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后,清晨空荡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混杂着叫卖声,传入耳中。
——把我丢在这小世界一个月,舍得出现了?
素白的手掀开车帘一角,光亮从掀开的小角透进来,乔沅侧眸,视线扫过街道一侧的百姓跟摊贩,神色如常。
——还有,为什么我刚从上个小世界出来,就被立刻传到了这儿?
——现在时空管理局连任务者的休息时间,也要剥夺了么
【系统空间最近新出了自动模式,只要提前设置好下个小世界的传送时间跟地点,还有扮演身份,到时间就可以自动传送到下个任务世界】
【不需要等宿主从上个小世界退出后,再由系统进行手动操作……】
车轮辘辘声中,栗子在系统空间委屈巴巴地对着手指,自责愧疚得不行。
【这不刚好宿主你还在任务世界嘛,我就想试试好不好用……】
【结果忘记设置传送时间跟地点,还有扮演身份了,没想到宿主一回到系统空间,它就自动触发了……】
乔沅放下车帘,闻言不觉有些头疼,知道现在再讨论这次的意外事件,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算了,把这次小世界的背景资料传过来吧
栗子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在系统空间一顿操作过后,将这次小世界的背景资料传输到了乔沅脑中。
昭云国作为这个小世界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周围遍布不少小国家跟部落。
周边小国忌惮昭云国的实力,每年都会在昭云国皇帝寿宴时,不辞万里派使臣前来,向昭云国进贡物品,以求和平,免受战争纷扰。
久而久之,昭云国在各国之间的地位,也越发稳固。
直至当今皇帝继位第一年的寿宴上,看上了一女扮男装的使臣侍从,不顾大臣阻挠,将那侍从收入后宫之中,并封为纯妃。
最为戏剧化的是,那纯妃却并不是普通侍从,而是女配祝瑶光的亲姊妹,边境小国赤璃的公主。
纯妃怎么也没想到,少时偶尔的一次任性,会让她这一生都被困于宫墙之中,哪怕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底对皇帝的怨恨也越来越重。
但碍于皇帝的权势威压,她怕连累赤璃,面上只能被迫装作出副顺从模样。
直至后来她在御花园里,遇见昭云国的二皇子裴野,二人聊得投机,年纪又相仿,没过多久,很快便双双坠入爱河。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私会。
彼时天真年轻的纯妃以为这就是真爱,被裴野的甜言蜜语蛊惑,动了刺杀皇帝的念头,结果却被无情揭露。
皇帝一怒之下将她赐死,并派兵连夜出征,灭了赤璃。
仅一夕之间,赤璃国破人亡。
而致使这一切的裴野却全身而退,没受到一丁点影响。
女配祝瑶光在婢女掩护下,自混乱之中逃出,逃亡途中,被随父出征的男主萧晏救下,并带回将军府悉心照料。
但她也因此心生怨恨,试图调查清楚赤璃被灭的真相,于是疯魔了一般,想方设法潜入皇宫,好接近皇帝。
萧晏怕她陷进去,阻拦劝诫无果后,只好作罢。
直到一次春日狩猎,祝瑶光才终于等来与皇帝接触的机会。
因着与纯妃五分相似的容貌,她在人群中被皇帝一眼看中,纳入了后宫之中。
一如先前的纯妃。
入宫之后,她开始着手调查纯妃死因,跟赤璃被灭的原因,好不容易查到一些线索,却在某日傍晚时分,收到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人说知道纯妃死因,邀她在深夜会面。
祝瑶光虽怀疑,但还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来到字条上所说的见面地点,却发现约她的人,正是昭云国的二皇子,裴野。
裴野以纯妃心爱之人自居,颠倒黑白的同时,还不忘将过错都推到皇帝身上,怂恿她刺杀皇帝复仇。
见他拿出曾经跟纯妃相爱的信物,祝瑶光信以为真,终于放下怀疑,答应跟裴野合作。
待她后来杀死皇帝,以为大仇得报时,却意外从昔日服侍纯妃的丫鬟口中得知,害死纯妃跟导致赤璃被灭的罪魁祸首,都是裴野,顿时气急
