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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各走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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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毕,旭昉辞别蒙石,言谈之间竟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意味。

送走旭昉后,蒙石本随着聊的投机而慢慢松缓的面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紧绷了起来。他独自坐回厅中,沉默地独自饮下一盏残酒,不知是今晚旭昉让他忆起了年少,还是突兀的与他交谈后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向往,让他今晚的情绪不再如往日古井无波。情绪翻涌间,他盯着杯中微晃的酒,终是轻叹一声,转身朝后院而去。

夜风微凉,他步伐沉缓,行至廊下,他望着自己此次目的地的方向,忽然忆起多年前的旧事。

那年在临战后的废墟中,他从瓦砾堆里中救下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当年那个少年浑身血泥,满身都是泥灰,但眼神却如野狼,浑身带着与年纪不符的狠意,满脸写的我不服命。

就是那一眼,他觉得此子是难得的可造之才,战场,要的就是这股不服输的、不认命的劲。后来就将人带在身边,教他识字,教他骑射,教他兵法。少年虽寡言少笑,悟性却高。对旁人性子都极硬,但对他,眼中却全是孺慕与信任。

如今想起那些年景,竟如梦一场。

穿过偏廊,步入后院,他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挪动了一块隐于院中假山青藤后的一块暗石,再推开了一道藏于花墙后的石门,石门之后,是将军府最深处,最鲜为人知的地窖暗室。

这里曾是兵刃旧库,战后改作囚室,地面铺青砖,四角设桎梏,却久未启用。若非心腹亲引,外人根本不知这将军府中竟藏着这样一处,关入者往往不得善终,蒙石素来不喜启用,今日却亲自前来,只因如今被关在其内的,不是旁人。

是那个他曾抱以厚望、视如己出的少年。

地牢尽头,灯火照亮一角石壁,映出一道人影,他侧脸斜倚石墙,眉骨上一道未褪的新伤横亘眉心至颧骨,结痂未脱,颜色极深。左肩包裹着旧布,隐有红晕渗出,行动之间略显僵硬。正是临城那天罗地网下逃出的北蛮主将——哈速台。

他见到将自己从火海与追杀中救出的救命恩人,眼里却无半分感谢,而是带上了近乎嘲意的冷笑。

“将军来了。”

蒙石未答,只将手中酒壶递出:“今日寒露,夜里凉,喝一口罢。”

哈速台接了,却未饮,他低头看了酒壶一眼,反倒笑了。

“将军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蒙石不答,目光沉沉,停在他脸上许久: “你可知自己叛变之罪?”

哈速台嗤笑:“罪名多了,不差这一个。”

蒙石目光一沉,声音却不自觉放缓:“你年幼漂泊,后来是我将你带入营中悉心教导,难道就从未想过回头?”

哈速台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自小在边地长大,被人说是蛮族野种,也被驱赶、挨饿,受尽苦痛,后来是你救了我,教我识字、教我骑射,带我从营门杀到城头,把旁人冷眼换作兵书功勋,只有你把我当人看。”

他唇角挂着一丝几乎称得上温柔甚至带上回忆的笑:“我是真信过你,将军。你带我从营门杀到城头,我信的不是功勋,不是前程,是你。可惜你信的,是战功,是天下。”

蒙石眼皮微跳,终于开口:“我从未问过你出身,也从未在意过。”,他顿了顿,他顿了顿,像仍抱一丝念想。

“你是被北蛮胁迫?还是受人蒙蔽?还是——”

“别说了。”哈速台冷冷打断他。

“只能怪你看错人了,将军。”

“我叛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生带恶骨——”他低笑,“就想让你尝尝,最信之人一朝反目的滋味。”

“如何?痛吗?”

蒙石闻言心头猛地一震,眼神骤然凌厉,却又迅速隐去,沉声道:“原来真是你走错了。”

“或许吧。”哈速台倚在石壁,懒散道,“那就继续错下去。”

蒙石一向沉寂的心骤然生起了自哈速台背叛后,就一直绵延不绝盘绕在他心口的怒火,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哈速台把手中的酒猛的灌下去,呢喃道:“你以为你在救我,却不知,你早就毁了我!”

蒙石出了暗室后,迎着昏暗的烛火归房,他神色疲倦,眉宇间的坚毅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他终是抬手,覆在额角。

“我到底……错在哪一步。”

无有应答,唯灯火微晃,投下他一身沉影,宛如压在岁月与山河之间的旧痕,沉重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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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王署后堂东侧小书房内。

旭昉一袭常服坐于主位,眉眼之间沉稳从容,带给人的只有安心之意。

子渝抱着一沓卷宗坐在一侧,神情散漫,嘴里含着片果干,嘟囔着:“王爷昨夜可与蒙将军相谈甚欢了,都说蒙石此人,像块石头,不苟言笑,昨夜我可瞧见他面目都舒展了。”

旭昉闻言,忍俊不禁,指尖轻叩案面,抬眼瞥他一眼:“蒙将军行伍半生,心中所虑繁重难言,如今边地局势紧绷,他虽面上冷肃,实则亦盼安稳久矣。孤昨夜之言正合其意,得他初步信任,难道不是个好开局?”

