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骂着,官兵刚好巡逻经过,听见动静儿便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见官兵来了,也都一一散开。
为首的男子仪表堂堂,浑身正气凛然。秦罗白对此人毫无印象。
何老三忙腆着脸乐呵呵笑:“江副尉,您怎么来啦。”
江副尉:“是刘府管家啊,怎么,侄子又闯祸了?”
“欸,您可别那么说。是这姑娘欺负我家穹儿在先。我可是好声好气求着她别动手呢。”
“好声好气?我可是老远听到你骂长街,说这位姑娘长舌泼妇呢。”
何老三讪笑:“刚刚一时情急不小心说错了话,请官兵爷见谅。”
江副尉没理会,悠悠然晃到秦罗白身边,看着她一副淡定自若不怕死的模样,好奇的笑道:“你这姑娘还真是镇静,处事不惊呐。”
秦罗白在他接近的那刻,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
何老三瞧见江副尉目光带着赞许,忙叫不好,连声指着秦罗白向他介绍:“她是荣安街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秦老板,特别爱惹事儿,听说前几日还和买白菜的小贩吵起来了呢。”
沈蒹扑哧笑了,满眼无辜的扫了眼何老三:“老爷爷您凭着良心说话,我师父买菜还价怎么了,吃你家大米粒了还是烧你家柴火?您这年纪啊就得好好搁家待着哪儿都别去,省得不小心闪到腰了,还得隔着好几条街骂我师父呢!”
秦罗白被沈蒹一番怼人的话逗得咯咯直笑,本就清秀淡雅的容颜,因着笑容妩媚许多。
注意到江副尉投来的目光,她正正脸色,淡淡笑道:“我相信江副尉一定秉公办事,绝不轻饶闹事儿的。”
“你你你,你们!”何老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江副尉的手控诉:“她们是在污蔑我!您可得为我做主呐,官兵爷。”
“好。”江副尉转头对何老三笑笑:“这几年刘府的确霸道的紧,欺压不少百姓,我听说今儿个还把花家医馆的人打了。看来有必要去刘府找大人吃趟茶,您说呢?”
何老三额头冒出细汗,忙附和道:“随时恭候江副尉。”
秦罗白见周围人走光了,甩掉枝条,慢悠悠的蹲下身子,捡起两个土豆吹吹灰:“走,蒹儿,吃完饭给你买衣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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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闻香酒楼,大门两侧挂着两只红灯笼。季云澜候在门前向四周张望,今夜说好的,莺儿会来这儿吃饭。
他特地吩咐厨房做好一桌饭菜,想着那人的音容,季云澜嘴角牵起浅浅的笑容。
六年前,他不顾哥哥反对,偏要参军,随南怀王征战沙场。
后来一场黄雾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幸而在城边芸山上结识了小医女花莺,这才活下来。
都怪自己不争气…季云澜攥紧拳头,并未注意缓缓靠近他的男子。
“云澜,我出去趟。”季云沣戴着银面具,负手而立,玄衣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待会莺儿和花伯父还要来呢。”
季云沣轻笑,冷峻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你招待他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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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生意清净,秦罗白搬把老爷椅,底下放上炭火,舒服的卧在上面阖眼小憩。
“阁主。”冷不防的男声突然钻入耳朵。
秦罗白懒懒道:“买什么…”
沈蒹正逗着金鱼呢,瞧见人面熟,道:“师父师父,是之前的十块金!”
‘十块金’道:“阁主,托你查的事如何了?”
秦罗白挺直腰板:“欸,瞧我这记性,今早刚去和蛇妖谈的,到晚上就不记得了…”
‘十块金’二话不说,从衣袖里翻出五块金子,客气的问:“现在记起来了吗?”
秦罗白笑呵呵的朝沈蒹使个眼色,后者得令从里屋搬出一张椅子:“来,大哥哥,您上座。”
季云沣抿抿唇,面无表情的坐上去。
“端茶端茶。”
“不用了。”季云沣婉拒:“我不喝茶。阁主请快说。”
秦罗白收下金子,道:“蛇妖如今在百花楼待着呢。不过我提起你,他却说不认得,还说他从未抢过你的东西。”
“不可能。当初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名讳,怎么会不认得?”
秦罗白吹去茶杯中的浮沫,不经意问:“你说清姬行夺了你的东西,具体指的是?”
季云沣道:“五年前,在城关边的芸山,他伤了我弟弟,还抢走我的妖丹。”
弟弟?秦罗白脑海忽的涌出一个人名,默念道:“莫不是季云澜?”
男人眼眸闪过一丝危险:“你为何认识?”
“好巧不巧,有过一面之缘。”秦罗白瞧见外头晃荡的人影,嘴角笑容愈扩愈大:“你说蛇妖抢了你的妖丹,喏,你找的人,他已经来了。”
清姬行如今恢复男子的模样,倚在门沿懒散的怀抱住手臂:“我都听到了,我说臭狐狸,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五年前,我还在荒漠里修炼呢,哪顾得上去芸山害人?”
季云沣观察他许久:“的确不是。”
沈蒹合时宜的说了句:“是吧,骚气哥哥不会害人的。”
清姬行差点没站稳,朝小孩喝道:“你这兔崽子说什么呐…”接触到秦罗白冰冷的目光,随即转口道:“可以叫敝人漂亮哥哥,骚气这个词真真不适合我。”
秦罗白将目光转向季云沣:“既然不是,那你说的人可有什么特征?”
