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辰实在有些挂不住面子,就想捉弄停云。
他很快翻身下马,然后朝着马屁股一拍。
马以飞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停云面对突然的变故,疑惑地回头看着后面的宋应辰。
只见他双手环抱于胸前,是故意为之。
这是宋应辰的宝马,它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主人在骑,就很顽皮,停云根本无法控制它。
而且她这衣服不适合骑马,使得马儿更加不听话,一直晃,停云几乎要摔了去。
这时也不巧,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宋应辰刚才试探后,知道她会骑马,而且就算她有危险,她那几个侍女会比他更快冲上去,就不怎么担心,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停云任由他的宝马带着跑。
因为下雨,打马球的就散了,转到室内开宴会去了。
临走时看着这对夫妻,以为他们在调情,也就没关,都含笑离开。
偌大的马场就只剩他们两人。
停云因为雨水睁不开眼,再也无法控制这匹在雨中撒欢的马,从马上掉了下去。
槐序在宋应辰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看着停云。
她虽担心,但是停云没有下指令,她是无法去救她,这是命令。
宋应辰看见停云摔下马后,立刻就慌了,连忙过去。
他才解气一会儿,怎么就落马了。
这局面,他不好收尾啊。
虽说他要稳住形象,但现在未免有些过了。
停云摔在草中,淋着雨,这一刻,她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这种感觉真好,她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了,闭着眼睛感受这静谧的时刻。
她好想回家,好想躺在沙子上看星星。
宋应辰跑过来时,停云闭着眼睛。
可把他吓坏了,抱起她,顾不得问什么就连忙往回跑。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停云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宋应辰,此刻已经不想再假惺惺地叫他夫君。
“你不是会骑马吗?你的侍女呢?你怎么不让她们来救你?”
宋应辰说这话带着几分愤怒,几乎是对停云吼出来的,怒气已经无法遏制。
“那夫君你呢?你明知这马是认主人的,为何还让我一人骑,况且我马术一点都不好。”停云委屈巴巴地说,但话中带着质问,让宋应辰不知如何回答。
“我,我就想试探,试探你。”宋应辰没想到她会反驳,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
“夫君想试探什么?不妨直说。”停云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睫毛上沾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还在下雨,停云衣服已经湿了一些,上面沾了些泥土,脸上也像个可怜的小花猫,而且她锦鞋还掉了一只。
停云见他不回答,就不想再和他说话。
自己提着衣裙走了,边走边在心中埋怨,这衣服真麻烦。
因为受伤,所以走得很慢,再加上没有鞋,更加狼狈。
宋应辰被停云问傻了,本还想装作他平时那副模样。
但装起来实在是太累了,就不装了,做自己。
转身追上停云,然后不管她说什么直接拦腰抱起,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可他劲使大了,碰到了停云受伤的胳膊,疼得停云原本悬着的手,突然抓紧了他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
宋应辰感觉到停云的变化,发现自己又做错了事,就变得小心翼翼,动作轻柔了许多。
“放我下来。”停云不想被人这样抱着。
宋应辰不理会,径直朝外走。
停云无奈,只好叫出槐序。
停云一喊,槐序,仲夏,荷月,她们三人都出来了。
槐序抱剑立于宋应辰之前,荷月指尖寒光闪烁的银针正对准他,仲夏袖中软剑已出鞘三寸。
宋应辰再走一步,就是咎由自取。
“小姐不愿,二少爷还是听话些,不然我们是边关来的,不懂你们京中的规矩。”槐序开口,一双带有攻击性的眼睛看着宋应辰,像是要吃了他。
“好好好,放下就是,只是你们,该来的时候不来,这会儿倒很护主。”宋应辰说着,轻轻放下停云。
“这是我们的事,少爷不用管。”槐序说完,就稳稳抱起停云走了。
仲夏和荷月跟在后面,走时还不忘瞪宋应辰一眼。
停云像小猫一样,趴在槐序身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宋应辰,看着停云委屈的样子,总有种自己夫人被抢了的感觉。
气得原地跺脚,但又想起自己的马跑了,又不得不去追马。
天上还下着雨,马也追不到,夫人还被拐跑了,宋应辰越想越气。
不过他心中满是愧疚,毕竟因为他,停云受伤了。
他原本打算应付完这个宴会,去山中玩几天,怕是不行咯。
那边宴会还在继续,停云差人去给唐氏传了个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开,绝口不提宋应辰的混账事。
等槐序把停云抱回房中时,停云已经睡着了。
她们给停云换了轻薄的衣裳,又洗了脸,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治胳膊。