子渝轻笑,眼底浮起一抹揶揄:“怎么听起来像是蒙将军被王爷摸准了心思,直捅他软肋去了?”

厅内众人相视而笑,气氛松弛不少。

“玩笑归玩笑,”旭昉抬手压下众人笑声,神色渐肃,“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将户籍整顿清楚。”

厅中几位地方主事立刻聚精会神。

旭昉语速平稳,声音清晰有力:“如今边地流民成片,谁住哪儿、谁种哪地,官里都摸不清。要真想干实事,就得先把这摊子底细理出来。即日起,各坊镇逐户登记造册,亡籍、失地者重新落籍,务必做到居籍挂账、粮田入图。”

他语气虽不重,却带着不容拖延的笃定。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名主事神色间隐露忧虑,抱拳沉声道:“殿下,此举虽善,但旧制已久,坊间隐户甚多,士绅更是视土地人丁为禁脔,这若动起来,只怕要得罪不少人……”

子渝慢悠悠地嚼着果干,似笑非笑地插了句:“京中推行户籍整顿尚且困难重重,这边地之士绅,可比京里还难缠。殿下刚刚抵达,便如此雷厉风行,可得小心被人背后骂‘年纪轻轻,不懂行事’了。”

厅中气氛微微一紧,有人屏息,有人欲言又止。

旭昉淡然颔首:“此事孤自然有所预料。推新政,总会遇阻。朝中有,边地亦然。但此为长久之计,不在一时。只有明晰户籍,才好细化赋税和赈济。”

冠玉闻言,接话道:“殿下,这边地情况确实不同于京城,土地贫瘠,士绅利益盘根错节,若一时步子迈得太大,怕是阻力更强,不如稍缓,徐徐图之。”

旭昉扬唇淡笑:“孤在京时推过的那些民生之策,确实有些在京中难以彻底,但到了边地,却更适合一试。何况大宁卫本非富庶之地,贫瘠地上更需把每一分资源用到实处。若连谁住哪、谁种何田地都未厘清,还谈什么赈济、耕种、兴利?就拿当初与工部一起试制的改良水车与翻车来说,从临城到大宁城就藩路上,却未见此物,趁此机会,正好可以下乡实地考察,看看能否解决灌溉难题。孤当初于京暂试行‘问民园’本意便是深入了解民生疾苦,此次一来,却未曾亲自了解,岂不是失职?”

子渝闻言挑眉笑道:“王爷这未雨绸缪,倒是周到得很。不过……您这刚大病初愈没多久,就想着下乡种田了?”

旭昉轻咳一声,含笑摇头:“种田也是保命法。”

他顿了顿,正色补了一句:

“若仓中粮能稳、地上苗能长、坊里人能定——哪怕城头鼓响,也不惧兵至。兵,是保安稳;政,是保民生。二者缺一不可。”

“孤虽名义持兵八万,却愿能以政安边。比起军权,孤更想求得一城百姓不再流离。”

他话音一落,厅中众人顿时陷入静默,方才议论之声悉数沉寂。

旭昉淡然轻笑,唇边带了几分自嘲的温和:“孤也无大志,只盼三五年后,大宁境内多些绿野繁田,少些兵戈旷野。”

子渝微微怔住,终于低叹一句:“殿下志向确是不小,只怕仍有人疑虑深重,短时间难以信服。”

旭昉闻言,却坦然一笑:“正因此,孤才更要亲自下乡一趟,看清民间疾苦,将那些疑虑一一化解。户籍新政,孤不求一蹴而就,也不想纸上谈兵,但求步步落实。”

旭昉低头抚袖,不疾不徐道:“用民心解疑心,需耐得住时日,孤等得。”

厅中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不约而同地抱拳肃声道:“属下谨记!”

旭昉微微颔首,转眼看向窗外晴光渐盛,眉目间浮起一丝轻松之意,语声和缓:“今日便下乡走一遭,几位随孤一道去看看。光说不行,还是得踏实踩几脚泥地,才知道怎么改才改得牢不是。”

众人齐齐称诺,厅内气氛顿时一松。

旭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唇边泛起浅笑:“走得慢点没关系,事做实了,比什么都强。日后这大宁卫要真能多些绿田少些荒地,我这田啊,种的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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