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稍稍松了口气。

范芳甩开江绝的手，吃痛地揉着手腕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见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我才不告诉你。你现在不用担心，他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就是一个濒死的老头，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妈，你怎么这么天真，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你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再说，我以前捅了他两刀让他成了残废，他怎么可能对我们没有怨恨！你以后不允许擅自找他！这件事我会和李叔说，让他这段时间寸步不离跟着你。”

连续说了一大段话，江绝累得扶了扶额头，感觉自己头脑发胀呼吸紊乱，胸口被塞了一大团棉花透不出气，像一只负荷过重的船，在水面上打着转。

“行行行，我先答应你行了吧。你先走，我把电瓶车骑回去。”说着范芳就要回去找车。

江绝一把拉住她，眼底泛起一层红色，喉咙沙哑道：“我送你，这地方我们最好一秒都不要待。你的车我等会叫拖车来拉，你现在就跟我走。”说完也不顾范芳的意愿，按头把她塞进副驾，两人开车离去。

回到水果店，江绝还感觉自己有些恍惚，刚才见到江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刺激得他双拳紧握，关节处泛起一片白色。

“怎么了？送个水果回来就这样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方一湾在水池里冲刷着刀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我见到江天了。”

“什么？”方一湾忙把水龙头关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江绝不耐烦一字一顿道：“江天，我说我碰到江天了。”

“你爸？他能出来了？不是一直在休养么。”

“如果病人身体状况良好想要出来，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只是个医院，又不是监狱，”

方一湾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思索片刻说道：“他出来无非是想报当年之仇，大不了再捅他两刀子。”

“我说方一湾你平时看着比谁都冷静，一有事怎么比我还冲动！”汪洋从水池后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大西瓜，他将西瓜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着上面的污泥，边冲边嘲讽道：“还捅刀子呢，你以为现在是旧社会啊，你要是再去捅刀子，那就算二进宫，罪加一等！况且我江哥还没娶老婆呢，为了他爸这个烂人再进去一回，不值得。”

“那你说怎么办汪大总管？”方一湾眉梢一扬，静静看着他。

“要我说，以不变应万变。江天再厉害也就是一个老头子，再怎么样我们三个人还是能制服他的吧。”

江绝打断了他的话：“江天虽然身体羸弱，但他的脑子还算清明，保不齐又会想什么坏点子。”

“别想了，”方一湾拍拍江绝的肩，“就像汪洋说的，我们应该沉住气，不然自己就先乱方寸了。”

江绝眉心蹙了蹙，点了点头。

不多久，池轻舟的消息发来：有时间吗？今晚一起吃个饭？我去接你。

江江江：好。

夜幕渐渐落下，宽阔的街道灯火通明，街头川流不息的车辆如同银色鱼群在黑暗中穿行。路旁的橱窗晒着温软灯光，路灯投下的光和影在人群间跳跃。

池轻舟开着车带着江绝去了一家烧鸟店。走进店里，一股被炭火炙烤的烟火气就扑面而来，他们找了个包厢坐下，天顶上橘色灯光下精心布置的桌面上陈列着各式餐具，他们点了些吃的，坐着等上菜。

趁着等菜的时间，江绝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池轻舟，他喝了口柠檬水，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听完思忖半晌道：“我还是同意汪洋的话，静观其变。”

炭烤鸡肉串裹着青椒先端了上来，江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一串嘴里嚼着，有些食不知味。

“别垂头丧气的，保护市民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你放心，在我身边你不会有事。”池轻舟又拿了一串放他盘子里，示意他多吃点。

江绝放下签子笑了笑说：“其实我倒不担心自己，只是怕我妈妈那边会有什么不测，毕竟江天对我们俩都很熟悉，知道我们的软肋。”

“哦？你的软肋是什么？”池轻舟也放下签子，双手交叉在桌上，目光对上江绝映着淡光的漆色眼眸。

暗色的灯衬托出一片安静而燥热的夜，周遭的温度微妙地上升。江绝黑墨似的瞳直直看过来，没有半分犹疑，定定开口道：“我的软肋，当然是你。”

“你忘了，我的职业是警察。他没办法对我做什么，或者说，做了更好，”池轻舟往后仰了仰，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无论他是要袭警，或者是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我都有办法让他进去了出不来。所以，”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

灯光中，江绝垂眸，睫毛颤了颤，捏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地握紧，静默片刻，抬头再度与他的眼神交汇道：“这次，你倒没有回避。”

“回避什么？”池轻舟挑眉，灯光细碎地铺在他的眼角，晕染出几分柔和。

“我以为，”江绝轻笑了声，装作池轻舟的口气故作严肃道，“你会说：你的软肋应该是你妈妈或者店里那两个人什么的，反正不应该是我，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咳，这店上菜也太慢了吧，”池轻舟忙撇开视线坐直了身体，不满地啧了声，表情不太自然地说：“以后不来这家吃饭了，打入黑名单。”

“别啊，我觉得鸡肉串还挺好吃的。”江绝拿了个串塞嘴里，嘴角憋着笑，五官有些扭曲，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池轻舟也低着头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