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转瞬而逝,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宇文少虞励精图治,终于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
百姓逐渐称颂起他的圣明,他的仁慈,他的丰功伟绩。
那个动不动就暴躁易怒,杀人如切菜的暴君是谁?百姓们都说,谁啊?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啊啊啊,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居心叵测,是敌国的奸细?哎呀哎呀,立马报官将这奸细抓起来!
那个暴虐无道之君逐渐淡出百姓们的记忆,英明神武的宇文少虞变成了仁圣之君。
不处理政事的时候,宇文少虞就会陪着落玉,赶都赶不走。
只不过,有一件事让我们的皇帝陛下百思不得其解。
御花园里,宇文少虞抱着落玉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好一会儿。
落玉忍不住扯开他:“你干什么呀。”
宇文少虞皱着眉,十万分不解:“朕日夜努力,为何你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落玉汗颜,她才不会怀孕的好不好。
“太医院的那群庸医,诊治了许多次都没个定论。杀了算了,再重新换一批。”
落玉知道他只是嘴上逞凶,他的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了,再不会随意杀人。
“哎呀。”落玉拉着他的手,“你别为难太医院啦。你看甄太医被你吓的,头发都没几根了。”
可怜的甄太医时不时就要受宇文少虞的刁难,使得他的头发日渐稀疏,不戴帽子都不敢出门了。但即便如此,甄太医还是哆哆嗦嗦地等到了前太医令退休,自己熬上了新任太医令。
宇文少虞冷哼一声。
“或许我们和孩子无缘吧。”落玉随意道,“要不你找别的女人试试?我不行不代表你不行。”
这话可算是触碰到宇文少虞的底线了,宇文少虞脸色顿时阴云密布,“你说什么?”
“我随口一说。”落玉见她真的生气,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别往心里去。”
落玉自知无法受孕,但宇文少虞身体是无碍的。她看得出他很想要一个孩子,既然她给不了,也不能允许其他人给。
“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落玉识时务地道歉,“可是我看你很想要一个孩子。”
“我是想要孩子,但是我只想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宇文少虞自个儿生气,但看见落玉那委屈巴巴的眼神又不忍心再生她的气。他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让她心里有压力了。
他妥协道:“算了。随缘吧,没有就没有。”
落玉弱弱道:“可你是皇帝啊,皇帝怎么可以没有孩子。”
不然这万里江山给谁继承啊。
“这好说。从宗族里过继一个聪明的就是了。”
“哦,好吧。”
在这之后,宇文少虞果真不再提孩子的事情,这让落玉松了一口气。
但五年的时间马上过去,宇文少虞没几天可活了,一想到这,落玉就焦躁不安,吃不下饭。
但是当她意外听到宇文少虞和现任太医令甄太医谈话,才知道什么只活五年,都是宇文少虞骗她的!
落玉开始单方面冷战他,关了坤宁宫的门,不让他进来。
越想越生气,亏的她还为他日夜担心,为他延迟离开这个世界。结果一片真心错付喂了狗!
同花顺在一旁冷嘲热讽:“同情男人,相信男人,活该你倒霉。”
落玉:“…………!!!”
“碧罗,太热了!”受不得一点热气的皇后殿下被一只肥猫给戳中了伤心事,觉得心头火气更大,头也不回地吩咐,“再拿些冰块来!”
一阵凉凉的风从她身后袭来,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真舒服。”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我再扇快一些。”
落玉睁开眼,愤怒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一拍桌子,指着门口:“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坤宁宫新入宫的守夜小宫女听见这个声音,顿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家都知道陛下宠爱皇后娘娘,甚至为了她解散后宫。但她没想到私底下皇后娘娘竟然敢这样和陛下说话,如此的大逆不道定会惹得陛下生气。
可她想象之中的斥责并不有响起,反而是放低声音的求和之声:“别生气了。我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可不能不让我上你的塌。”
落玉气鼓鼓道:“不要脸。”
“要脸可留不下你。”宇文少虞不顾落玉抵触,将她揽入怀里,解释:“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你会随时离我而去。我每日每夜都道睡不安稳,一睡着就梦见你离开我了。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所以就联合太医令让他对你撒了一个谎。我知你心疼我,听见我活不久了定会留下来。”
落玉咬牙切齿:“你就是瞧我心软!”
