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川抱着小猫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旁边帝王引擎还呼噜呼噜响个不停，老登被收拾一通失了宠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又没有捕猎能力便只能韬光养晦，等小蹄子滚蛋，此刻正趴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尾巴甩的啪啪响。
但是丝毫不能影响隔代亲的祖孙俩。
小猫翻了个身就被林怀川举了起来，脸埋到肚子里的软毛毛里真的很舒服：“小登，乖不乖呀，爷爷给你吃肉肉。”
喵
mua了好几口，把猫头放进嘴里含。
这就是每天林怀川的第一件工作。
“老登，你看见了吗？你要是不乖我就重新挑一只小猫，选一只安静的，乖的，从小教，把他调教成像小登这样活泼有分寸的孩子，开启积累驯兽大师称号经验。你就被替代啦！”
林怀川当然不会不要老登，那可是他养了五年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儿子，但是贱必须要犯。
老登哈了一声回头不理他们了。
谢玄易刚下朝回来风尘仆仆便过来找他。“今日朝上有件大事。济州营被查出了大事，布防图丢了，陛下震怒，主将官降三级调入泗水营驻守、几位副将也不同程度革职降级，提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宁沉。”
“你这下可真是说对了。”谢玄易不太高兴，拿起橘子抛两下，一扔老登倒是一反常态跑去捡。
林怀川早知道那小皇帝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一直躲着他，自戚澜走了他一直称病，一步也不出去。“啧，别浪费吃的。”
谢玄易接了小狗老登给的球，扒开吃了。“那怎么办？”
林怀川没好气：“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那狗皇帝怎么想的。”
谢玄易俯下身拄在自己膝盖上。
“和谈的事我和爹爹要开始操心了，你自己在家不要过分。”这孩子真的会拆家。
“我是那种人吗？”林怀川翻书，这一页是真黄啊，就是这体位怎么女的不像是人，像是蛇能做到的。“外面什么风声？”
“如陛下所愿喽，你也高高兴兴出来，还去酒楼搓一顿，八成有心人还以为你和陛下同流合污。”谢玄易扎了果盘上一个苹果块放进嘴里，看榻上的人头也不抬，过去抢他书。
“坏我的名声，狗皇帝。”林怀川护住书，就是护住自己的节操，手动不得，一甩脸。“快滚吧你。”
谢玄易暧昧一笑，都是男人。“那我可真要走了，我忙得很，不像你天天清闲喝茶养猫。”
林怀川翻了个白眼。“你忙，就你忙，你比红绿灯都忙，有人没人都干活，怎么不累死你。”
谢玄易还是摇头尾巴晃，林怀川看桌子上正好三样水果，挨着扔过去强迫他表演杂技。
“红灯停！”大苹果。
“绿灯行！”大香瓜。
“黄灯等！”大橘子。
谢玄易接受了爱的馈赠，耍了三个球一轮，用嘴咬住苹果跑了。
“公子，戚澜将军来了。”
下人来报，戚澜大概是想要来取小猫，如今应该是在和谢家主见礼。
“知道了，他来了就直接放进来。”林怀川抱着小猫翻个身，约莫还得一炷香时间，正好小睡一下，还能有人叫醒。
下人依言退了出去，戚澜来的比他想的更晚，与谢家主询问了一些事。
林怀川和小猫睡得正香，美人榻上滚了两下就贴在边上要掉不掉，戚澜正这时过来，便叫惊鹊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榻边。
再一翻身，仰面向上，便基本就是横着了，戚澜在他身子底下轻轻托了一下，便把他放回去，拿起旁边的书看。
林怀川不喜欢束发，扎的太久了很疼。
林怀川睁开眼就看见戚澜在旁边捧着一本书，看他醒了就伸手在自己脖子边上，吓了一跳，一躲才发现，戚澜要抓的是搭在他脖子上的猫。
手一顿。
“我不是要伤你。”
黑白色的小猫被吊在半空来来回回转了半圈，她一离开，林怀川脖子就感受到凉意。“我只是睡蒙了，只看见一只手，吓着了。来了怎么不叫我？”
戚澜点点头：“惊鹊说你刚睡，今日没什么事，等等也无妨。”
林怀川接过半空蜷缩着的小猫：“你不要这样一直抓着她，大了长得重，这样也多少会有些疼。”将小登翻了个面，抬了猫咪前爪晃晃。“爸爸回来了，小登开不开心呀？”
喵。他看起来五大三粗，不像能养好我的样子，跟那只老猫很配。
戚澜在他身边，仿佛时间都过得慢了，心里就静下来，平稳得很。
交浅言深一向是傻子行径，便是他一个武夫都知道，也许他们本身就互相吸引，所以林怀川不抗拒，戚澜也不会，他虽然不懂得林怀川喜欢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他想了解真正的林怀川，就算这样的他在别人眼里可能随了他那疯魔的母亲。
