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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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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天高气爽,阴云低垂,墨色积聚叠叠,只是半日,天便隐有雨势。翌日温扶冬出门时,已是接近傍晚。

黄昏落日,她叩响屏开氏大门。

门扉轻响,伫立高大身影,看见对方时,扶冬颇为忌惮地眯了眯眼。

“南叔。”片晌,才见南芪碎步而来,飘至门口,朝男人颔首,又看向扶冬,道,“进来吧。”

晨光漫过黛瓦白墙,迎面开阔庭院,幽坛花色葳蕤,青石小径蜿蜒曲折,砌有雕梁画栋,沿壁笑看客入。

扶冬看去,这石雕精刻细琢,似是玉质,却鲜活得叫人觉着不似真实。

“这是南叔,你见过的。”南芪一如既往端庄,脸上少有笑容,笑起时,又显得僵硬极了。

温扶冬看向身后男人。

此时正值初秋,他却包裹严实,黑色棉袄遮掩之下,已是瞧不清那双手,唯余半张脸露在宽大帽檐外。

恍然不觉有异,仔细瞧去,便见那皮肤干枯青黑,竟泛着绿泽,犹如松皮层层脱落。

对方吐息微凉,朝她扯出一抹笑容:“欢迎客人。”

庭院内绒草如茵,绿坪石路淅沥,前方恢宏府邸,头悬四角飞燕,朱瓦碧墙,霎为壮观。

辉煌外象所掩埋之下,沿路玉墙浮图,却缭乱颠倒。其间邪佛睁眼,春/宫织缠,善恶混沌。

血腥杀戮,污秽不堪。

绘声绘色,又溢满恶意奢淫,无处不透露着诡异。

而幽深后林灰色如墨,阴沉不见天日,风一吹,交织着纠缠,深处又藏匿着难言死寂。

一切的一切,都令这座府邸透出吃人的邪恶。

温扶冬打量周遭,未觉异常,电光火石间,一根长筷穿透门扉,迅雷不及掩耳自眼前飞来。

她偏头躲开,长筷便插入身后雕像,直没入那右眼三寸。

回过头,幽戚房檐下风铃摇曳,清风微露,空气间冷润,一人盘坐房前,怀抱长剑。

“南溪?”南芪眼底掠过一抹惊讶,“你怎在此?”

少女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我来看看姐姐。”

“这是南溪。”屏开南芪道,“我的妹妹,她平时都跟着南叔在外面很少回来,你可能不大认识。”

“姐姐。”南溪转过头,目光化作一抹笑意,凝着扶冬,“你好啊。”

那笑应是可掬的,少女正值豆蔻之岁,脸颊也显青涩,正是最灿烂纯粹时,幼嫩清瞳下,那笑容却隐叫扶冬觉着不适。

暮色四合,傍晚最后一缕曦光收束于云端,阴沉天空浓郁得难以化开。似乎快下雨了,风间却燥热,叫人生出薄汗。

“今日有夜市。”南芪看向她,道,“你陪我逛至子时。”

“子时?”温扶冬疑惑,“为何偏至子时,你要买乌仁饼吗?”

“……”南芪瞪去一眼。

见她目光不善,温扶冬不再多言。

月凉如水,夜幕随锣声敲响,街道两侧簌然便亮了起来,万家阑珊,街道梧桐也染作琥珀水色。

悬飞灯火将夜空照得透亮,店家早早摆好摊子,蒸笼起时,白雾缭绕了满城,原本稀疏街道不过须臾水泄不通。

温扶冬穿梭人海,不过转头,南芪便消失车水马龙,她寻觅无人,见沿路面具小摊,起意驻足打量。

“小狐狸怎么卖?”

“五十文!”

“这么贵??你抢钱呢??”

她气鼓鼓离去,那身后地摊东家骂咧声戛然而止,耳边响起一阵清脆银铃声。

扶冬并未在意,方走了几步,却觉有异,耳畔嗡鸣作响。

身旁人流不觉疏散开来,前路平坦羊肠,恍惚间,一股奇妙力量将外界杂音隔绝,耳边嘈杂之声也蓦然止歇,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在世间。

温扶冬脚步微顿,纷乱街道,澄黄釉色晕染,将整座小镇笼罩祥宁之中。

人声耳语渐起,也明晰了起来,四面一瞬恢复寻常,暖红灯火映照脸庞,撒下白梨柔光。

她回头望向身后,不见一人,不禁奇怪。

有谁来过吗?

