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衡轻轻拥着她，回忆着过往中的几个画面，继续道：“有一回，有个叫长兴的租客代替乡里人来府中交租。那时我沉迷于研究各种机关陷阱，想着用来防贼，在府中偏僻处布置了不少陷阱。小厮带他去见我娘，他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娘见他辛苦就留他用饭，又叫小厮送他出府。那小厮可能吃坏肚子了，匆匆撇下他走了，小厮以为带他走过一遍，应该能够自己走出去。没想到，长兴方向感弱，又怕麻烦府中佣人，便凭着感觉走，结果越走越偏，不小心踩中了我的陷阱，腿也受伤了。好在那时我初学，陷阱的威力不大，不然那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父亲回来知道后，仔细问过大夫，又叫长兴放心在府中住下，不必担心费用，直到腿伤养好。长兴担心家里的农事，觉得是他自己误入的，坚持不肯留下。父亲便派人把我和他送到乡下帮忙，直到他腿伤养好，不然不许回来。我那时不懂事，觉得自己道过歉了，又赔钱给他了，为什么还要帮他做事，心中非常不满，但迫于他的严威，做错事又心虚，最后不情愿地跟长兴走了。”

“到了村里，我见到他的房子和家里人，聊过之后，才知道长兴比我大几岁，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大叔年轻时在打猎，不幸染了病，身体弱做不了重活。他们家养的子女又多，即使大娘努力帮别人做绣活，洗衣裳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家里很贫苦。我初到那里，他们没有责怪我，而是把最好的食物招待我，也没有指使我做事。当时正是播种时节，第二日全家出动，长兴也带着伤腿做事了，我心中过意不去，跟着他们去了田里，见长兴要下水田犁地，我阻止了他，叫大叔教我……此后，我帮着他们做了不少农事，也学会了很多。到了长兴伤口痊愈，能够正常行走的时候，我父亲才叫人接我回去。那天，长兴一家一路把我送到了村口，那些弟弟妹妹还哭着不让我走。”

他不过是尽力弥补过错，没想到收获了那么多。

“回来之后，我心中对父亲的怨气消了，母亲见我身形消瘦，默默地叫人做了不少吃的给我。其实，我虽然瘦了许多，身体却也长高不少，还更壮实了。”

林霏开想到沈霁衡在秦军师家熟练地做那些活，惊叹道：“原来你之前就学会了啊。我以为你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呢。”

“霏霏也很能干啊。”沈霁衡嘴角勾起，手指撩起她的一丝秀发卷在指尖，问道，“听累了没有？”

“没有，我还想秉烛夜谈呢。”林霏开抬头看他，明眸闪亮似星子，熠熠生辉，仿佛听不够似的，道，“你渴了吗？我去倒些水给你。”

“不用。”沈霁衡单手圈着她的柳腰，调整了姿势，让她躺着舒服些，讲了起来：“我年岁渐长，心思也多了起来。因着每日课业繁重，夫子讲的又枯燥无味，便起了逃学的想法。我一面跟夫子请了病假，一面又对爹和娘说夫子组织我们游学，要一两个月才回来。母亲知道后，她便帮我准备了许多随身之物，还细细叮嘱了一番。我一人一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