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厅,停云就看见袁氏一脸为难地坐在桌边,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得变形。她却不知。
“姨娘这是怎么了?”
袁氏看见停云来,脸色变得好一点,招呼停云坐下后,才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停云啊,姨娘有一事想与你说。”
“姨娘请说。”
“我早上得来消息,老家的人想让我回去一趟。算起来,我也已经十年没有回去过了。”
“是什么要紧的事吗?”
“也不要紧,有些天灾,但想着我家中也没有田地,想来是他们误报的消息,想让我回去看看。”
“我已经十年没回去了,之前我与你爹刚成婚时,他们也是住在京中,只是后来有些原因,家兄被贬回了老家,这也好,只是我很少回去了,之后老夫人年迈,牧府又众多事宜,就再没有时间回去。信都来了好多次,可能是知道老夫人西去,这才编的话来骗我。”
“姨娘是想回去的,是吗?”
“我……,这也走不开。”
“若是想回,我们就一起回。”
“姨娘是江南人,那里的景色是出了名的秀丽,停云也想去瞧上一瞧。”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安排。”
“姨娘不必操心,府中大小事宜都可交给牧看。”
“好,好,好。”
说完,姨娘感激地看着停云,之后就欢喜地离开了。
确实禁锢姨娘太久了。
等袁氏彻底走远后,牧看就从天而降。
“小姐就这样决定了?”
“是,确实该出去散散心,况且父亲的旧交不也在江南吗?刚好去拜访。”
“京中的事就要拜托哥哥了。”
“我只是害怕路上出现什么不测,小姐伤一丝一毫,牧看都愧对将军。”
“没事的,我会带着槐序和荷月两位姐姐。”
停云说完,向牧看做了一个鬼脸,想让他开心。
牧看没说什么,又回到了房顶,停云知道他是妥协了。
做了这个决定后,只觉得一身轻松,本来就爱玩的停云,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边关。
当天晚上,牧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宋应辰的房间,将牧战德给他的药膏细细地给他涂上后,就放在了床头。
摸了宋应辰的额头,不烫,这才放心。
这时候宋应辰的脸上已经肿起来了,颧骨处有一块铜钱大的淤青,已经不似之前公子如玉的模样。
在牧京看来,他的变化是巨大的,这是这些天来一直监视着他,得出的结论。
环顾了宋应辰的房间,狭小,睡着四个人,打鼾的声音就没有停下过,此起彼伏,牧京专门弄出很大的声响都没有吵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环境,是他,是牧看,牧来从未呆过的。
以前他是与牧看住一屋,屋子在牧家的府邸,不大,但是比这间房子要大,设施也很齐全,他们虽不怎么写字,但也配着一大张书桌。
可这里,宋应辰只有一个狭窄的床头放东西,其余的,都放在床下。
狭窄的床头却空出一大片,放着一只陶瓶,瓶中插着一支树枝,树枝光秃秃的,但是傲立这,在月光下有浅浅的影子。
不是说他是富家公子吗?
怎么就受得了了呢?
牧京看了宋应辰许久,确保他没事后,才翻窗户离开。
药膏放在了柳枝的旁边,药膏华丽的盒子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宋应辰是半夜里悠悠转醒的。
刚醒时只能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反应了好久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屋子。
再就是闻到了自己身上清新的药膏的味道,一直环绕着宋应辰让他十分舒服。
再后来,他就尝试这动自己的身体,清晰地痛感传来,宋应辰连忙紧闭嘴巴,害怕发出声响吵到其它人。
一个动作保持久了,宋应辰忍着翻了身,让自己能过对着月亮。
在月光下,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虽然现在上面全是药膏,油腻腻的,但是他知道伤口很深,一定会留疤的。
这还是宋应辰二十二年来,身上第一个刀疤。
若是像从前那般活着,应该体会不到现在这种心情吧。
不知宋应辰是高兴还是难过,因为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好像比之前看到的更加亮,更加圆呢。
醒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许是太累,宋应辰又睡过去了,之后就是边关嘹亮的鸡叫声将宋应辰叫醒。
邓培记挂着宋应辰,所以早早的,就起来查看宋应辰的情况。
刚好这时宋应辰也已经醒了。
“宋兄,你终于醒了。哎哟,你可吓死了,昨天我差点以为你醒不了了呢。”
“哎呀,呸呸呸,你说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快摸木头。”
说完,急忙摸了宋应辰的木床。
“我没事,谢谢你。”
宋应辰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宋兄感觉怎么样?我帮你上药吧。”
“唉,不对啊,宋兄有人帮你上过药了。”
说完,邓培发现了床头的药膏。
“看着倒是精致,宋兄是又认识了什么人吗?”
听着邓培自言自语,宋应辰看着他手上的药膏,精致得不像是军中通用的药品。
想着自己那一天一直觉得有人跟踪自己,才忽然明白。
来军营这么久,牧战德没找他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放任自己在这,还派人跟着自己,时刻关注自己的动向。
这药膏应该是牧战德给的。
“宋兄,你在想什么呢?”
邓培的话将宋应辰拉回现实。
“没什么,昨日我是被选上了吗?”