扶冬并未在意,继续往前走。

烟花绽放,漆黑夜穹绚烂,骤然升起星火,宛若下起浩瀚银河。

也便是这时,温扶冬眼前一黑,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脸上。

稀星零碎,缀落树头。

耳边响起脆生生铃音,吹拂清冽冷气,她模糊听见一声笑,低低的,轻轻的,极勾耳。不经意,又挠人心痒。

透过昏暗视线,温扶冬似有若无看见一片灿烂的红,艳丽得似枫叶林中燃起的大火,将整张天空都灼烧得惊艳无比。

朦胧间一道身影隔在面具之外,腰线纤瘦有劲,瞧不清,走得很慢,步调中又带着点随意。

他嘴角轻挑,狐狸形状的面具微微抬起,只露出锋利下颚和一张薄薄的唇,仅是走来,四面呼吸骤止,将人的心神都吸引住。

狡黠的狐狸面具挡住了那双最为勾人的眼。

少年歪着头,轻压眉头,温暖火光从羽睫投下落影,带着温度扑朔碎光,低头轻轻一笑。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如似江南雨幕。

她想要看清这人,伸出手,背影却越来越远,投下个肩宽腰窄的影子,除却那张面具,什么也没留下。

仿佛不曾来过。

四面骤如静止,她仍处于呆滞,机械一般揭开脸上面具,握紧手中。

狡黠的狐狸和镂空的双眼。

那阵温度骤降的感觉散去,一阵凄清寒风吹过,白色木槿吹起飘洒斜雨,混杂湿漉水汽。

风清、水清、落花雪白,身边却什么也没有,风过林梢,给人一切只是幻觉之错。

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她揉了揉太阳穴,抬头见熟悉背影。

南芪站在前方,背影窕窕,只瞧得清一头乌发。

“你去哪了?”

南芪回头见她道:“我一直在此地。”

见温扶冬若有心事,她仰头看了看天色,忽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

南芪微笑着,并未答复。

寒风萧瑟,寂夜无人。

夜咕自头顶声鸣,送南芪回屋后,她抱着袋乌仁饼至回府,总觉何处不对劲。

薛翎早已睡下,府内肃静冷清,只余微弱呼吸回荡耳边,莫名令人心悸。

近日也有小一小二小三敲门,苦求钦点宫内男宠。

是的,是求。

每日下人皆会准时送来牌子,若她不应,抑或对牌子视若无睹,便会发生同那日一般的事。

那群男人会自己从牌子里爬出来,变作怪物。

于是她晓得了,这府中,约莫都不是人。

天色幽深旷远,只有那圆润玉月披上一层银霜。月明皎皎,她几乎飘着撩开帐帘。

谢青晏那头,尚未思及应对之策。

便是这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

温扶冬捡起一看,竟是一颗青色果子。接着又是一颗,不偏不倚打在她颅顶,发出“咕咚”一响。

她推开窗,见外空无一人,不禁忌惮,凝向漆黑窗外。

“何人?”又一颗青粒果子横空飞来,当着她的眼皮子,砸中额头。

嚯。

光天化日之下狗胆包天,竟都敢当着她落头鬼女的面搞偷袭了?温扶冬眉一抽,将那青果子捏碎,簌簌捞起袖子,刚一抬头,窗子上出现一道人影。

他背对着光,坐于窗上。

水荇交横,斑驳月色轻柔,撒下薄薄白雾。少年看过来,发梢间镀着一层银边,脸上笑意缠绵,更胜朗月。

温扶冬神色一冷:“谢寄欢?”

见此人,她倏然转过身,伸手就要合上窗。

谢青晏撑着窗棱,一手扣住窗隙。他披着一身霜白夜露,银色弄俏,迈腿翻了进来,轻飘飘落地,问道:“小人类,这么晚了,不睡觉?”少年带着好奇的目光,唇角的笑不着调,额角发丝浮动。

“怎么是你?”温扶冬恼怒,见他轻车熟路的动作,嘴角更是一抽,“你半夜来作甚?偷袭?不好意思,本小姐没有早睡的习惯。”

他似是没听见,左右瞧了眼,一只眉挑了起来:“特意给我留了窗?有心了有心了。”

温扶冬:“……”

谢青晏注意到她的神色,觉得有趣:“今晚月色不错,路过这地方的时候,心里总有种强烈感应,我直觉一向不错,就过来看看。看你这副模样,原来是你在想我?”