她气冲冲跑去找裴野对峙,想杀死他替死去的纯妃及灭亡的赤璃复仇,却误吸入下药的熏香晕死过去,被裴野丢弃在居住宫殿的深井里。
好几天后才被打扫的丫鬟发现。
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她那双眼睛还在死死往外瞪着,死也不能瞑目。
而裴野却顺利登上皇位,被万人拥护敬仰。
萧晏闻讯从宫外匆匆赶来,不信祝瑶光会投井自尽,开始着手调查祝瑶光的死。调查途中,却意外救下被裴野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主无忧。
得知无忧是因为看见裴野的恶行,才被抓走囚禁,萧晏大怒。
在无忧协助下,他带兵趁乱攻入皇宫之中,将裴野的阴谋诡计与罪行公之于众。裴野则在趁乱逃跑之际,被他彻底斩杀于剑下。
最后,萧晏在百姓拥护下,成为昭云国的新一任皇帝,跟女主伉俪情深,携手一直到白头。
而女配祝瑶光跟赤璃的无辜子民,却成了这场篡位之争中,最大的牺牲品。
不禁令人感到唏嘘。
……
梳理完剧情的乔沅抬眸,想起栗子方才说的“忘记设置扮演身份”,一侧眉梢往上轻挑起。
——就没了?
栗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要说话,下一瞬,就见自家宿主唇角上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皮笑肉不笑的,平静中透着股淡淡的疯感。
它顿时噤了声。
——所以,在这个小世界里,我只能算是个外来者?
乔沅显然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说好听点叫外来者,说难听点,可不就是黑户。
她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怎么跟长得她一模一样,合着她是本体被传送过来的?
怪不得传送的时候比平时难受。
栗子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试图补救,通过系统空间的回放功能,快速将乔沅这个月内所经历的一切,重新过了遍。
随后,它眸光蓦地一亮。
【怎么会是黑户呢,宿主现在可是红袖招的清倌笼月呀!】
声音轻快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乔沅一时哑然,没想到前些天对老鸨说的话,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被她听见。
恰巧这时马车停下来,也不知道将她带到了哪个偏远地带,原先热闹的人声渐渐散去,只剩下长久的寂静。
正想掀开车帘看一眼窗外景象,乔沅手才刚轻抬起,男子低沉的嗓音便在车厢外响起:“还请姑娘下车。”
前方车帘被一只手重重掀开,乔沅不以为意地收回手,避开男子搀扶的手,弯腰微低着头跳下车,打量起面前这座格外清冷的府邸。
大抵是长时间没住人的缘故,这府邸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都积了层薄薄的灰。叫不上名的杂草从门口的砖石缝隙里窜出来,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乔沅轻挑了挑眉,回眸看向身后的人:“你家主子,应该不住这吧?”
男子不置可否,面上一贯的无表情,手却有些局促地拂过腰间佩剑:“我家主子正在来的路上,还请姑娘随我进去稍等片刻。”
说罢,他自顾自走在前方带起路来。
乔沅唇角往下微撇,跟在他身后往里走,穿过前院的垂花门,进到内院,而后被他带到一间厢房前。
“吱呀——”一声。
厢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男子却站在门外没动。
乔沅抬眸望向他,他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且在里面歇息片刻,我家主子很快就过来。”
“我会在门外守着,姑娘若有事,唤我便可。”
乔沅恍然,抬脚踏进屋内,忽又转身回头:“你是?”
