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
长缺叶哪能听不出不知徐的不悦,只好在心里对林观鹊磕头,若非一定要带走婉沉,她也不能借林观鹊的名头。
这会不知徐一口气郁闷在心,她接不接话都不妥,索性做好自身角色,权当应和:
“四神自是不可分割,妖王考略周到,我一定向神司转达。”
三人先后步入阵法,随一道疾风自地面窜起,她们很快消失在原地。
阵法铺设在宫殿内外,此刻外圈运行,将几人从原位送至宫殿之外的树林之中,阵法内圈再由几人所站之处向下拉动,将她们送入地下更深。
眼前画面流动迅速,忽明忽暗,很快,便定在一条逼仄的窄道前。
地下的洞穴通道繁复,就算有人能借阵法来此,也很容易在迷路其中,小洞穴不计其数,能容人久居的大洞穴不过二三,小鲢与丛鹿在一壁之隔的中心洞内,都足够安全。
距离丛鹿所在还有一段脚程,三人已经熟悉方向,能够在每个拐点不犹豫的选择。
此地虽说安全,到底因在地下有些阴沉气氛,长缺叶将清怀推至身前,走在最后,若出什么麻烦,她比清怀更容易应付。
不知徐听出脚步节奏的变化,向身后瞥去一眼,见清怀离她更近些,垂眼在腕上的镯圈空间内取出一物,向清怀递去。
“迟欢公主鲛尾换下的鳞片有三盒之数,白日里送来两盒,让我转交其一给清怀神使。”
锦盒是常见的款式,大小恰好能放一套茶具,若不直接相告里面放着鲛尾鳞片,定不会有人猜出。
清怀在震楞之间接过锦盒,脑中有一瞬糊涂,只觉其中另有深意,脚步稍稍慢下,眼珠在不大的框架里左右回转。
跟在不知徐身后走了几步,心中才有一道猜测,承诺道:“多谢妖王,我一定会替您转交给神司!”
鲛尾的鳞片要比琉璃更光彩耀目,研磨碎后,可织衣做饰,或掺入脂粉,是最宝贝的不可求之物。
人间曾因一片鲛鳞的争夺引发血案,最终那片鲛鳞还是落入了上位者手中。
如此贵重的东西,多半是转交才对。
“不给她。”不知徐提起这个她,语气还有些发闷,她在前方回过头,得见长缺叶看向清怀时神情里的无奈,笑言:
“可别多想,这就是迟欢公主指名道姓给你,给清怀神使的。”
至于她林观鹊...定不缺这好东西!
先前她听林观鹊说起这师徒二人别扭的相处方式,如今来看确实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许是师尊徒弟做得久了,爱里掺杂了太多不可忽略的东西。
算了...不知徐垂下眼,在心中微微叹息,她如今也是一团糟乱,哪有资格去评判旁人如何。
正当出神,清怀抬高不少的声调拉回她的思绪:“我吗?”
似乎不相信手上的锦盒属于她。
不知徐见清怀像捧着烫手山芋一般,还没发话,长缺叶要比她开口更早些,拍上清怀的肩提醒着:
“这些日是你陪迟欢公主度过,她记得你的好,自然是赠与你,收下就是。”
有长缺叶发话,清怀马上安下神色,大喜过望,将锦盒抱在怀中。
“还请妖王替我转达谢意。”清怀欣喜而客气。
不知徐颔首点头,当做应答。
她走在前方,穿过最后一条道路,俯下身踏入不高的门洞。
洞内开阔,有几丈之高,虽四周为石墙,但应有设施完备,铺纱幔挂珠帘,也是一个温馨的好地方。
童声要比她们来得更早。
“小徐姑姑!师尊!师姐!”
婉沉欢呼着自丛鹿身边跑来,扑向不知徐。
自从婉沉开识后,小小的身子已经能稳当奔跑,飞扑的动作也越发利索。
不知徐蹲下身,同每日一样,将小婉沉拖在手臂,抱至高处,她视线带过丛鹿眼下的疲累,装作责问道:“我们婉沉是不是又闹腾娘亲了?”
“没有。”婉沉摇摇头,睁着水灵的大眼,如实说:“我是在请教娘亲!”
请教?不知徐歪着头,做出一副要拆解难题的模样,“那和姑姑说说看,我们婉沉遇上了什么难题?”
