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哗啦”一声,江绝快速将鱼线收紧卷起,又钓上来一条大鱼。
“哇哦~厉害!”对面的周诚吹了声口哨,不住地鼓掌庆祝江绝的胜利。冯川泄气般丢下鱼竿啧了下嘴气道:“本来今天手气就不好,被周诚这么一叫,鱼都被吓跑了。”
江绝边把鱼嘴从钩子上脱下来挑挑眉:“得了,等会哥分给你几条,就当是你自己钓的,肯定能赢过周诚。”
冯川悄悄给江绝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嘘的动作,满足地小声道:“这还差不多。”
江绝踮起脚尖暗自瞟了眼池轻舟的水桶,见里面就几条鱼惬意地在里面游着,再转头看看自己的,鱼都被挤得直扑腾,各个都开合着嘴冒着头呼吸新鲜空气,便问池轻舟:“你们钓鱼比赛如果有人钓得最少,是会有什么惩罚么?”
“惩罚?”池轻舟仰了仰头像是在思考,喉结上下滑了滑,他想了会儿总结道:“也就是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吧。”
昏暗的暮霭渐渐压低下来,河边的青草地由碧绿慢慢变成深蓝和暗灰。众人借着天光聚在一起数一下午的战果,评选出最厉害和最菜的钓鱼手。
本来江绝该是第一个,奈何他私下把几条鱼给了冯川,就没比得过周诚。池轻舟心不在焉发了一个下午的呆,最后一名不言而喻。
他们把鱼都交给老板处理,然后动手开始搭帐篷,不一会儿一个小型露营地就在河边建好了。
池轻舟在整理桌子,他刚把桌布摊好,周诚就跑过来搭着他的肩小声问:“怎么回事啊今天?以往你虽然也钓不过我,但不至于是最后一名吧。”
不远处站着谈笑风生的李楚云,知道自己今天终于摆脱了千年倒一的魔咒,笑得合不拢嘴。
池轻舟把饮料强迫症似的按桌布上的线摆放整齐,把有字的一面摆在前面,漫不经心地说:“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今天就当我手气不佳吧。”
“是,你现在是无所谓。到时候看你玩惩罚的时候是不是还这么无所谓,哼。”周诚撅着嘴丢了句话,转身找冯川去了。
江绝刚好拿着两瓶汽水走过来,听到周诚的话疑惑道:“你刚说惩罚不就是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么,他怎么看起来比你还紧张?”
“不用管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池轻舟倒是面色平稳,让人看不出端倪。
过了会儿,老板招呼他们去吃饭,吃完饭大家坐在河边的露营地升起篝火坐着烤鱼,李烷把鱼插在自动烧烤架上,拿起一瓶汽水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道:“欢迎大家又来到了咱们的根据地,本次聚会规则和上次一样,钓得最少的人要接受惩罚。惩罚嘛,大家都知道。”李烷看了圈众人,故意卖了个关子没直接说,惹得江绝有些急,竖着耳朵听。
周诚早就按捺不住忙接着说:“哎呦不就是输了的别人可以轮流问他五个问题,不准不回答也不准敷衍么,我先来!”
“请问池轻舟先生,”周诚手半握着递到嘴边假装拿着话筒,一本正经问道:“你和女朋友最喜欢的姿势是什么?请如实禀告。”
“哇偶!”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纷纷拍手,觉得这个问题提的甚好。
“我靠!不用这么隐私吧!”江绝惊掉了下巴,忙拉过旁边的冯川小声问起来。冯川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拱拱他的肩说:“惩罚就是这么劲爆的啦,否则为什么我们都不想做倒数第一。再说了问的又不是你,你听着就行。”
江绝可不想让别人都听到池轻舟的小秘密,刚想站起来打岔,就听到旁边池轻舟幽幽开口道:“后入。”
“什么!”江绝猛地跳起来,喊了一嗓子快要震破天。
众人都被江绝这一嗓子吓着了,怪异地看着他。池轻舟倒是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抬头向着江绝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问他:“这很奇怪吗?”