男子挺直脊背,凌冽深沉的眼眸难得柔和几分,他沉声道:“京墨。”
乔沅轻颔首,整个人刚走进屋内,身后敞开的门便被京墨从外面关上。
屋内的光线重新变得暗沉,周围一片静谧。
日光从一侧紧闭的小轩窗中透进来,细碎的光影落在靠窗边的紫檀木画棋局上。
乔沅走至窗前,拾起棋盘上的一枚白玉围棋子,细细观察片刻后,将棋子丢入翠青釉的棋罐里。
指腹沿着桌案边沿处缓缓划过,而后,她收回手,垂眸看向指腹处,却发现上面并无灰尘沾染。
跟府邸外两尊落灰的石狮子不同,这厢房内所有陈设的摆件似乎都被人特意擦拭过,依旧崭新得没落一丝灰尘。
视线被前方墙面挂着的画像吸引,乔沅缓步走上前,发现画上是一执花浅笑的貌美女子,女子容颜清丽,衣着却很是富贵。
单看眉眼,倒是跟一月前见过的笼月极为相似,清雅俏丽得都如同出水芙蓉般。
手无意识从画卷上拂过,乔沅注意到画卷右下方还有作画者提的一行细密小字,正要细看时,屋外忽响起脚步声。
随即,身后紧闭合的屋门再度从外面被人打开。
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投射在青砖砌成的地板上。
乔沅转身回眸看去,发现一锦衣华服的俊秀男子正逆光站在屋门口的位置,影子落在地板上,被拉得斜长一道。
男子身形修长,一手背在身后,五官柔和俊秀,看起来不带一点攻击性,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可视线触及乔沅的脸时,男子面色却骤然变得阴沉起来,眼底流露出的狠戾之色,不禁令人感到心颤。
“这就是本宫让你带的人?”
他嗓音阴恻恻的,投过来的眼神如同一条黏腻的蛇,缠得人喘不过气来。
京墨脸色霎时一白,只听见“咚——”的一声重响,他撩起衣衫下摆直直跪在冰冷的坚硬地上。
“是那老鸨说她便是笼月姑娘,属下跟苍术这才没多想,不然定不会带她来见殿下您。”
京墨惶恐而又透着些许无力的辩解声,在这座荒凉已久的府邸内回荡。
对上男子投过来的粘稠目光,乔沅轻蹙起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墙,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就在乔沅瞪得眼睛有些干涩时,那男子率先收回目光,敛眸瞥向一侧跪着的京墨,嗓音淡淡道:“下去领罚。”
京墨闻言松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了丁点血色,他站起身,恭敬地朝男人弯腰行过礼后,随即没做片刻停留,快步离开。
离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前院的垂花门后。
见他走远,男子不紧不慢地又将门关上。
密闭空间里,乔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着,眼看着男子朝她一步步走来,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藏在袖中的手慢慢紧攥成拳。
却听得那男子忽然轻叹息一声,从她身边掠过,伸手轻抚摸起墙上那副画来,神情柔和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眼底的执拗与疯狂,看得乔沅跟系统空间里的栗子皆是一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也觉得,那个叫笼月的清倌很像她,对不对?”
男子偏过脸,嗓音低哑又缠绵,一如情人间的低喃。
可他开口说话时,那双漆黑如点墨的深邃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乔沅的脸,像是猎人看见猎物般,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这无端让乔沅产生一种错觉:无论她回答什么,下一瞬,这个人都会毫无顾忌地将她杀死在这废弃府邸里。
压下心底没来由的惊慌,她身形微动,小心翼翼地又往后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过于近的距离。
随即,她试探性地出声问道:“她,是谁?”
男子却是轻颤抖着肩,低声笑起来,胸腔随着笑声剧烈起伏着,从远处看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在发抖。
乔沅实在受不了他这副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癫的模样,停在原地看了会,见他还维持着这个姿势,转身就往屋外走。
刚要推开门,又听见那男子幽幽道:“你想去哪?”
随即一阵凌厉的掌风自身后袭来,乔沅心下一惊,闪身躲避不及,被男子单手掐住脖颈抵在紧闭的门上。
“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男子手下却仍在不断用力,双手覆上男子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