她喉头一紧,本想关了窗,不料被他先一步钻了空子,一手握住门框。他扬唇一笑,有种莫名讨厌的痞气,“外面风寒,我怕冷。”

“……”

“关我什么事?”

少年走入房内坐下,靠在椅背,头枕胳膊,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应是方睡醒。它口吻轻浮,烛灯下的面庞却俊俏得不像话:“赶来匆匆,天寒地也冻,只想着快些见到你,在外面挨饿又受冻,没想到你如此无情,实在叫人寒心。”

他一挑眉,“当然,你若现在奉上好茶好水,说不定还能结交上我这样仪表堂堂的师兄。”

温扶冬不情愿推去一壶茶,看着他道:“你已辟谷,还差这点吃的?”

“还有,定不是我在想你。你这般无耻之徒,我怎会半夜思考有关你的事。”

“自然是不差。”谢青晏抬起黑眸,朝这边看了眼。夜露下,少年眼底尽是新奇之色,“我很想知道,你不过一介平术之辈,三更半夜却不眠。人类现在已经进化到不用睡觉了吗?”

温扶冬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我就是人了?”

“那你是什么?”谢青晏向下凝着她的眼,分明轻柔语气,却显得咄咄逼人。他笑了笑,“温家小女,可是远近闻名一窍不通的呆子。”

温扶冬沉吟半晌,压下茶杯,道:“实不相瞒,本小姐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在世阎王,吃人恶魔。”

谢青晏被逗笑了,托着腮,看着她不说话。眉眼弯弯,潋滟笑意藏于夜色间,却又显得晦明不清。

温扶冬轻咳一声,正要搪塞过去,见他走近,下意识将到嘴的话咽下。

预料中的嘲弄并没有发生,而是携卷沧沧凉意而来。

他的分寸尽在举止间,不会靠姑娘太近,极有界限的适可而止,尽管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满是压迫,却总是恰能把握边界与轻重。他眼角弧度更深,笑意恶劣,低沉的声音宛若妖月动人心魄:“那我们天生一对呢。”

温扶冬道:“这位师兄莫要自抬身价。”

谢青晏却是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可真是小人之心。”

“说说吧,想干什么?”

闻言,她脸色微变。此人姿态闲适,悠闲的很,言语却犀利逼人。

“谢师兄不必知道,也不该你管,总归不是害你的便是。”

谢青晏眉梢微挑,起身像是要离开,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和这人谈话,便如绵里藏针,画虎画皮难画骨,三言两语便能将你底牌套出。

这少年年轻气盛却不可估量,周身好似没有体温一般,叫人逼近便觉寒,偏偏生的热烈,明眸笑意间又总是不达底,他的话总带有几分调侃,却又明里暗里藏刀,不知不觉将人试探见底。偏生他将你所有秘密洞悉,你却对他一无所知,拿他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十分危险。从前她只觉得此人心思难猜,如今瞧来,扶冬这些年,貌似也小看了他。

谢青晏哂了下,慢悠悠向后退至窗台,一手撑着窗翻了出去。衣袍翻飞,猎猎作响,少年靠在夜色下,朝她伸出一只手:“温扶冬。”

“要和我一起玩吗?”

被他这么一唤名字,温扶冬心头咯噔一跳。

窗外老树枝桠疯长,她靠着窗棱往外看,少年坐于树梢间,瞧来一眼,眉梢的月便如水银织缠。

扶冬看去一眼,只道:“太高。”

大风袭来,夜里也刺骨,树枝疯狂摆动,将他模糊身形藏得一分不剩。

谢青晏一只手搭上膝,手里玩弄着几颗青果子,逆着蒙蒙月色低头。

夜雾轻薄,衬着一股永远带着笑意的轻狂。

他看似浑不在意,勾唇一笑,不甚走心道:“温家小女,胆子这么小,可不像你。”

温扶冬抬首而视,与他目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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