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我想听你讲故事。比如说四大名著合订本。”
林怀川扯了扯嘴角。“呵呵，那我现在精神稳定，说不太出来。”
婉拒了哈。
“那就说说你每天为什么都很高兴？我也想学一学。”
林怀川知道他没有家人，事业蒸蒸日上，又无心娶妻，那就是朋友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秘诀，不要轻信一个人，信一个人就信他不会背叛，信他跟你永远一条路走到黑。”
戚澜惊讶于林怀川点中了他的心事，但这样一个妙人有什么不可能？“可是如果他背叛了呢？”
“那就是你背叛了他，背叛你信任和爱人的能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便惶惶不可终日，疑神疑鬼、战战兢兢。”
一杯茶放在戚澜面前，他往边上推了推，从腰后拿出了两坛酒，一打开便逸出果香。
林怀川心里一暖，他当真记住了。
不是羊□□，也不是羊奶，是一种没有见过的小果子，度数高不高不知道，只是很浓，很甜，很香。
“择友慎之又慎，考验品行苛刻，哪里是一个认识许久的人就能成为朋友的？没有说过彼此心里最深的伤，没有见过他最坏的一面，不知道他一生的执念追求，就算是生死之交，也终有一天会猛然发现，他本不是你心里的样子。”
“你对朋友的见解很不一样。”
毕竟不是真的十八岁。
“酒肉朋友和同僚与知己自然不同。”
“我很羡慕你。”戚澜羡慕他有高贵的出身，两个在乎他的家，稳定的生活，还有许多朋友，虽然有美中不足，但是林怀川已经活成了多少人羡慕的样子。
“我的精神状态很稳定的，这么多年你与他没有见过真实的彼此，不是同路人，他没有背叛你，你也没有背叛他，你心中没有把他当成朋友，只是你孤独太久，能拴住你的心的人不多，他便尤为重要。相交的每一个人，我们都付出了真心，你只是在为自己的真心而惋惜。”
“大概是吧。”戚澜模棱两可。
“朋友和家人便是你的后盾，如果他一直在你心里，你就不会孤独黑暗，所向披靡。”
圣剑啊！
“所以就是自我欺骗？”戚澜是一个不懂浪漫的写实派，他更奉行的是宁可清醒地剜骨剔肉，也不肯喝下蒙汗药跳过一切。
“有些时候看得清楚要比看得糊涂痛苦多了。”林怀川踢踢脚蹭掉鞋子盘着腿仿佛上了姥姥家的炕。“人生难得糊涂，就是我的快乐秘诀。”
“你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有什么痛苦了。”戚澜灌了一大口，希望你一直这样。
“人生怎么会没有苦。人最痛苦的就是知道不能做，也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想要做，努力做，但做不到。”林怀川眼前便是他小时候金元两国打仗的惨状，一擦嘴又道。“还有永远吃不饱饭，生活在屈辱和恐惧之中，被人划为异类暗无天日翻不了身的人，他们连明天都不敢想，我就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可这都与你无关，你有权利难过。”
“我没有承受，可不代表与我无关。我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脱不开身。”林怀川红了眼眶仰着靠在榻边。“可我做不到。”
“朋友和家人就能度过这一切吗？”
“互相扶持，也许总有一日天会亮，会有太阳。”
戚澜想递一块帕子叫他擦脸侧的泪。“怎么要我开心，自己反而哭上了。”
林怀川快速用袖子擦了一下，顶开了他的手。戚澜，为什么只见了一手之数，我便想要信任你呢？
“你有很多同路人，他们在和你一起，为百姓国家而战，所以，别放弃。”戚澜轻轻抱住他。
他们是同路人，我没有，林怀川想。“外物终究次要，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境。人生八苦谁又能逃得过，只不过是有的人受得起即便形影相吊也能百炼成钢，有的人受不起明珠出海也是早点尘归尘土归土。”林怀川推开他举起酒壶，饮尽最后一口。“你是前者，但我还祝你找到同路人，余生不孤。”
“多谢。”戚澜也举酒壶一饮而尽。
“你这人怎么不知道礼尚往来？”林怀川嘟着嘴有些不满。
“你既然什么都有，我祝你什么？”戚澜笑，他应该是有些醉了，虽然是喝不出太多酒味，但是后劲很大的酒。
“祝我可为、能为、有为。”林怀川也不是迪迦奥特曼一直相信光，他也是需要力量的。
“好。”戚澜给他倒了一杯茶。“祝你可为、能为、有为。”
林怀川喝了茶，嘴里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