宋应辰害怕自己的记忆是幻觉,所以特意问邓培。
“选上了,宋兄我就说你可以的。”
“明日,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到更好的队。可能以后就见不到宋兄了。”
说完这句话,邓培有些失落。
“不会,邓兄,宋某一定会记着邓兄的。”
“那我可记着,等以后宋兄成为了将军,我可是要靠着宋兄的。”
宋应辰配合着点头。
真奇怪,怎么说话就感觉不到疼了。
邓培看完宋应辰后,就出去了他今日还有训练任务,在这里呆不了多久。
宋应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位朋友。
另外唯一的一位朋友。
卫致,也不知他现在和假假怎么样了。
之前种下的白菜应该可以收了,给老和尚送过去,他做的白菜面条最好吃了,他和假假都喜欢吃。
大本营。
牧战德看了牧看来的信后,很是生气。
本来想着储忠庆在朝中有些地位,想要探探他的虚实,现在看来他是注定与自己为敌。
牧战德十分后悔自己当时的心慈。
信中还说停云要去江南,也好,去看看祖国的锦绣山河。
军师将信拿去看了后,有些吃醋地说道。
“停云怎么就没有给我寄过信,真是忘了我这个老师了。”
“拿来吧,这是牧看写的。”
“写信给停云说,让她画一副画给为师寄来,这一下走了,连作业也没有检查的了,实在无聊得很。”
“无聊,就去教伴阳,他该好好学学。”
“他啊,吵得我耳根子疼。”
牧战德提笔再给牧看回信,将军师的要求也一并写进去了。只是写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牧随风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他虽坐在这帐中,但是外面的消息可以一点没少知道。
一些流言蜚语也是有迹可寻的。
“将苑,我给你找个乐子。”
“什么,你那个宝贝女婿不是忙着升官打擂吗?”
“不是鹤颂,是个山贼头子,与停云性格不同。”
“哦,怎么,你为何突然想到她。”
“只是看她有天赋,以后是个好苗子,既然她一心想要留在军营,那自然要好好培养。”
“明日,带来我瞧瞧,看看教些什么。”
“明日随风会带她来见你。”
说完牧战德就离开了,像是害怕他再问些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在不言中了。
林栖本以为这次会像上次一样,又会很久见不到牧随风,可是才过了几天,牧随风又来了。
也是高兴地来的。
只是这次没有带信来,是要将林栖带走。
“走,我带你去见军师。”
林栖不明所以,不是说在军中想要见一面大将军和军师很难吗?
“为何要带我去见军师?”
“将军说,你既然诚心留在军营,那自然要好好培养,只是军中还没有女子训练营,让你一直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虽说你不比男子弱,但是实在不该这样对你。”
“所以,就让你跟着军师学习,也好给军师解闷。”
林栖听完,还处在震惊中,牧随风就带着他一步步走进了军队的大本营,那是很多人都想来的地方。
牧随风只将林栖送到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林栖紧张得手中已经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深吸一口气,将风吹起的鬓角的碎发整整齐齐地压好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很难想象以前林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地就变得如此拘束。
牧随风站在帐外,本来想偷听,但是听见军师咳了一声,瞬间知道什么意思,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帐内。
林栖进来的声音很小,军师在看书,都没有发现她。
只是想着要写些注释,提笔时才看见站在书桌前约两米的林栖。
军师看着她局促的样子,笑着说。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不敢打扰军师。”
“叫什么名字?”
“林栖,栖息的栖。”
“好名字,也确实相配。”
这句话军师的声音小写,林栖就没有再回答,等着军师问其它的。
“真就一心留在军营了?平常女子可没有这种志向。”
“是实在没有去处,想要留在报答也是真的。”
“报答?谁?牧随风,他不需要。”
“需不需要和做不做是两码事。”
军师看着她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也确实喜欢,就没再问其它的原因。
“坐吧,可曾读过书。”
说起这个林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从小没读过书,只是后来自己偷偷学过几个字,学了几句诗。
“不曾。”
“倒是长了一副什么都会的模样。”
“提前说好,我教什么学什么,我自然不会教什么风花雪月,也不会耐心告知,全凭自己努力。以前停云可是被我罚了好多次。”
林栖听见了停云的名字,好像她的每一个家人都会不经意地提起她,她真的好幸福。
“是。”
“以后,每日申时到我这来,其余时间可在牧家的训练场上训练,不必跟着队伍行动。”
“这?”
“牧家的训练场人少,有也在暗处,不必担心。”
“今日,就学一句吧。”
说完,军师将书放过去,从书架上取来大的糙纸。
这个用着不心疼。
林栖只是点点头,但是军师站起来后,她也站起来了。
后来就一直站着。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
军师边写,边读给林栖听。
“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林栖摇摇头,看着纸上洋洋洒洒的大字,只觉得好看,却不懂意思。
“你可知军队中相互猜疑是要受罚的,不管是对是错。”
“不知。”
军师以为她知道,可谁知她这样实诚,本想生气,后又忍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将领在决策时迟疑不决,就会贻误战机,使军队陷入被动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