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调勉强还能用，一点点往外散着热气。
劳累过度的身体泛着酸痛，过分舒适的环境很快让时暮昏睡过去。
小潮静静看着睡过去的时暮，从后座翻出来一条印着冰淇淋图案的毯子盖到时暮身上，那毯子很小，勉强也能盖住时暮大半身子。
哥哥买这些冰淇淋图案的东西是以为我喜欢，哥哥很认真为我挑选的，小潮这么想着有些开心，没多久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时暮这一觉睡到凌晨两点，车内的灯光吸引来一片小型飞蛾，密密麻麻贴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扫过，飞蛾立刻四散开。
一旁的小潮扭着身子，脑袋已经落在巧克力盒上，一手抓着时暮衣摆。
时暮看着身上的小毯子轻轻扬了下嘴角，随后揭起毯子盖回小潮身上。
模糊捕捉到几句梦中呓语，时暮侧耳倾听，小潮喃喃说着，“哥哥。”
时暮看了看依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小手，弯过身把小潮抱到怀里，即便裹得厚实，小潮手脚依旧冰凉，嗅觉灵敏，体温低但又不怕热，或许真的和鲨鱼有某些关联。
怀里的小潮贴着时暮颈部蹭了蹭，安稳睡去。
小潮应该和时郝差不多大，如果还来得及赶回去，或许能趁着空隙溜出去看看时郝，时暮捏着脸掐了一把，长成这样，时郝都认不出来了。
轻叹一口气，时暮踩下油门，车辆迅速移动起来，片刻不停穿越荆棘丛林。
一丝微光划破天际，布满杂草的小道上，皮卡车疾行而过，时暮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轻拍着小潮背部。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会儿喊哥哥一会儿突然踹一脚，整得时暮哭笑不得。
小潮：“哥…哥哥。”
时暮：“嗯，我在。”
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哥哥！我梦到我成为大英雄了！”小潮兴奋说着，在时暮怀里翻了个身，面朝方向盘坐在时暮腿上，有样学样地把手放在时暮手边，虚虚握着方向盘。
见状时暮突然松开手，小潮被吓了一跳，握着方向盘也不敢松，坐得僵直。时暮轻笑一声，握着小潮的手覆上去，故作惋惜，“哎，未来的大英雄不会开车。”
“我…我以后就会开了，飞机我也会开的。”小潮涨红了脸，仰起头，“哥哥，你还难受吗？”
“多亏某位小英雄，哥哥已经不难受了。”
小潮微微扬起下巴，有些骄傲，“不用说谢谢。”
“好。”时暮眼里的暖意快漾出来，手往后一捞，拿过一大袋独立包装的小面包，解开细铁丝缠紧的开口，单手夹着开口处一撕，淡淡的面包香气飘出来。
时暮捏着小面包递到小潮嘴边，小潮张嘴去咬，面前拿着面包的手一下抬高，小潮跟着面包直起身，时暮一下又把手放低，小潮愣了两秒，坐回时暮腿上，紧抓着方向盘，眼睛一下一下瞄着空中的小面包。
“真不吃？”时暮难藏笑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潮捂上耳朵，看着小面包上上下下，坚持了没几秒猛地抱住时暮那只手，对着小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指尖轻微刺痛，小潮满意吃到面包，还没来得及开心，看着时暮被他咬破的指尖一呆，小脸马上耷拉起来。
时暮抬手抹去血迹，愈合的伤口留下一个牙齿的小浅坑，伸到小潮面前勾了勾，“这可是被未来的大英雄咬过的手指。”
小潮缓缓低下头，一抹红晕从耳后漫开，手忙脚乱撕开一个面包，怼到时暮嘴边，“哥哥也吃。”
面包松软，带着稍许香甜，时暮不习惯这味道。
小潮一连吃了好几个，磨蹭着不想坐回副座，时暮也就由着他坐在腿上，车辆行过荒田，一路向东。
皮卡耗油较大，临近下午，车辆停在一处废弃的小镇旁续了油。
小镇一眼望去全是双层住宅，道上散落着些行李箱，肥料袋，丝毫没有遭遇袭击的痕迹，早已人去楼空。
入口处有一小片湖泊，看着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时暮走到湖边摸出试纸，浸湿后呈现出淡淡的浅绿，水质竟出奇的好。
两人在车上闷了大半天，一时都有些松懈，小潮好动，沿着湖边捡了好些石头，时暮坐在湖边吹风。
哒—哒—哒——
湖面上接连泛起水波。
时暮一下警惕起来，手边的枪已经上了膛，却见小潮开心跑过来，站在离时暮几米远的地方，“哥哥快看！”
他手里拿起一块石头，侧身站着，一手高举过头顶，向下划出一道弧线，石头顺势丢出，在水面上足足点飘了好几下才没入水中。
