没过头把自己蒙住了。被子看上去在抖,里面传出低低的抽泣声音,在寂静的寝室里显得异常悲凄。
哭过以后,杨柳在镜子里看自己。眼睛已经肿了…她揉揉,然后拍拍自己的脸,勉强挤笑…她感觉自己此刻像一个小丑,要多丑就多丑。她嫌弃自己…抛开镜子拎着冰鞋出发了。
她没有回家,直接去的林区。
站在林区入口,她恍如隔世…漫天的飞雪笼罩天地,“叮当三响”敲天震地…摔了她,傻掉韩旭抛弃专利~那辆“荣耀”冰车…
杨柳闭上眼睛,细细倾听…耳廓通红耳洞里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抬腿迈进去,边走边听…远处几声犬吠依稀还在叫。近处除了几声“喳喳”,腾空而去的灰喜鹊们,杨柳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没有叮当三响钉冰车的韩旭…
她笑了,笑得勉强,笑得无可奈何。
她需要一个依靠,一个坚实的永远的能依靠的依靠。
她疯狂地跑着,奔着心中的目标冲出去了…在已经没有了繁叶的高大树旁她停住了。她仰头不用寻觅,一眼可见的光秃上没有那个人。她轻唤:“韩旭!”
有风吹过去,呜咽的声音时有时无…
杨柳抱着大树,把脸贴上去许久没动。
远处一棵大树后面有人探头探脑…他不明白杨柳为什么疯跑…就是为了抱大树…还死不撒手!
沈笔谈感觉自己已经被冻僵了…他准备活动一下自己的脚,意外发现杨柳动了。是往林子里面走去。他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更迷糊了…这冰天雪地的她像幽灵一样在这里晃荡,为啥呢?
沈笔谈小朋友不着边际的乱想,眼睛也不住溜达。他终究还是没有弄懂。她走他也走,他不去打扰,他感觉她也需要放松,也许这里就是她解压的地方。他腹诽杨柳解压的方式太特别了,大树抱半天…
杨柳穿上冰鞋,来到河床。望着弯曲的已经僵硬的河道,她走上去,开始滑行…
眼前蜿蜒的河道里,传来忽强忽弱“唰唰”的声音。是冰刀穿透积雪,划到冰面的声音,节奏均匀流畅…
一阵风,带着飞旋的韩旭骤然掠过杨柳,又飘然离去…是嫉妒的韩旭挥散了雪花儿与杨柳的约会。
韩旭的霸道,惊傻了杨柳。她直愣愣看着,那被他毫不留情斩断,不知道是冰、还是雪,扬起的一渣渣纯白色的花儿,在远处不情愿地落下,只留下两条刀痕,伸展崎岖…
远处河道上刀痕的终点,站着神采飞扬的韩旭。他带着必胜的自信,与天地在交涉…微乎其微的缝隙里,是威武的他与精灵的雪花在搏斗,挥洒出纱雾一样渺小的水珠儿,是寒冰与雪花相融合的血液,在风中疯狂…雪花败得一塌糊涂,凌乱的身躯连同破碎的心,一同拍在河道上,任凭韩旭踩踏,马首是瞻…
再看韩旭,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招手杨柳…逍遥自在,无束无拘。如燕穿梭在河道里,动作行云流水…美妙绝伦!
杨柳轻吟:
皑皑白雪铺河床,
孤独河道溜冰郎。
少年初识愁滋味,
御风直上浪轻狂。
昨日之日不可留…无雪亦无韩旭!
阳光下,冬将河道封印。任凭不安分的河水,在河底孤勇,也无力挽回曾经的自由!河底的水一直在奋起在冲杀…它奋不顾身也没能冲破冰的封印。河面上迭起矮层,明显看出它力量的微弱。低洼处,也是画水镂冰赤瞳耀眼。视线里的尽头,湛蓝的天空下,无垠的一片白茫。河道如一条冬眠的巨蟒,盘酣在这里。
杨柳在它背上滑行…她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天地间她像一只天鹅在绝望中孤独的长鸣!她张开双臂滑行前行,冲出去在沟壑的至高点一个空翻,漂亮的转身…她看见了沈笔谈。惊讶给她的礼物是歪斜的跪拜匍匐…
沈笔谈已经不会呼吸…他早已忘记呼吸才能让他苟活。那曾经玲珑的唇方口正,现在已然成“O”。她简直就是天使,这里才是她的宫殿。她美得不成样子,所有的词汇不能形容她姣好的容颜和婀娜身姿。
杨柳趴在冰面上,刺眼的阳光普照河床,在杨柳的眼前是明晃晃的嘲讽。杨柳回头,看着自己脚下那亮闪闪的冰刀,在与阳光正面交锋。凌厉的光芒逼退太阳。太阳在漂游的白云里隐藏起来。韩旭也藏起来了…她把韩旭弄丢了…她哭了,她放声大哭。内心的憋屈一发不可收拾。她想韩旭…这一切就好像是前世的重现。她和韩旭就是在这里摔倒的,还有一项没有申请下来的专利~韩式的“荣耀”。
一切就像做梦,所有的事情就像海啸袭来,突然而又带有毁灭性。杨柳的哭泣,把沈笔谈小朋友也吓哭了。他“扑通”一下跪倒在杨柳前方,磕磕绊绊地爬到她身边,声嘶力竭地呼唤:“姐,姐,你摔哪了…别吓唬我!120,120…我上哪弄辆120呀!哇…姐!”
杨柳傻了。这啥情况?哭丧呢吗?她一骨碌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指着沈笔谈就喊:“小兔崽子,我还没死呢,你哭得这么凄惨,没死也得被你送走!”
“说,你怎么在这里…”杨柳控制不住地想揍他。
“姐,你没事呀…那你哭得那么惨!我,我以为你…快点,让我看看…你伸伸胳膊,踢踢腿…”沈笔谈跟头把式爬起来,前后左右围着杨柳转,拉拉杨柳胳膊,又捶捶她的腿…认真的样子里都是韩旭的翻版。
杨柳拽住沈笔谈忙乎的手,说:“小溪,姐没事。说说,你怎么到这来了。”
“姐,我想跟你一起回家喝粥!”沈笔谈可怜地望着杨柳又说:“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也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跟你这么久,你竟然没有发现?警惕性太低了。万一坏人跟踪你,你,你岂不是要…”
杨柳翻着白眼,说:“你也太瞧不起你姐我了…”
“呸呸呸!根本没影的事…我脑袋被驴踢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往我姐身上安…”沈笔谈边说边又拽着杨柳,磨人地说:“姐,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喝粥…”
“本来呢,我就没想回家喝粥。既然你要喝,走!咱们回家。姐给你做…”杨柳回头望眼河床…领着又在兔子蹦的沈笔谈小朋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