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疑问。”林希说。
生鬼从改命的美梦中自拔出来，斜眼看过去：“讲。”
“伊恩·罗斯现在是凡人，你怎么指望他承受得起斯图亚特心脏的力量？”林希道，“说不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生鬼微笑：“你是说以诺殿下？”
林希点头。
他一挥手，方生池里出现了海伦王后给以诺换心的一幕：“人类妄想像天神一样逆天改命，殊不知，天神也自顾不暇。”
在看到给以诺换心的女巫时，林希瞳孔骤然一缩！
生鬼看到他的表情，哈哈笑了几声，说：“哈珀小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女巫的预言术从不出错，这是她们总能明哲保身的法宝。”
林希：“你是说，哈珀预言了斯图亚特的复活，所以推波助澜害死了以诺？”
生鬼微微挑眉：“不是‘推波助澜’，而是‘顺应天命’，斯图亚特亲王回归是必然，只不过哈珀经手了这件事。没有她，海伦王后依然会实施换心脏，以诺仍旧会死。”
他的赞赏又流露出来，望着林希：“这事跟你也有关系，否则那位亲王至今可能还是一个孤魂野鬼。”
林希思绪一顿，接着脑海爆炸似的闪过无数画面，像穿梭时空隧道的光箭最终定格在一个平行时空的画面，他抓住生鬼的衣袖，失声道：
“斯图亚特就是在无尽川被拘制的无名魂魄？”
生鬼微笑点头：“是的。”
林希猛地揪起他衣领：“你当初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生鬼平静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看着困在这里的魂灵痛苦受难就是鬼使的职责。”生鬼慢慢扼住他手腕，放下：“无尽川是鬼使踏足不了的地方，受不了多少苦，顶多就是被剥夺自由。”
“再说。”
“你不是解救他了么？”
林希愕然：“什么意思？”
生鬼：“三头犬齿制成的项链，那无名魂魄提出想要触碰你不是允许了么？”
林希：“你说清楚。”
生鬼：“你可不要小看这项链。离开地狱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触摸地狱大门看守使者的任何地方。”
他吹了个口哨：“亲王大人不愧是神裔，凡间有人帮他换心，地狱有人替他申魂，运气好到爆棚。”
林希对那个无名魂魄的印象十分模糊，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同斯图亚特联系到一起。
因为他很矮，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神志不清，问他什么他也不答，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走到哪跟到哪，最后在他要踏进无尽川的时候提出了他的要求，就是摸一摸他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他同老鬼打赌所得。地狱里最大的赌场是他开的，让许多“只知玲珑骰不吝生与死”的赌徒一赌为快。
而作为庄家的老鬼，是四鬼使中唯一不需要付出灵魂碎片就能获得奴仆的大人。林希去时赌场中的灵魂碎片堆成了山，老鬼赚得盆满钵满。
他从老鬼手中赢走了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你不是不喜欢他么？这么大反应，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生鬼笑笑。
林希握紧了拳头。
“聚散离合是常态，曾经关系匪浅的人最后也不过是陌生人。”
“你应该习惯。”
说完这句话，生鬼的上牙和下牙碰撞到了一起，他捂住口鼻喷出的鲜血，恶狠狠看着给他下巴来了一拳的东方人：“你好大的胆子！”
林希扭了扭打疼的拳头，嘴角邪笑：“你第一天知道我胆子大这件事？”
生鬼手中幻化出象征惩罚的皮鞭——这是他经常抽打奴隶用的，狠狠一鞭子挥了出去。
林希不是没挨过鞭子，横竖打了这个可恶的鬼使一拳也不亏，正当他举起双臂准备硬捱的时候，鞭子落到半空传来啪地一声响。他睁开眼，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死鬼。
生鬼摸了摸被打肿的下巴，一脸怒容：“你拦我？”
许久不见死鬼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交易。”
生鬼甩起皮鞭还要再打，林希忙躲到死鬼身后，死鬼把他护在身后。
生鬼恨铁不成钢道：“打不死一样能交易！”
死鬼冷冷道：“不行。”
虽说生老病死同为鬼使，但死鬼比起其他三鬼压迫感总是强上一截，或许因为曾经是天神的缘故。
生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愤愤扔掉皮鞭，“好！人交给你，我不插手，省的碍眼！”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林希慢慢从死鬼身后出来，尴尬笑道：“谢谢。”
死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下一秒施展移形换影，林希发现自己已经在死鬼冰冷的宫殿里了。
上首便是他的王座，椅背上冰冷漆黑的尖刺直冲殿顶，看上去庄严巍峨。死鬼慢慢踱步上去，林希站在下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过来。”
他的命令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魔力，林希一瞬间仿佛受了蛊惑，竟然真的想迈出脚印走上去。
死鬼轻笑了笑，伸出食指虚空一点，林希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
拾着台阶，一阶一阶走上去，走到死鬼面前站定，男人又一点，地面突然升高了，不是那种一下子拔高，而是一点一点一点地被拔高。
本就不堪折腾挽起的长发此刻散落下来，曳地的白色长袍拖在身后，腰间一紧，一根金色腰带横亘。
林希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抬眼，注意到死鬼看他的眼神逐渐变了。从平静淡漠到一瞬间的惊艳，再到静如死水。
那是一种看物品而不是看人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完美物件。
“殿后有房间无数，食物和清水取用不竭，在那位亲王殿下来之前，你就好好呆在这里。”
扔下这样一句，死鬼消失在座椅上。
莫名其妙。
林希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有种重叠在血族军营cos天神记忆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