婉沉的眼睛在室内四人中来回打转,最终面上的困惑更深,求问道:“娘亲是大妖,那婉沉应该也是大妖,为什么婉沉的灵力和娘亲的完全不同?”
这道疑问的声音无比稚嫩,却让洞中另外四个大人呼吸有片刻滞阻。
不知徐神情稍晃,在婉沉的注视下很快带过丛鹿的神色,难怪看上去这样疲累,原来是婉沉问了这么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竹尘如今情况复杂,虽有帝王之身,却与有染异族,她完全没法说婉沉的生母另有其人,且与婉沉如今的立场完全相对。
但婉沉总会长大,迟早会发现一些不对劲的部分...可现在揭露这些实在太早,婉沉还没有足够心力面对这些。
想来,林观鹊若在此,也会定会先寻话糊弄过去。
不知徐瞥向长缺叶,目光带着几分求助。
她还是实诚了些,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她没做过预演,编造不出。
待在林观鹊那心眼如蜂窝一样的人身边,长缺叶应有应对之法才是。
长缺叶会意,撑开眉目,伸手自不知徐怀里抱走婉沉,同人解释道:“因为师尊没有教你修习妖力,我们婉沉学的是仙法。就好比有人钻研做糕点,有人钻研煲汤炖煮一样,是因为学的不同,所以擅长的术法不同。”
婉沉点点头,好似听了进去,却又问道:“那婉沉也是大妖,是不是也能学妖法?像小徐姑姑这样厉害!一掌能把山打出一个洞来。”
说到此处,不知徐不由想起前些日里为扩大洞内空间对厚石墙打出的一拳,那时婉沉在旁拍手欢呼,恐怕就是那日叫婉沉有了妖修的念头。
原来问题出在她身上...不知徐更为懊恼,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那可不是妖力。”
“诶!”长缺叶听出话中倚重,有了法子,有模有样说道:“你小徐姑姑可不止妖法厉害!灵修上也破了神格呢!”
“对。”不知徐很快接话,配合道:“妖修不算什么,你们神殿的神司发力,整个山脉都能顷刻崩裂,可不是这个洞这么简单。”
这话说完,不知徐自个都不愿再听,要不是为了婉沉放弃修妖术,她才懒得捧林观鹊打压自己。
刚在哀叹,她便瞧婉沉双目充满期许,似被激励,高兴至欢呼:“哇!我也要破神格!”
欢腾之中,众人松下一口不上不下的气息,庆幸暂时将这个矛盾之处盖过。
丛鹿走来近处,看向不知徐与长缺叶时,眼目之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今日是婉沉留在此地的最后一天,丛鹿看向婉沉时尽是不舍之意。
她撩过婉沉发鬓,带着期待而鼓励:“婉沉只要跟着师尊潜心修炼,一定会有那一日!”
长缺叶欲将婉沉放回丛鹿怀中,丛鹿却摇了摇头,稍稍退离一小段,对婉沉好声嘱咐:“在阿娘这玩这么些日子,都荒废课业许久了吧,这次回去可得更努力些,记得勤能补拙。”
语气的眷恋和惜别之意浓厚,不知徐几人能感受丛鹿的依依不舍,但婉沉还小,察觉不出。
婉沉只是重重点头,神情有力,允诺道:“嗯!阿娘等我更厉害些,届时再回来看阿娘!”
“好。”丛鹿眉眼慈爱遍布,最后摸了摸婉沉的头,温笑道:“阿娘等你。”
眼见时辰差不多,不知徐在最后的不舍里重新抱过婉沉,向外迈步,“好啦,我们去给婉沉装上好吃的,婉沉就要随师尊回神殿咯!”
“嗯嗯!”婉沉听到美食,高兴点头,她越过不知徐的肩,向丛鹿挥手,但仅仅舞动两下就兴冲冲回到不知徐怀中,期盼快些见到不知徐为她准备的好礼物。
丛鹿反应慢了些,挥动手臂道别时婉沉已经收回视线,倒是清怀看见丛鹿道别的动作落空,自发抬手对着挥了挥,也算让此举有了来回。
长缺叶对丛鹿微微颔首,当做道别前的礼数,刚转身要跟上不知徐的步伐,丛鹿忽而快步走近,低声道:
“还请掌梦使留步。”
此声不够干脆,有些犹豫的意味。
长缺叶回过身,在丛鹿纠结的神情下发问:“怎么了?”