“当时我被他重伤,只模糊看见个背影。白衣执琴,总之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季云沣抿唇,又道:“他修为远在我十倍之上,却没有杀我,似乎目的就是妖丹。”
清姬行撇撇嘴:“他拿你妖丹干甚,又不能吞下去变成自己的。真是要命了,还拿我的名讳做幌子,什么人呐这是…”
秦罗白:“闭嘴。”
后者嘁了一声,而后乖乖闭上了嘴。
“没了妖丹过个百年自会修炼成,只不过现在我急需能恢复容颜的妖术。”
秦罗白若有所思:“夜行狐,焕万颜化千面。”
清姬行负手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啊!”
“可是真的?”季云沣很是急切。
“真真儿的呀。要不然我怎么会长的这么美。”
“跟我走。”季云沣拉住他的衣袖:“我有事情想求你帮忙。我弟弟他……”
“等等等等,你等等,我还想问问阁主一些事儿呢,你这么快拉着我干啥?就算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我也不去!”清姬行睨了男人一眼,万分嫌弃的拍拍袖子:“臭男人,我可是有条件的。”
沈蒹望着两人来回拉扯,再加上蛇妖作态扭捏的表情,莫名的喜感涌上来,逗得她咯咯直笑。
秦罗白站起身清清嗓子:“蛇妖,既然他有事求你,你就做一回好人。时候也不早了,渡妖阁该关门了,二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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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越来越黑,季云澜等的有些倦了。刚要阖上眼小睡一会儿,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他起身笑道:“莺儿,花伯父,你们来了。”
花莺扫视周围,没看到沣哥哥的影子,心头闷闷不乐,指着男人问:“就你一个人?”
“嗯,哥哥有事出去了。”
“哦,快点把东西拿出来吧,都饿死了。”花莺寻了处舒服地儿坐下来:“蜡烛点的这么亮,存心想看我长得这么丑吗?”
季云澜赶忙吹灭几支,道:“怎么会呢。”
花建海给她使了个眼色,女子这才舒展开眉,从身后拿出一壶酒:“这是我阿爹亲手酿的,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说罢花莺主动给男人斟酒,面纱下的嘴唇不情愿的抿着。
季云澜欣喜的接过:“谢莺儿。”唇刚触上杯沿,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所以你想让我治好花家医女的脸?我又不是什么人都治…”清姬行撇撇嘴,扫了酒楼两眼:“呦,还挺气派,这是你开的?”
“嗯。”季云沣先一步开门:“请进。”
季云澜站起身:“哥,你回来啦!快坐,菜还热着呢。”
季云沣颔首,从他身后走出个极尽妖孽的青衣男子,微眯起眼,仔细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哎呀呀,可真是好酒。”清姬行自顾自抢走了季云澜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花莺脸色大变:“你是谁啊?”
季云澜见莺儿受了惊吓,站起身狠狠扯住男人的衣领:“谁准许你擅自进来的?”
清姬行懒散的扼住他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把他撂倒。“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这小子最好记住了。”
季云沣开口:“这位是来帮花莺治脸的清公子,云澜,不可无礼。”
季云澜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真的?您真的能治好吗,云澜刚刚眼拙了,还请请先生您帮帮莺儿。”
清姬行白了他眼:“别整这些客气话,我是有条件的。”
花莺见情况不对,假装不小心碰倒酒坛,掉落在地摔得稀碎。她环视众人几眼:“怪我,阿爹酿的酒喝不成了。”
“没事。莺儿,你听到了吗,终于可以治好你的脸了。”季云澜安慰她。
“我可以恢复容貌了,多亏了沣哥哥。”花莺嗓音微微颤抖,带着激动和期待。
清姬行走到旁边,不耐的看着几人:“有完没完,快些的,我还有事儿呢。”
花莺闻言,迫不及待的掀开面纱,露出可怖的伤疤。清姬行咂咂嘴:“好丑哦。”
季云澜攥紧拳头,差点没忍住。
“都站这干嘛,给我找个安静的地儿。”
“好了。”清姬行抓了几把花生塞进嘴里,朝门外喊:“都进来吧。”
季云澜第一个冲进来,看见女子的那刻微微愣住。
白皙滑嫩的肌肤,樱红嘴唇浅浅抿着,黑琉璃似的眼睛剔透纯净。
“好美……”
“真的吗?”
花莺急不可耐的拿起铜镜,万分欣喜的抚摸着脸蛋。
“沣哥哥,莺儿,好看吗?”女子羞涩的启唇,两颊升起红晕。
清姬行嗅到空气中暧昧气息,咂咂嘴皱起眉朝几人道:“喏,这是雪肌膏,抹上几天,就完全好了,只不过有两件事要注意……”
他瞥了眼女子,继续说:“她有了一个月身孕,每日用的量一定要控制住。”
铜镜摔落在地,季云澜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清先生,你莫不是诊错了?”
“你可别不信,我好歹也是有点医术傍身的。不信你问问她啊。”
……
“怎么就给我赶出来了,我明明说的实话。”清姬行冲着季云沣抱怨,哪知后者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黑夜里一动不动。他推了推季云沣:“我治好了她的脸,条件还没说呢。”
季云沣抬起眼:“有何条件。”
清姬行轻笑两声,姿态妖娆的靠近男子的耳朵,道:“听说你们狐妖的尾巴可以化作一件灵器,我很想要呢……”
“好。”答应的很爽快。
季云沣指甲锋利如刃,现出狐尾,眼睛丝毫不眨,轻而易举的划断了狐尾。
“给你。”
清姬行舔舔唇轻笑:“你倒是个有一说一的女子,敝人都有些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