时暮松了一口气，看着小潮期待表扬的面容，实在地给出了肯定，“真厉害。”
是真的厉害，时暮头一回见石头还能这样玩。
看着小潮玩得不亦乐乎，时暮也有点想试试，悄悄抓了块石头。
咚——！
石头直直砸入水中，声音比小潮的大了好几倍。时暮站起身，一定是姿势不对，抓了一大把石头，接连扔出。
咚—咚—咚——！
一旁的小潮笑出声，几步跑过来，塞给时暮几块平滑的石头，“哥哥，你用这个试试，要站低一点，用手指卡着石头，最好让石头旋转着飞出去。”
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人教学，时暮牢牢记住小潮老师的话，石头再次飞出去。
嗒—嗒——
石头飞了两下没入水中，小潮惊呼一声，高举双手和时暮击了个掌，十分新奇的体验，勾起了时暮深藏的玩心，小潮也不甘示弱。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湖面上嗒嗒嗒声响不停，湖面下涌动的黑影慢慢向岸上靠近。
岸上两个人玩得兴致大发，小潮老师技术略高一筹，最高记录打出二十多下，小潮握着手里最后一块石头，嗖一下扔出去，结果和一块同量级的石头撞在一起，两块石头啪一下掉入水中。
小潮叉着手，“哥哥，你……”话还没说完。
“我给你捡几块。”说着时暮扭头蹲下身。小潮见状也开始捡石头，两人都在为新一轮打水漂大战筹备战略物资。
潜伏至岸边的黑影蠢蠢欲动，时暮先一步收集好石头，转身就看见人宽的暗绿色水草已经贴到小潮脚边，心一慌。
“小潮！离开水边——！”
小潮听着时暮的声音愣神一秒迅速跑开，水草紧随其后。
砰！
一声枪响，水草破开大洞，回缩了片刻，掉头朝着时暮袭来，小潮一直跑出几十米，扭头一看，神色大变。
“哥哥！你身后有东西！！！”
扁宽的水草攻击意识十分强悍，前后夹击。
密集的水草已经围至时暮身前，尖刀出鞘，水草接连斩断，实在不宜久留，时暮刚向后迈出一步，不同于扁平的水草，手腕粗的几条水藤蹦出水面，瞬间缠上时暮脚腕，腰间。
扎根水底的植物力量奇大无比，时暮只来得及斩断缠上手间的水藤，就被腾空拽起。
“哥哥——！”
扑通一声，时暮坠入水中，水草大军一同归于水下，仅剩湖面荡起阵阵波澜。
小潮抓起两个圆滚滚的东西，飞快跑向湖边。
水入鼻腔，腰上的力道丝毫不减，束缚着时暮向湖底游去，尖刀斩断一根水藤，很快就会有另一根紧紧缠上，手腕咯吱作响，叶状的水草也覆上来，裹着时暮面部。
水压逐渐增加，胸腔震颤起来，昏暗中，一抹熟悉的身影飞速靠近，小潮晃了晃拿着的手雷，张嘴咬断水藤，他的指甲骤然变得锋利无比，不断缠上的水草水藤接连被划断。
“哥哥，你看下面。”
时暮没来得及感叹小潮在水中还能说话，顺着方向一看，两人合抱大的球形植物散着幽光，水草水藤不断从球形植物内涌出。
接过手雷，拔掉安全销，时暮用力掷出两枚手雷，小潮拉着时暮立刻向反方向游去。
那一瞬时暮感觉自己仿佛坐在海底飞机上，瞬间被带离爆炸中心。
砰—砰——！
接连两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直直将两人推上岸边，湖面浮起片片断裂的水草。小潮两手穿过时暮腋下，拖着他远离岸边，时暮呛了几口水，抬起手拍了拍身后的小潮，“可以…可以了。”
闻言小潮停下，急忙蹲到时暮身边，“哥哥你还好吗？”
时暮坐起身，看了眼头上盖着水草的小潮，小潮看着头上顶着螺壳的时暮。浑身湿透的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笑出了声。
一开始时暮还笑得有些生硬，太久不曾发自内心地大笑过，听着小潮几乎要震碎湖面的笑声，逐渐停不下来。
“原来……”时暮停顿一下，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就见小潮拍了拍胸膛，有些自豪，“哥哥现在相信我是鲨鱼了吧！”
时暮无声点了点头，问道，“不难过了？”
小潮摇摇头，脸上的笑还没散去，“很开心，我帮到哥哥了。”
“真厉害。”时暮揉了把小潮的脸颊肉，鼓舞着说，“以后会帮到更多的人。”
“嗯！”小潮重重点了两下头，头上的水草顺势滑落。跑到一边捡起落在岸边的□□，又跑回来扶着时暮站起身，两人身上稀稀拉拉滴着水。
时暮接过枪，带着小潮走进小镇最外边的双层小楼，皮卡就停在小楼旁边。
小楼围了一圈顶端扎着碎玻璃的围墙，两扇铁门虚掩着，一推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入目是占地二十平，搭着半透明棚的小院，废弃时间太久，棚顶覆着厚厚一层灰霾，院子相对洁净得多。左侧入口处是平顶厨房，连通整栋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