“我说江绝啊,当事人都没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周诚看着从脸红到脖子的江绝,偏头思考着他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大了。
“我、我、我这是...”江绝还真不知道如何下台,说话结结巴巴,喉咙都快烧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大惊小怪的,”李烷站起来笑道,“江绝是第一次参加,不知道我们的尺度也很正常。这样吧,下一个问题我来问。请问,池轻舟同志你家中情况如何?能否给我们说说。”
“什么呀,这情况档案袋里记录得详详细细,政审的时候祖宗三代恨不得都查个底朝天,李队你是明知故问!”周诚不满地叫嚷起来,舍不得错失一次提问的机会。
“你管我问什么,我就是想问!”李烷切了一声,眼睛对着江绝眨巴了下,抛了个媚眼。
虽然江绝和池轻舟认识这么久了,但确实还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反之,他对自己的事倒了如指掌。因此这个问题一出来,江绝表面上静若止水,实际蠢蠢欲动,耳朵已经支棱起来准备好探听一下他的隐私。
池轻舟倒是轻笑了声,没想到李烷会问对他而言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说:“我家就我爸我妈,还有个我哥。我妈已经退居二线,我爸池援政在常市,我哥池重山在军队,职位不太方便透露,其余的内容我想也没什么价值可说了吧。”
“池援政!就是那个天天在每日新闻露脸的池援政?他可是常市的副市长啊!”李楚云夸张地喊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池轻舟羡慕道:“你们家权势滔天,你小子是典型的官二代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只能望其项背。”
“别把我们家说得像贪污腐败似的……我家怎么样反正也和我没关系,我就一小小的片儿警。”池轻舟将鱼翻了个面,侧脸映着火苗簇簇地跳动,脸堙没在灰黑色的烟雾中。
“那据说你到我们这儿来是因为……”
池轻舟突然想起了之前江绝说的理由,忙打断道:“我调来其实是个人原因,不过也和我爸有关,”他顿了顿说,“在座各位都是自己人,我有话也不藏着掖着。我这种家庭大家也都知道,父母对孩子有着非常高的期望,他们对我哥就是这样,一直对他采取军事化教育,导致他现在逢年过节也都不回来一直住在军队里…他们想把我也培养成像我哥一样的军人,但我志不在此,所以偷偷改了志愿报考了警察。”
“那你和你爸闹翻了?”
“算是吧,”池轻舟点了点头,“万一哪天大家看到有卫兵把我绑走也不用惊讶,总之我不会屈服的。”
“你这可是屈才了呀,在你爸手底下起码比现在舒服吧。”李烷将鱼从架子上取下来放桌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拨开微焦的外皮撒上调料。
这条鱼占了小半张折叠桌,刚放下来的时候还冒着滚滚热气,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扑鼻而来,惹得众人食指大动。
“千金难买我乐意。”池轻舟本来对官场就不感兴趣,乖巧的外表下其实是一副坚定的心肠,不愿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他。
“鱼弄好了,吃吧。”李烷这边一吆喝,众人纷纷把鱼架子都插到自动烧烤机上,去桌上吃鱼。
池轻舟却没挪动步子,还是拿着他的架子烤鱼。江绝也没动,坐他旁边偏过头看着他不说话,偌大的地方就剩他们二人。
旷地中间燃着明亮的篝火,青灰色的烟像夜间的雾,蒸腾着攀过树梢,爬过半月,随风逐渐消散在黑夜中。明黄色的火焰像晚霞的余晖,在十几根竖直的木柴上轻轻扭动,柴火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的火星飞升又散落。
池轻舟故意没看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其实他知道江绝为什么僵着不肯走,应该是要问他刚才的问题。
果然,江绝想说的话在喉咙吞吐了几遍,终还是看着他说了出来:“你刚才回答的那个问题,真的假的?”
“什么问题?”池轻舟故意摆出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等着江绝继续说。
“你不是说你就谈过两个么,两个也那个过了?”
“哦你是说那个啊,”他故意把“那个”词拖得很长,“食色性也,我又不是苦行僧,做那个不奇怪吧?”
江绝落寞地点点头,心有些凉,面色在篝火的映衬下红得发黑,眉眼拧在一起,显得如此纠结。火焰在篝火上跳动,投下摇曳的影子,也衬出对面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池轻舟憋着笑,把鱼架插上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木屑与灰,看着还坐着的小可怜走到江绝旁弯腰凑近他的耳朵如实告诉他:“其实我没有那个过,不过那个姿势我还挺喜欢,应该比较深吧。”
双唇一抿一张,最后一个“吧”字他的唇从江绝耳边擦过,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惹得他心里波纹激荡。
说完池轻舟就径直走向人群,江绝愣了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追着问:“不是说这个问题不能敷衍不能骗人么!你违反规则啊!”
池轻舟背对着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拿起筷子凑过去,笑着和一帮人抢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