“皇后心最软了。”
落玉扭过头去冷哼。
这件事也就在宇文少虞的胡搅蛮缠中过去了。
宇文少虞十六登基,现如今已经二十八岁。
在他二十八岁这年,从宗族旁支中过继了一个孩子,赐名宇文定,立为皇太子,由已辞官的太傅周明之子即内阁大学士周昌河辅导。
三十岁那年,安定了多年的北蛮异族进攻边界线,定北侯亲自挂帅但不幸负伤,边境人心惶惶。宇文少虞亲赴前线,披甲执锐,带领边军将士打了一场胜仗,打得北蛮退回边境线以内四十公里。
三十六岁,王朝实力蒸蒸日上,将边境小国纳入版图之中,呈现了万国来朝的盛况。
四十岁,宇文少虞退位,皇太子宇文定继位,改国号为贞清。同年,宇文少虞带着皇后离宫,云游四海。
宇文少虞带着落玉先是北上,去了定边城,见到了定北侯。他们在那里住了一段的时间,看过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曾在垂垂星空之下动情接吻。
之后他们去了西北,见过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吃到了鲜嫩多汁的炙烤小羊羔。也在微风暖阳之下,纵马高歌。
一路往南,去了江南水乡。见过了十里秦淮,听到了吴侬软语。也曾在秦淮河上乘一小船,顺流而下,领略江南夜景。
他们在江南流连的时间最长,几乎每一个桥畔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游历六年,最终因宇文少虞身体急转直下,于贞清六年再次回到了京城。
这一年,宇文少虞四十六岁。
太上皇的寝宫中,在他的龙床前跪了许多的人。
落玉在最前面,紧紧握着他的手。
宇文少虞望着床前跪着的皇帝,“这王朝,就交给你了。”
宇文定饱含热泪,郑重点头:“父皇放心。”
宇文少虞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落玉的脸上,“我要走了。”
原本正在抑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落玉:“我不许你离开我。”
“这么些年过去,我的头发都白了,可你却容颜不老,一如我们初见时年轻美丽。”宇文少虞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不敢问。”
落玉哽咽:“你问。”
“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落玉咬着嘴唇,哭着摇头。
宇文少虞的眼神一下子失落起来:“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来世我要如何寻你?”
落玉哭着道歉:“……对不起。”
宇文少虞:“你曾说你是为我而来。我死了,你会随我而去吗?”他笑着,“帝王陵墓封存之后不会重启。你若想要陪我,可要抓紧时间了。”
在场的人心中都同时浮现一个猜想:太上皇想要皇太后陪葬。
落玉笑着打了他一下:“宇文少虞,你这人把自私说的可真委婉。”
“我才不会随你而去。我要好好活着,养许多的小白脸儿,天天带着他们去你的陵墓看你。”
宇文少虞用尽浑身的力气握住了落玉的手,那凶残的眼神像是一把利箭将她射透:“你敢?”
但是更像是回光返照般,他突然卸了全身的力气,“如果有来世,等我去找你。好吗?”
“……好。”
宇文少虞笑着闭上了眼。
落玉彻底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哀哭,却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人的生息。
贞清六年十一月,太上皇驾崩,举国哀悼。而皇太后哀思过度,一病不起。
某天,碧罗去给落玉送药,但挑开纱缦没有看见人。
她生怕落玉想不开,连忙叫人去找。
但神奇的是,没有一个人看见皇太后的身影,诺大的皇宫被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皇太后。
她就像一汪空气,消散于天地间。
落玉身穿白衣,手上举着镇魂伞,原本该挂着四个镇魂铃的伞角少了一个。
她怀中抱着同花顺,站在帝王陵墓中看着沉睡的宇文少虞。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腰带上佩戴着被落玉从镇魂铃上取下来的镇魂铃玉佩。
同花顺提醒落玉:“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落玉嗯了一声,影子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宇文少虞腰上佩戴着的镇魂铃玉佩发出微弱的光,随之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