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大会热热闹闹地办了三日,秦蓁就做小跟班在秦铮身后跟了几日。她平日里自然不会如此听话,主要还是老头说了演武大会后陪她打两场。
她同老头差距太大,若不没有提前说好就是单方面挨揍。
两场比试下来,秦蓁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只能躺在榻上休息,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老头的招式。
也不知道老头怎么练的,她缠了这么些年,居然还有新招。
秦蓁正想着,就听到外头隐隐响起了说话声,还有道轻柔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王娘子的。
她悄悄竖起了耳朵,撑着床沿贴近墙壁。
“莫妹妹,这些日子多谢照拂……”
秦蓁微微挑眉,这是来告辞的?
莫如烟声音带着几分黯然:“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王娘子语气倒是带着几分雀然:“你既然叫我声姐姐,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要寻的人已经找到了。”
“真的!”莫如烟亦是替二人高兴,“那可太好了!你要寻的人已经找到,那是不是就不用北上了?”
王弗清顿了一下,微微点头。
莫如烟长舒口气,这样桑桑这么小的孩子就不用一路奔波了,她既替她们高兴,又有几分感伤离别。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留你,今夜我亲自下厨为你饯行?你们可曾向侯爷说过此事?”
王弗清淡笑道:“已经同侯爷告辞过,饯行就不必了,我们此番多劳你照顾,再麻烦你我可怎么过意的去。”
莫如烟连连摇头:“怎么会麻烦,我们在这里碰见,就是太大的缘分了。”
王弗清见推拒不过,只好答应。
外间声音渐小,秦蓁见莫如烟走进来,小声问道:“桑桑要走了?”
莫如烟点点头,面露喜色:“听王姐姐说她们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想来之后就会安顿下来,好好生活。”
秦蓁觉得有些奇怪,王娘子她们一直待在院里很少出去,这人是从哪里寻到的?但看奶娘十分高兴,她也不好戳破,暗自想着明天去跟踪一番,看看王娘子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小孩千里奔袭到北地。
莫如烟自然不知秦蓁心中所想,她现在着急要去厨房。
她匆匆换了身衣裳,对着秦蓁叮嘱道:“蓁儿,奶娘现在去厨房,你好好待着,有事就叫阿桃。”
秦蓁也听到奶娘要去厨房的事,立即道:“奶娘,我要吃你做的煎白肠和太阳糕!”
莫如烟宠溺答应:“好,奶娘给你做。”
秦蓁觉得自己实在幸运,既跟老头打了架,又可以吃到奶娘做的好吃的,顿时心里美滋滋的。
“啊桃姑娘,请问郡主在吗?”
桑桑的声音!
秦蓁一骨碌爬起来,顿时身上一阵酸痛,嘶的一下惊呼出声。
阿桃正跟王若桑说着话,听到动静立即进屋查看,就见秦蓁扭曲地倒在床上,一时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也憋的面容扭曲。
阿桃清了清嗓子:“姑娘,要帮忙吗”
“不用,”秦蓁认命的躺好,“是桑桑过来了吗?”
阿桃答道:“正是王小娘子。”
秦蓁点点头,“请她进来吧。”
寻常人要是听到动静,早就进屋了,可桑桑看着年纪小,却不知为何,如此死心眼,要是不叫她进来,她可以一直待在外边。
阿桃略一福身,不多时王若桑就跟着进了屋,见着秦蓁就行礼。
“郡主安好。”
秦蓁习惯地点点头,拍拍床边,“快过来坐。”
王若桑担忧地看向秦蓁:“郡主你没事吧?”
学礼仪一个月从早到晚磕头行礼也不见秦蓁出点事,怎么同侯爷切磋一下,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秦蓁讪笑两声:“没事,都是摔的,明天就好了。”
阿桃倒了饮子进来,闻言就是一笑。她家姑娘每次同侯爷打架,都会这般,不过看着严重,并不伤筋骨,休息一天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
“二位娘子,喝点饮子解解暑气。”
阿桃把饮子放在小几上,就又退出去了,把屋子留给两个小姑娘。
王若桑听秦蓁说了,眼里的担忧却一直没下去,心中还升起了些许对秦铮的恐惧。
这位侯爷,连自己的女儿都下这么重的手,还好她同干娘明日就走了。
秦蓁浑然不知自己老爹的形象因为她败坏了许多,冲着王若桑问道:“桑桑,听说明日你们就要走了?”
