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四月底云雀恭弥就与六道骸定下了美国的行程,但直到六月下旬,他才真正动身前往。
云雀恭弥当然和拖延症这种词毫无关系,只是时机不巧,他的签证已经过期,不得不重新办理。
虽然风纪财团与美国并没有任何商务往来,但为了云雀恭弥本人的出行方便,草壁哲矢为他办的总是商务签证,如此又耽搁了一个月,总算得以成行。
云雀恭弥所乘的航班在下午六点三十七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等他取到行李,已经接近七点半。他走出行李大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六道骸——这家伙穿着一身骚包的米色长风衣,内搭是件极宽松的打底衫,鼻梁上架着副墨镜。
有那么一瞬间,云雀恭弥在想这家伙跑到法国到底干什么去了。
“嗨!”六道骸当然也一眼看到了云雀恭弥,款款向他走来,一边还张开了手臂,“好久不见啊甜心。”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哲,帮我买回去的机票,明天早上十点之后的。“
“呵呵呵,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六道骸笑,云雀恭弥懒得理他,又和草壁哲矢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库洛姆呢?”
“这不是来了吗。”六道骸回答。
云雀恭弥回过头,就看见紫库洛姆·髑髅提着一只纸袋走过来。她穿了身很商务的黑色套裙,终于彻底告别凤梨头,紫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也戴了副墨镜。
云雀恭弥忍不住又瞥了六道骸一眼,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颇有点女总裁和她包养的男宠的意味。
雾属性的两人都不知道面无表情的云雀恭弥在想什么无厘头的事。库洛姆走到近前,先和云雀恭弥打了个招呼:“云雀桑。”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甜甜圈,“要吃吗?”
对飞机餐毫无兴趣的云雀恭弥此时也有点饿了,即使并不如何爱好甜食,也没多犹豫就接过了涂满柠檬酱沾着糖霜的油炸食品。
库洛姆又把纸袋递给六道骸,他用三指撑开纸袋看了看:“没有巧克力的吗?”
“卖光了。”库洛姆简洁地回答。
六道骸于是也不再挑,随便从纸袋里掏出一个,库洛姆也跟着拿了一个。
啃了两口后,大概是觉得三个人站在出站口吃甜甜圈气氛太怪,六道骸掸了掸手指:“晚饭你想在哪儿吃?”
“我以为你会把这个当成是晚饭。”云雀恭弥举了举手中的甜甜圈。
“我倒也没这么能凑合。”六道骸说。他随即打了个响指:“我们还是去市区吃饭吧。”
六道骸和库洛姆比云雀恭弥早几天到纽约,并在曼哈顿租了房子和车。此时库洛姆开车,六道骸坐在副驾,云雀恭弥独享后座。
“你这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六道骸看着窗外流淌的灯带,随口问道。
云雀恭弥闭着眼睛:“我以为我只是来当打手。”
“哈!”六道骸笑,“那真是太浪费了!”
“你也不要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云雀恭弥不为所动。
六道骸又笑,上次在梦中相会时他开玩笑说云雀恭弥欠他一个人情,言下之意是他的人情还不配他云雀恭弥出太多力。
这家伙还真是斤斤计较啊。六道骸腹诽。
“所以呢,你有什么进展了?”云雀恭弥将甜甜圈的包装纸揉成一团,问道。
“还记得那个人吗?迪诺·格鲁兹。”
“只记得他的年纪可以做跳马的父亲。”
“他身边的人叫他迪诺老爹。”
云雀恭弥没见过这个人,所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形象是蓄着胡须中年发福的迪诺·加百罗涅,这一幕真是怪极了,搞得他有点反胃。
“甜甜圈也太腻了。”他说。
“毕竟是美国人做出来的东西。”六道骸赞同道,“总而言之,那家伙是个人渣。”
“你打算做掉他?找我来干嘛?”云雀恭弥诧异,毕竟杀人灭口这件事对六道骸来说或许比做一顿可以入口的饭还要容易。
“不瞒你说,卧底在人渣身边令我反胃。”六道骸回答。
云雀恭弥忽然警惕起来,他睁开眼:“你把我忽悠过来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我比你擅长杀人,但若要让一个秘密彻底消失,仅靠杀戮是没法做到的,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云雀恭弥与六道骸通过后视镜对视,云雀恭弥懒懒地一笑:“我讨厌长途飞行。”
“那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坐船。”六道骸回以笑容。
“你会游泳吗?”云雀恭弥突然问。
“我会冲浪。”六道骸笑,想让他在言语中落败大概是比直接打败他更难的事。
他们到曼哈顿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这时候吃饭已经有些晚了,但六道骸提前定了餐厅。
在等餐的时候,六道骸一边往面包上摸黄油,一边用餐刀指了指窗外:“看那儿。”
云雀恭弥掀起眼皮:“你刚才不是点了鳕鱼?”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正对着一家装潢豪华的饭店,借着灯光,能看到门口的玻璃上写着“鳕鱼俱乐部”。
“那是迪诺的产业。”六道骸说。
“不要叫他迪诺,真恶心。”云雀恭弥说。
“你难道没有遇见过同名的人吗?”六道骸故作惊奇。
云雀恭弥白了他一眼,喝了口柠檬水,慢悠悠地续道:“黑手党和海产还真是有着奇怪的缘分。”
六道骸耸了耸肩。
“所以呢?为什么我们在这里,而不在那家店?”