停云没什么事,就是胳膊扭了一下,已经被仲夏复原。
仲夏的医术虽未正经学过,但在军中历练,积累的经验,可比看那些医书要有用得多。
只是手臂擦破了皮,往外冒着血珠。
给停云都收拾好后,她们三个在外面候着,让停云好好睡一觉。
自嫁进来后,唐氏请的女官一直严苛地教着停云礼仪。
还要习读《女经》,每天练到很晚才肯放过停云。
这会儿,终于能睡个好觉。
“姐姐,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京中真是不好。”荷月不高兴地说,她随着停云来到此处,看着停云受苦,心中很不是滋味。
“以后可说不得这样放肆的话。小姐自有道理。”
“况且,将军快要回来了,以后会好些。”槐序警告。她不知停云心中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停云不容易,在这里,她们都要谨言慎行。
“将军和少爷没有看着小姐出嫁,真是可惜。”荷月想起将军,也就是停云的父亲,满是遗憾,将军是最疼停云的,可是没能送停云出嫁。
宋应辰追到马后,去找自己的母亲挨骂。
他已经酝酿好情绪,想着怎么油嘴滑舌糊弄过去。
可才走到跟前,唐氏就疑惑地问他,为什么没和停云一起回去。还让他去陪停云。
他才反应过来,停云没有来告状,只是向唐氏求了假,回去休息。
本来就很愧疚,现在他更加愧疚了。
如此就回了宋府。
这是他们的婚房,他还是来第二次。
相比第一次的华丽隆重,现在这里淡雅许多,种满了花草,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简简单单的家具。这完全不像才成亲二十天的人住的房子,倒像是八十岁清廉老翁该住的。
在门外犹豫了很久,宋应辰才下定决心走进去。
迎面就是槐序她们三个,宋应辰就知道自己进不去。
原本以为她们会不待见,可是她们好脾气地说:“少爷,小姐在睡觉,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觉了,还请少爷不要打扰。”
“为何很久没睡好?”宋应辰随口一问。
“小姐学规矩,每日学到半夜才罢休。”槐序回他的话。
“又没人逼她。”
“宫中的女官逼得紧,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小姐不学好礼仪,做不得宋家妇。”槐序自然知道这事情背后的人是谁,就直接说了出来,希望宋应辰有点良心,去求求情。
“知道了,她醒了叫我。”说完宋应辰就走了,但没走远,去了他原来的住处。
那住处他自两年前他就不喜自己进去,也不喜别人进去,平时打扫,要么是他自己,要么是胡片,不会再有别人进去。
里面放着的是他曾经考功名时用的书,画过的画。
他都好好保存着但都不想再看。
进去坐了许久,他卸下所有防备,不再是外人眼中那个游手好闲,行为不检的伯爵,他只是他自己。
可是装久了,自己都有些恍惚了,好像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坐着,坐着,他也睡着了。
但扶额睡了没多久,就被噩梦惊醒,额上的汗已经在往下滴。
两年前的事又在他脑中闪现,他不知道该怪谁,都怪在自己身上。
停云在宋应辰走没一会儿就醒了,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才唤槐序她们进来,为自己换衣服。
“小姐,二少爷刚才来过,才走没多久,他让你醒了叫他。”槐序边给停云梳头边说。
虽她们在边关都是拿着武器玩,但她的手也巧,给停云梳的发髻比京中的好看许多。
“收拾好后姐姐去叫他吧,反正躲不过的。”停云闲着无聊,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这是荷月做的,比在边关时做得精致,也好吃许多。
停云故意没搽胭脂,现在白净的脸上只有刚睡醒的点点红晕,再没有其它的。
素净的停云比白天时更好看些,再加上穿着单薄的衣裳,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小姐真好看。”仲夏忍不住,夸停云,她怎么看怎么好看,真是便宜宋应辰了。
“好了,姐姐们就别取笑我了,好看你们也看了这么多年了。”停云被逗开心了,对着她们撒娇。
“小姐刚才为什么不叫我们,要是让将军知道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他一定会生气的。”槐序见她开心了,才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与宋应辰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要不然,爹爹回来,看见我与他这个样子,会担心的。”
“姐姐,我不想爹爹和哥哥们再为我分心,边关的事已经够多了。”
停云说完,坚定地看着槐序,想让她不要再怪自己。
“小姐以后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今天幸好伤得不重,要是真出什么好歹,我们唯有一死。”
槐序听了停云的话,突然觉得她长大了,只是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好了,我知道了,快去请他吧。”停云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每次都很沉重。
宋应辰知道停云醒了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快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