王若桑点点头,拿出个小盒子来。
“这是给你的礼物,你以后可别忘了我。”
王若桑有些感伤,顿时屋子里也弥漫起一丝愁绪。
秦蓁接过盒子,后知后觉地伤怀起来,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桑桑,你这次走了,我之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若桑拍拍秦蓁的手,忍着哭腔安慰道:“干娘说了,山水有相逢,只要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她也不懂山水有相逢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干娘不会骗她,之后还是会和秦蓁见面的。
秦蓁也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到会再见,于是又打起些精神来。
“之前王娘子不是已经过来了吗,你怎么不同她一起?”
王若桑试去泪痕:“我想跟你说些悄悄话,本想要不等晚上摸黑过来,正巧干娘出门了,我就溜过来了。”
秦蓁听到半夜摸黑过来,有些狭促地看着王若桑。
“桑桑,你学坏了。”
王若桑脸有些红:“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那是个木质的小盒子,看着还有几分粗糙,可以摸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和细小的毛刺。
秦蓁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荷包,红艳艳地,上面绣着木槿花和一只小蜻蜓。
她有些惊喜地看向王若桑:“好漂亮,可以跟我的裙子一起穿。”
王若桑腼腆一笑:“这朵木槿代表你,蜻蜓是我。”
秦蓁自然是没有看出来,她突然想起曾送过一只草编蜻蜓给桑桑,不过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桑桑不提她都忘了。
她激动地找补道:“那我们就像荷包上一样,哪怕人不在一处,心也是在一起的,”
王若桑郑重地点点头。
秦蓁摸着荷包上细密的针脚,有些惊叹:“桑桑你好厉害啊!这花和蜻蜓就跟活了一样。”
王若桑害羞道:“都是干娘教的,这花样子还是她帮我画的。”
秦蓁有些诧异:王娘子那么严肃的人,居然会帮桑桑画花样子,真是难得。
“对了,奶娘说王娘子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都没见她出去过呀!”
王若桑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干娘什么时候出去的,不过她从来不带我出门,也不跟我说她要找的是谁,想必是亲戚之类的吧。”
秦蓁对王娘子要找的人更好奇了,连桑桑都不告诉,这么神秘?
王若桑只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告辞。
“郡主,我还有课业要做,就先回去了。”
“明日就要走了王娘子还给你安排了课业?”
秦蓁震惊了,她是知道桑桑的课业有多重的,她学礼仪时桑桑要陪着练,休息时她还要读书写字,那是忙的不可开交,她一度怀疑桑桑长不高就是因为课业太多的缘故。
王若桑点点头:“干娘说了,每一日都要完成的。”
秦蓁只好目送着桑桑离开,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又想起王娘子来,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她一个皇宫里出来的女官,据说在京城也是得世家大族看重的,做个教习娘子只怕安逸地不得了,偏偏要带着个女孩跋山涉水的到大同,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明日一定要跟去看看。
夜里莫如烟设宴,秦蓁没有出席,只让阿桃把吃食端进屋子,她其实已经恢复了些,主要还是不想同王娘子一起。之前那个月,她实在是受够了。
莫如烟对着王弗清抱歉道:“蓁儿本应同姐姐告别的,可如今还下不了床,请王姐姐包涵些个。”
王弗清摆摆手:“那就让她好生休息吧。”
王弗清对秦蓁心里还是有些情谊的,毕竟自己劳心费神的教养了一个月。
吃罢夕食,王弗清在屋内问起:“郡主当真下不来床了?”
王若桑一惊,干娘怎么突然关心起郡主了?
“是的,我去看她时翻身都难。”她如实道出,接着问起,“干娘怎么知道我去看过郡主了?”
王弗清眸里带些笑意,依旧板着张脸:“你这几日视若珍宝地荷包不见了。”
王若桑恍若大悟:“干娘看的真仔细。”
王弗清点拨道:“平日里多观察,少看,少听,少说,多思。”
王若桑郑重地点点头,干娘教的,都是她这些年在宫里的经验,总是没错的。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王若桑答应下,走出屋子十分熟练地带上了门。
王弗清在桌前坐下,想起秦蓁。觉得秦侯真下得了手,居然把秦蓁打的下不了床,虽然秦蓁跳脱了些,但总不至于此,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还好明日就要走了。
就是若儿……
烛光未断,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