“那是一家俱乐部,”六道骸又拿起另一块面包,“没有推荐和预定是进不去的。”
云雀恭弥挑眉,六道骸露齿一笑:“除非你想要出卖色相。”他表情夸张地打量了一番云雀恭弥,点了点头,“日本人真是显年轻啊,不管是你还是沢田纲吉。”
云雀恭弥的眉毛挑得更高,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库洛姆叹了口气,出言打断道:“这家店表面经营着海产,私下也有其他的交易,比如人。”
云雀恭弥并不怎么意外:“所以呢?一家兼职卖@淫的俱乐部和香蕉鱼有什么关系?”
叉子在六道骸的指间转了一圈,插在了刚端上来作为前菜的鸭肉沙拉上,随后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推到云雀恭弥的面前。
“这是谁?”云雀恭弥看着屏幕上的中年人。
“军方的人。”六道骸瞄了一眼,又说,“后面还有。”
云雀恭弥于是划了几下,这几张照片显然都是偷拍的,主要是中年男性,也不乏老年人。
“这是‘食客’?”
“宾果。”
“正餐是什么?”
“小孩子。”六道骸停顿了一下,“小男孩。”
云雀恭弥撇嘴:“真恶心。”
他把六道骸的手机推了回去,总结道:“所以,那个老男人通过这种手段拉拢和控制政界和军方的人,给自己的毒@品交易开绿灯?”
六道骸扬起眉毛:“你还真是了解。”
云雀恭弥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迪诺·格鲁兹确实有参与毒@品交易,并且利用毒@品控制那些孩子,不过香蕉鱼不同。”库洛姆说。
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平板,点开浏览器递过来。云雀恭弥看了一眼,收藏夹里是几个网址,他点开第一条,是新闻:某议员在家中自杀。
云雀恭弥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两人,又点开另一个,又一条自杀报道,其他的几条皆是如此,这时候库洛姆适时开口:“我们调查了出入‘鳕鱼俱乐部’的人员背景,这些人……”她指了指新闻界面,“算是他们的政敌。”
“怎么确定与香蕉鱼有关?”云雀恭弥问。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会相信吗?”六道骸笑。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云雀恭弥反问。
“我们之前得到了香蕉鱼的部分动物实验数据。”库洛姆说,“与传统的毒@品不同的是,香蕉鱼会使实验体变得非常暴躁,无一例外都会出现极端的自残行为,几乎没有能存活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这与这些人的状态吻合。”
云雀恭弥若有所思地吃了口菜:“听起来不太对劲。”
“如果吸@毒的人都死掉了,那贩@毒的人也赚不到钱。”六道骸提示道。
云雀恭弥眯起眼睛:“这是副作用?不……这是半成品?这些人也是实验体?”
六道骸打了个响指:“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现在想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东西‘原本’应该产生怎样的作用。”
云雀恭弥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想把它毁掉吗?”
六道骸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这并不矛盾。”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云雀恭弥问,“就算是实验,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做吧?”
“很遗憾,格鲁兹是个谨慎的家伙,我还没弄清楚实验室的确切位置,而且我才刚来没几天,布置房间可花了我不少功夫。”
“住宾馆不是更方便吗?”云雀恭弥问。
六道骸向他摇了摇手指。
晚餐后,六道骸带着云雀恭弥去了他租住的房间。令云雀恭弥无语的是,六道骸选的地方根本就是在刚才就餐的餐厅楼上,正对着鳕鱼俱乐部的方向。窗帘拉着,靠窗支着一台相机,看来刚才六道骸给他看的那些照片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的。
“你还真是有耐心。”云雀恭弥评价道。
他宁愿在鳕鱼俱乐部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愿意在这里蹲守。
“除非上至主持者下至实验室打杂工都到俱乐部来聚餐,不然我可没法保证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六道骸将风衣脱下,随手甩到沙发上,走到窗边将窗帘撩开一条细缝。
云雀恭弥看着他,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早在十年前他就调查过六道骸的身世,他说出这样的话、保持着这样的执着并不令他意外。
“所以我到底是来干嘛的?”云雀恭弥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看见桌上有半提啤酒,随手拿起一罐拉开拉环。
“在我们这边取得进展前,先把这次行动当成是度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