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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台上的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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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天台上的素描本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教学楼顶时,沈瑶正在天台调色。画布上的少年单膝跪地系鞋带,阳光从他微敞的校服领口漏进去,在锁骨下方的痣上镀了层金边——那是今早跑操时,林浅假装系鞋带,偷偷观察了十七秒的角度。调色盘上的赭石色突然打翻,在画纸边缘晕开,像她藏了三年的秘密。

“沈瑶!陆川把你的素描本翻乱了!”许扬的喊声从楼梯间传来,惊飞了栖在画架上的麻雀。她慌忙转身,看见穿橙色卫衣的男生正举着她的素描本,页角的小雁振翅欲飞,翅膀下写着“林浅10.23”——那是江叙第一次扣篮成功的日期。

“靠!”陆川的口哨声刺破云层,“这张画的是江叙在便利店挑牛奶吧?标签上的‘520’日期都画出来了!”画纸上,穿白校服的少年正对着冷柜发呆,指尖划过草莓味牛奶的包装,裤兜露出半截写着“林浅”的便利贴。沈瑶冲过去抢本子,却看见许扬已经掏出手机拍照,屏幕上是另一幅画:林浅在紫藤花架下捡银杏叶,叶脉间的“叙”字被她用红笔描了三遍。

“别闹了。”许扬笑着收起手机,目光落在最新的画作上,穿蓝校服的女孩趴在课桌上,发梢遮住的课本边缘,画着只展翅的雁,翅膀上的“江”字小得像粒芝麻,“明天的感恩节派对,把这些画拿给他们看吧,再不说破,黄花菜都凉了。”

天台的风掀起素描本的纸页,露出三年前的第一幅画:初遇时的林浅蹲在操场捡作业,江叙的篮球滚到她脚边,少年弯腰时,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成小小的“人”字。沈瑶摸着纸页上的折痕,想起那天她刚转来,就看见这对像磁石般相互吸引却又弹开的少年,从此,她的笔尖再没离开过他们的身影。

派对在傍晚的天台举行。陆川把音响搬到风口,《小情歌》的旋律混着桂花香飘向远方。林浅站在栏杆边,看着江叙和许扬在布置彩灯,男生校服袖口沾着金粉,像偷了星星的孩子。她忽然想起沈瑶的素描本——昨天在医务室,她看见画中自己发烧时,江叙偷偷往她保温杯里泡的,正是她最喜欢的草莓片。

“林浅,来帮个忙。”沈瑶突然拉住她的手,把素描本塞进她怀里,“替我保管一下,别让陆川那家伙抢去。”画纸的触感像浸了秋阳,她翻开第一页,就看见自己初一时的模样:齐肩黑发遮着泛红的脸颊,课桌抽屉里藏着本带锁的日记本,封面上贴着片银杏叶——和江叙今天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彩灯突然亮起,映得江叙的耳尖发红。他刚把最后一串星星灯挂好,就看见林浅站在画架前,指尖停在那幅《便利店的520》上。画中自己的裤兜露出的便利贴,其实写着“林浅喜欢草莓味”,是他在她作文里偷偷看到的细节。许扬忽然撞了撞他的肩膀,低声说:“沈瑶的素描本里,有你去年生日时,她在教室外偷画的场景。”

风突然变大,吹翻了素描本的纸页。林浅看见下一幅画:运动会上,江叙在终点线前放慢脚步,回头望向观众席,而她正举着写有“江叙加油”的纸板,指尖因为紧张掐出了月牙印。画纸背面,沈瑶用极小的字写着:“他明明可以破校纪录,却为了等你抬头,故意跑慢了三秒。”

“沈瑶,这画的是……”她的声音被风声扯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窸窣。江叙站在两步外,正盯着那幅《紫藤花下的秘密》:她蹲在花架下,指尖划过他偷偷挂上去的银杏叶,叶片上的“浅”字被雨水洗得发亮,而他躲在拐角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未送出的雁形项链。

陆川的笑声突然响起:“江叙你看这张!去年平安夜,你在她抽屉里放苹果,结果紧张得把包装纸撕烂了,最后套了三层塑料袋!”画纸上,穿白校服的少年正对着垃圾桶发呆,里面躺着被揉皱的圣诞贺卡,角落画着只流泪的小雁。林浅的指尖发抖,忽然想起那天她收到的“匿名苹果”,塑料袋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和江叙校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彩灯在风中摇晃,投下细碎的光斑。江叙看见下一幅画:数学考试后,林浅趴在桌上哭,因为错了最擅长的应用题,而他躲在楼梯间,把那道题的七种解法写在便利贴上,最后却只敢塞进她的书包侧袋。画纸边缘,沈瑶写着:“他在草稿本上写了二十遍‘别哭’,每遍的‘哭’字都带着小翅膀,像想飞过去替你擦眼泪。”

“够了!”沈瑶突然抢过素描本,声音里带着颤音,“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她转身时,画架上的新作被风吹落:两个少年少女在天台并排站着,背后是南归的雁群,男生手中的项链坠子闪着光,女生指尖捏着片写有“我喜欢你”的银杏叶,而他们之间,隔着七片飘落的叶子——那是沈瑶数了三年的、他们错过的次数。

