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高中音乐教室的落地窗敞着，四月的樱花裹着暮色飘进来，落在三角钢琴漆黑的琴盖上。九条律垂眸调整琴凳高度时，一片花瓣正巧跌进他解开的衬衫领口，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后颈泛起细小的颤栗。

"九条同学是从神奈川转来的吧？"音乐老师竹内优稚抚摸着琴谱边缘，眼镜链在夕阳下晃出细碎金光，"听说你获得过全国钢琴大赛金奖？"

最后一排传来女生们压抑的惊叹声。九条律用余光扫过教室——靠窗打瞌睡的茶发少女，前排推眼镜的斯文男生，以及教室后方那个戴着夸张蝴蝶结发卡的小学生。当他的视线掠过那个蓝西装男孩时，对方正在笔记本上飞速涂画着什么。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他屈指弹走琴键上的樱瓣，左手无名指在中央C键上方停顿半秒，"现在......或许生疏了。"

琴声像月光下的溪流般漫过教室。当肖邦的《雨滴》前奏响起时，灰原哀从臂弯里抬起头。这个转学生弹琴的姿势很特别——右手手腕悬得比常人更高，左手小指总会在换和弦时神经质地抽搐，仿佛在抗拒某种刻进肌肉的记忆。

"音阶处理得太完美了。"圆谷光彦压低声音，"就像节拍器一样精准。"

"但是听起来好冷。"吉田步美揪着裙角，"明明是很忧伤的曲子......"

柯南的铅笔突然在笔记本上划出尖锐的折线。不对，这个转学生刻意改变了触键力度——本该用延音踏板烘托的悲伤乐段，被他用精准的断奏切割成机械的雨点。更诡异的是，每当低音部出现降B调时，他的左手总会微妙地偏移半厘米。

钢琴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九条律的左手小指重重砸在琴键上，整段旋律像被扯断的珍珠项链般崩散。前排女生发出惊呼时，他迅速用右手捂住左手手腕，苍白的皮肤下泛起蛛网状的青紫血管。

"抱歉。"他起身时碰翻了琴凳，乐谱哗啦啦散落在地，"我去趟医务室。"

灰原哀看着那个踉跄的背影，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味。不是血，更像是......冷冻舱消毒剂的气味。当她俯身帮忙捡拾乐谱时，某页边角的暗纹让她瞳孔骤缩——被樱花水印覆盖的，是半个乌鸦翅膀的轮廓。

医务室窗帘在晚风中翻飞，九条律盯着自己颤抖的左手。皮肤下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神经。两个月前在横滨港苏醒时，这只手正插在某个俄罗斯黑手党的胸腔里。温热的血流过金属指节的感觉，比此刻窗外渐密的雨声更真实。

"九条同学？"

他瞬间将左手藏进外套口袋。医务室门口站着方才教室后排的小学生，蓝色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叫江户川柯南，是少年侦探团成员！"男孩举起侦探臂章，"老师让我把这个送来。"

装着消炎药的纸袋递到眼前时，九条律注意到对方刻意翘起的小指——那是长期使用麻醉手表形成的肌肉记忆。当他伸手去接，男孩突然"不小心"打翻纸袋，药盒哗啦落在他膝头。

"啊！对不起！"柯南扑过来捡药，指尖飞快掠过他右手虎口。没有茧，一个钢琴家长年练琴该有的茧都没有。

九条律突然扣住男孩手腕。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对方后颈细小的针孔，以及藏在领口边缘的变声器接线口。真是拙劣的伪装，他想，工藤新一。

"你的手表很特别。"他松开手，看着秒针逆时针跳动的表盘，"能发射什么？毒针？还是麻醉剂？"

柯南的血液瞬间凝固。这个距离能看清转学生虹膜边缘的银灰色纹路，像被打碎的月光嵌在墨色瞳孔周围。当他后退时，后腰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灰原哀。

"该回去了。"茶发少女的声音比医务室的酒精还冷，"马上要锁门了。"

雨下大了。九台律听着两个小孩远去的脚步声，从药盒底层抽出张字条——「下午5:23，你弹错的那个小节，是故意模仿三年前比赛录像里的失误吗？」他碾碎纸条时，指尖传来纸张特有的粗粝感。这具身体最令他困惑的，是触觉神经异常敏感，仿佛每寸皮肤都浸泡过显影液。

音乐教室的监控画面在安室透的手机上定格。放大后的琴键反光里，转学生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闪过金属冷光。当他截取音频进行降噪处理时，背景里持续传来41.2赫兹的震动声——那是公安最新型窃听器的干扰频率。

"安室先生，你盯着这个高中生三天了。"风见裕也的声音混着便利店关东煮的热气传来，"他真是组织的人？"

安室透关掉正在对比的声纹图谱。三天前的深夜，他亲眼看见这个少年从爆炸的化学研究所走出，火焰在他身后扭曲成乌鸦的形状。最诡异的是，所有监控都显示研究所早在五年前就废弃了。

"去查2003年的儿童失踪案。"他咬碎嘴里的冰球，"特别是......编号PANDORA的实验名单。"

雨滴砸在波洛咖啡厅的遮阳棚上。九条律此刻正站在巷口，看着雨水在掌心汇聚成银亮的溪流。左耳后方突然传来灼痛，那个位置本该有编号纹身——现在只剩下被酸液腐蚀过的疤痕。当闪电劈开云层时，他对着橱窗玻璃勾起嘴角，虹膜边缘的银纹像活过来般缓缓旋转。

玻璃映出身后的黑影。穿黑风衣的男人举起□□92F，枪口在雨幕中蒸腾起白雾。九条律数着心跳等待子弹，后颈却突然传来剧痛。这次不是电流，是真实的、锋利的、来自过去的疼痛。

"找到你了，07号实验体。"枪械上膛声混着俄语口音，"该回培养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