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瓦茨总部内部是广阔的区域。惨白的灯光将铜墙铁壁照得纤毫毕现，墙壁上规律排布的激光武器闪烁着红点。

荷枪实弹的维安员并不比外部少，防守得反而越发严密。曲折绕转，一路走来，季长安瞥见过不少C级乃至B级的维安员带队巡逻。

进入施瓦茨总部的路径不多，每一扇门、每一个关卡，都是重重的防守。

可有赖于白莉洁的特殊身份，巡逻的人员分明望见了生人，却也只是微微颔首，便擦身而过。

季长安将白莉洁给她的ID卡捏在手里，坚硬而轻薄的卡身，如同隐秘在兜帽阴影中的苍蓝眼珠一般冰冷。

施瓦茨啊施瓦茨，历史进程中的残党。前朝的高楼摇摇欲坠，楼上的主家正大宴宾客。

一扇厚重的机械门在两人面前滑开。季长安径直走进去，白莉洁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外人，输了三次密码，才终于将机械门关闭。

“抱歉。”她小步跑到季长安身后，脸上带了点忐忑不安，“我刚刚手抖，所以才慢了一些。”

季长安打量着房间，没搭理她。对她来说白莉洁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接下来进一步的哄人是步笑笑等人的工作。

繁杂的机械装置从地面一直武装到天花板，小小的空间被死物塞得满满当当，充斥着低沉的嗡鸣。

她给白莉洁递了个眼神，示意其去关闭设备。

白莉洁捏着密钥，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眼见着季长安的眼神越发不耐烦，她才小步往前走，再次确认：“你们确实只是为了研究数据来的对吧？只要拿到数据，就会帮我释放姐姐们，对吧？”

“我们之前说好的……”像是怕影响到合作，侧马尾的女人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说服爸爸不对你们动手，你们也尽量别伤人，可以吗？”

果然不愧是“一线”异人，连这种蠢货都能找到。苍蓝眸色的女人几乎都有点佩服她了。

季长安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她冷冷提醒：“时间快到了。”

白莉洁抬眼看了她一眼。整个套在衣服里的女人目光冷酷，完全不像之前来谈合作的那个人一般热情。白莉洁总觉得心脏跳动的异常，隐隐的不安感愈演愈烈。

干冷的气息吸入，湿热的气息呼出。

白莉洁用指腹摩挲着密钥的边缘，耳畔仪器运作的声音让她想起无数个的过往。父亲的教导，姐姐们的关爱和哀鸣，痛苦、责任、既定的命运和前途。

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到底还是决然地转身，用颤抖的手指，关闭了增幅器。

最坏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盯着半空中撕裂的口子和从其中出现的人臂，白莉洁如此想到。

死亡，或许称得上是解脱。

不会更差了。

…………

“怎么现在才来？”

宁无妄刚迈进待客大厅，翘着腿坐在大厅沙发中央的朱玉，就不满地抱怨出声。

027像小炮弹一样撞了过来，抱着她的腰叫老师。

宁无妄揉了揉她的白发，扫了一圈偌大的大厅。

周昂站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四目相对，他面色萎靡，惨淡到失了人色。

系统：【嘿嘿~翻开我的记仇备忘录~阎王点卯嘿嘿~】

宁无妄勾了勾唇，率先移开视线。

不急。账，慢慢算起来才折磨人。

“给。”她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放到027手中，“抱歉，没有买到糖，这个可以吗？”

“你还给她买奶！？”

027还没来得及张口，朱玉声音已然高了八度。

大厅里的其余人纷纷侧目，几道异样的眼光投来。朱玉却已经气血翻涌，不管不顾。

她脚下一个没收力，大理石地板竟然出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痕，整个人瞬间弹射至宁无妄跟前，伸手就揪住宁无妄的领口。

“磨蹭那么久不过来，我以为你是有要紧事，结果你他妈跑去给她买奶！？”

“宁无妄！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系统：【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没我你活不了了？】

宁无妄：“……”

真的得控制控制系统的冲浪时间了，它人味儿有点太浓了。

宁无妄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瓶草莓牛奶，在朱玉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牵着她的手松开衣领，手掌上翻，将草莓牛奶放到她的掌心。

朱玉张了张嘴，朱玉闭上嘴，朱玉想骂又想收下贿赂。

朱玉超绝不经意地将草莓牛奶收下，并一不小心向某面无表情的白毛小鬼扬了扬眉。

她的表情因为刻意地控制而显得有些古怪。目光闪躲，捏着盒子嘀咕：“甜腻腻的东西，也就能哄哄小孩，我才不稀罕。”

不喜欢？

宁无妄想了想，就把她掌心的那盒牛奶拿了回来，插上吸管自己炫了起来。

系统还挺喜欢的，再多喝一盒也无妨。

“……宁·无·妄！！！你他妈！！！”

自己这小学妹真是难理解。

大概被惯坏了的熊孩子就是这么阴晴不定吧。

宁无妄一个下蹲躲过朱玉的飞扫，破空声和墙壁砸裂声中，夹杂着不大的牛奶纸盒发出见底的“嘘嘘”声。

口中的液体对她来说过于甜腻了，她皱着眉头将其吞下，搞不清楚系统为什么会中意这种饮品，站在自动售货机前吵着闹着什么“白天喝多了草莓牛奶晚上就想上厕所，被窝外面很冷但是尿意却愈发强烈，这就是草莓牛奶的真谛”之类令人捉摸不透的话，非要她买。

“确实只能哄小孩。”宁无妄说着，包装盒随手一抛，精准的落到角落的垃圾桶中。

027的小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她小跑到宁无妄跟前，抱住老师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精瘦的腹部磨蹭，“绮绮是小孩。”

朱玉：“……”

红发红眸，张扬不羁的少女，此刻低垂着头，静默着，不言不语。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压住眉尾眼梢，仿佛镀了一层阴翳。

大厅中整顿休息的其他参赛队伍中，有人交头接耳，指着宁无妄等人窃窃私语起来。

而朱玉的胸膛并无起伏，似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滞。

宁无妄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027的头。

“躲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