许扬忽然拍拍手:“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每人抽张沈瑶的画,讲讲背后的故事。”他递出的签筒里,全是从素描本上撕下的小画。林浅抽到的是《雨夜的共享伞》:伞下的两人影子交叠,男生的右肩被雨水浸透,女生的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袖口。她听见江叙说:“那天我故意买错伞,就为了能和你共撑一把。”

风在此时突然静止,连音响里的歌声都断了。江叙抽到的画是《医务室的草莓片》:保温杯里的草莓片在热水中舒展,像她作文里写的“冬天的星星”,而画纸角落,沈瑶画了个小方框,里面是他偷偷贴在杯底的便利贴:“希望你的感冒像雁群,一遇见阳光就飞走。”

“其实,我……”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陆川的咳嗽声打破寂静,他举着手机录像:“你们倒是说啊!沈瑶为了画你们,把天台的地砖都磨出坑了!”许扬悄悄关掉音响,天台陷入寂静,只有远处的雁鸣穿过云层。

林浅忽然翻开素描本,找到那幅《初遇的篮球》:少年弯腰捡球时,女生的目光停在他后颈的痣上,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梅瓣。她轻声说:“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想,怎么会有人把校服穿得像画里的人。”江叙的指尖划过画中自己发抖的手腕——那是他第一次触到她的指尖,紧张得差点把篮球扔出去。

彩灯突然熄灭,天台陷入黑暗。沈瑶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幅画,我画了三年,每次觉得你们要开口了,风就会把话吹走。”火柴划亮的瞬间,照亮了她新画的《雁字成殇》:两只小雁在暴风雪中展翅,翅膀上的伤痕拼成“浅叙”二字,而下方的雪地里,埋着无数被揉皱的草稿纸。

“其实,”江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每天都在你的作文里找线索,你写‘雁字成殇’,我就查遍了所有关于雁的诗词,才知道,原来你把我的名字藏在每只雁的翅膀里。”林浅的眼泪忽然落下,她想起沈瑶画中的细节:自己在日记本里写的每只雁,尾羽都是“叙”的笔画,而他在数学草稿上画的每个小太阳,中心都是“浅”。

火柴熄灭前,林浅看见江叙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正是她在便利店见过的雁形项链。他说:“去年平安夜,我本来想把这个送给你,结果在走廊遇见苏晴,我紧张得把盒子掉在了地上——”话没说完,天台的灯突然亮起,陆川举着手机冲过来:“别停啊!关键时候掉链子算什么!”

许扬无奈地摇头,看着这对被打断的少年。沈瑶的素描本不知何时被风吹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今天的场景:彩灯亮起的瞬间,江叙的项链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恰好照在林浅湿润的眼睛里,而他们头顶的天空,正有一群大雁排成“人”字飞过。

派对在暴雨突至中结束。林浅抱着素描本往教室跑,江叙的伞再次倾向她这边,右肩很快被淋湿。她忽然停下脚步,从本子里抽出那幅《雁字成殇》,递到他面前:“你看,沈瑶把我们的故事,都画在了雁的翅膀上。”画中两只雁的羽翼交叠处,藏着极小的“5201314”——那是她生日加他学号的数字。

便利店的暖光在雨幕中闪烁。陆川和许扬躲在门口,看着伞下的两人停在紫藤花架前。江叙忽然摘下项链,替林浅戴上,动作笨拙却温柔,而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那是打了三年篮球磨出的印记,此刻却比任何誓言都温暖。

“原来,”林浅望着便利店玻璃上的倒影,两人的影子终于不再错开,“所有的巧合,都是沈瑶画里的伏笔,就像你书包上的雁形挂件,和我日记本的图案一模一样。”江叙低头看着她锁骨下方的痣,和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忽然想起生物课学过的“镜像对称”,原来命运早就在他们身上,刻下了相遇的密码。

暴雨在午夜停了。沈瑶坐在天台,借着月光修改画作。画布上,两只小雁终于展翅齐飞,翅膀下的伤痕化作星光,照亮了曾被揉皱的草稿纸。她翻开素描本,在最后一页写下:“有些暗恋,像天台上的素描,每一笔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直到有一天,风停了,雨住了,画里的人,终于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晨雾漫进校园时,林浅摸着脖子上的雁形项链,忽然想起派对上没说完的话。她翻开沈瑶的素描本,看见《初遇的篮球》那页多了行小字:“江叙捡到你掉落的日记,看见‘我喜欢江叙’时,把自己关在器材室笑了十分钟,结果错过上课铃。”而江叙此刻正在教室,对着她留在素描本上的泪痕发呆,终于敢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下完整的“我喜欢你”。

紫藤花架下,陆川和许扬看着天台上的两个身影。班长忽然说:“你发现没?沈瑶的画里,每只雁的尾羽都是七根,那是他们相遇的天数。”陆川吹了声口哨:“得了吧,我只知道江叙终于把项链戴上了,再也不用对着镜子练习告白了。”

深秋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天台的画架。沈瑶的新作《雁字成晴》上,两只小雁并肩翱翔,下方是散落的银杏叶,每片叶子上都写着未说出口的告白。她知道,有些故事,终究会像雁群穿越寒冬,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让所有的伏笔,都成为相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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