“我...”丛鹿交在身前的两手相互抓紧,终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长缺叶的眼睛,“我想向您讨一样东西。”
东西?长缺叶不免好奇:“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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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缺叶比不知徐的脚步落了太多,等回到不知徐的寝宫时,不知徐已经准备好给婉沉几大箱子的礼物。
殿门紧闭,直至夜色更深。
殿中灯光熄灭之际,屋顶之上闪过一道不足吸睛的淡色金光,只此一瞬,便不寻其踪。
稍远处的雪山半腰,有两双眼睛精准捕捉到这道稍纵即逝的光束。
装扮华丽的女子自远处收回眼睛,转移到身边女子身上,满是殷切:“姐姐,这回靠雪水给你种的杏子如何?是不是你爱吃的味道?”
秋桐音手里抓着果实摇摆,举动和这一身珠光宝气的华贵装束格格不入。
权雪镜口中尚在咀嚼,神情淡漠如山峭之上的终年积雪,毫无变动。
许久,直到口中的果肉滚下喉咙,才有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回复:“比不知徐院前的要好吃。”
不知徐院前......秋桐音仅一瞬就能明其意,眼中光彩频动。
上回去找林观鹊给她接脱臼的胳膊,紧急在不知徐院前的杏树上催出果实,摘了一堆回去企图哄权雪镜开心。
也就是看在杏子的份上,没把她浸在醋缸里淹死。
想起往事,秋桐音凑到权雪镜冷漠的面容旁,既好奇又感慨,暗戳戳道:“都这么久了...姐姐心里还吃味呢......”
权雪镜别开脸,根本没有搭理秋桐音的意思,但秋桐音只有开心雀跃,追紧权雪镜的视线,发誓一般说:“那姐姐下次再拧我胳膊,我就赖着不走,除了姐姐谁都不能救我!”
这话说来属实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好似确定了还有下一次被拧段的情形。
权雪镜见秋桐音一直拿着杏果晃在眼前,实在有些难以静心,她合上眼,在心烦中说道:“同样都是神,为何你日日清闲到东跑西窜,没有正事做?”
没正事也罢,还不停来打扰她。
秋桐音咧开嘴,笑道:“我那神殿人多,非大事无需我事必躬亲,我正好来陪姐姐。”
一声又一声姐姐,叫得权雪镜意乱心烦,分明听了万年之久,但到如今,她还是安不下心。
“你怎不闭关修行?”权雪镜眉心微蹙,携有几分嫌弃,数落道:“这么久还是没跨过无级之道,还不抓紧些。”
“这个嘛...”秋桐音话还没出口,耳根先着了色,她眼下盛起秋波,凑到权雪镜耳边,更小声来说:“其实...和姐姐双修要比我闭关精进更快。”
毕竟,权雪镜的神识强悍到世间无二,每一次神识交汇,都让她共感其更高道行的玄妙。
“难怪缠着我。”权雪镜只当知道了缘由。
话后没多久,权雪镜意识到什么,怒上眉心,忽而斥问:“你竟敢拿本君当补品?”
“没有!!!”秋桐音在这声呼喝里两手举高,手中还抓着杏果,着急忙慌辩说道:“我发誓只想好好伺候姐姐。”
这急于自证心意的话声过高,权雪镜盯着那双不作假的眼睛,也算顺过气来,但还是别开脸,话比眼神多一万分生硬:“吵死了......”
秋桐音刚想出言哄哄,不料两人眼前的光色忽然下暗。
天不见星云,周不显草木。
周遭皆成黑暗之境,仿若目不可视,
这...
这!
“姐姐!”秋桐音很快收起杏果,神情在下一瞬自温情可爱转至凝神严肃,她不管不顾先将权雪镜抱入怀中,一手神剑已出。
还没抱紧,权雪镜就将秋桐音推至身侧,给了一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权雪镜的鼻息忽而呛出一道笑声,嘲弄之意浓厚。
她立于原地,一掌自然抬高,随手在掌心之间擦响一道微弱的雷电。
下一刻,自她周身旋起无尽雷团,只需她挥挥手,成百上千的雷电毫无规则地向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