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是一个国家对其武装力量进行检阅的一种仪式，在大星际时代，大部分国家都会定期举行阅兵仪式。

为何要说“大部分”？因为阅兵对于不同的国家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阅兵既是仪式，也是纪念，更是……手段。”封语轩想起尼科季姆曾这么对他说过，“在我们星联邦人眼中，阅兵仪式除了告诉人民：我们有能力保护好你们，保护好这个国家之外，也是为了纪念我们如今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幸福生活。

“在这条道路上，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血泪，我们绝对不能忘记那些历史，也绝对不能忘记我们伟大的先辈们为了让我们过上美好的生活，而付出的努力与牺牲。”

封语轩问：“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星联邦的阅兵仪式都是在重要的纪念日里举行的吗？”

“是的。”尼科季姆回答，“我们只是为了纪念，无意向他人炫耀我们的强大。

“但蚁帝国不同，虫族认为，阅兵是一种手段，一种通过展示自身武力达到威慑他人的目的的一种手段，俗称秀肌肉。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蚁帝国从来都不阅兵吗？”

封语轩想了想，回答：“因为不需要。

“你刚刚说了，虫族认为‘阅兵是一种通过展示自身武力达到威慑他人的目的的一种手段’，不过对于虫族来说，这其实并非最好的手段。

“在虫族看来，最好的威慑手段是直接发动战争，毁灭其他文明，占据他们的劳动成果。在大多数情况下虫族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因为他们足够强大，所以也就不需要再通过额外的方式，比如阅兵，去威慑他人了，战争就是最好的威慑。”

“是这样的。”尼科季姆点点头，“不要奢求能与虫族进行和平谈判。”

以上的这些话是封语轩在就读瓦西连科军事学院的那年里，尼科季姆对他说的。

大多数时候尼科季姆非常忙，忙到就连在星联邦的阅兵仪式，甚至当晚的国宴上，封语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尼科季姆：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来参加我们的国宴吧？我本来也应该去的，只可惜最近组织里的事情比较多，没办法去。

【尼科季姆：抱歉，我没能陪着你一起，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大的场面。】

【封语轩：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你会来，因为你的身份并不适合来参加国宴。】

【尼科季姆：。好吧，确实。】

【封语轩：放心吧，季姆，我并不是一个人，我有我的总统先生陪着，谢德林将军也在，雷申科先生人也很好，我很喜欢你们星联邦人。】

【尼科季姆：那就好，玩得开心哈！】

【封语轩：嗯。】

封语轩戴好终端，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抬头就看到莱内尔一个人站在洗手池旁抽烟。

封语轩挑了挑眉，走到洗手池前洗手，对莱内尔说：“总统先生好大的烟瘾。”

“咳、咳！”封语轩的出现让莱内尔下意识倒吸一口烟，猝不及防被呛得咳了几声，他想到眼前这个男人那一言难尽的身体素质，赶紧掐灭香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挥挥手，试图驱散空气中的烟雾，“我紧张啊，封元帅。”

“紧张？”封语轩洗完手，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微微歪头，“为什么？”

莱内尔叹了口气：“……这个嘛，该怎么说呢？之前的我完全就是摆烂状态，现在突然想当好一个总统了，结果猛地发现，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并且我也不知道我所使用的这些处理方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那个，就是……”

“明白了，您压力很大。”封语轩总结。

莱内尔沉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说得对。

“封元帅，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软弱的总统？”

“不是。”封语轩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平静地说，“您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着问题，并坦荡地承认了，这叫什么软弱？恕我直言，世界上仍有很多人都还做不到这样。”

“可我是总统！”莱内尔激动了起来，“既然我当上了总统，我就应该——不，是一定、必须要比世界上的其他大多数人都要强！因为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解决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不能拿要求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一个总统，那是在纵容总统的无能！”

“……我感觉您是太想证明自己了，又或者说您对您之前的摆烂行为十分愧疚，现在又急于弥补之前所犯下的过错。”封语轩说，“是的，您是总统，但在此之前您也是个人。既然是人，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这些都是正常的，您不必妄自菲薄。而且想要解决存在于一个国家中的那么多事宜，可不是一个人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您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也相信您周围的人，相信我们有和您一起解决问题的能力。”

莱内尔沉默了一会儿。

“哎……是这个道理，我居然还要麻烦一个小辈说来安慰我。”莱内尔失笑道，“不过多亏了封元帅的安慰，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封语轩眨了眨眼：“我并不是在安慰您，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哈哈。”莱内尔揽住了封语轩的肩膀，“我们回去吧，封元帅，你看我俩一个地星总统，一个地星军部最高统帅，在人家星联邦的国宴上晾了人家星联邦人那么久，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封语轩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任由莱内尔带着他一同回到国宴上。

时间接近月底时，方彻等人离开了方家祖宅，回到方宅。

最近这段时间，方彻一直都在忙着调查方家祖宅列车线修建相关的事情，他请来了私家侦探，详细调查了方家祖宅的列车线从开始修建到修建完工的时间线、方家雇佣的铁路工人的详细资料、方家为该项目投入的资金、列车线的建造材料及工程技术相关的合作方等。

方彻做这一切时是背着方家人的，也跟私家侦探签了保密协议，为防止方家人察觉，他还将与私家侦探交付文件的地点定在了一栋废弃的烂尾楼里。

方彻要求调查的这些项目以及私家侦探使用的调查方法都是完全符合地星法律的、道德的，且这些数据并不涉及方家机密，全都可以对外公开。

但今天两人在烂尾楼里见面时，私家侦探却突然对方彻说：“不行，不能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方彻一愣：“为什么？”

“方二少，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私家侦探问。

方彻：“我……”

“是因为您知道这件事里有些什么，对吧？”私家侦探又问。

方彻僵住了。

私家侦探拍了拍他的肩：“您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找到切实的证据，我说得对吗？”

方彻顿时感到脊背发凉，他喉咙有些干涩：“……方家察觉到我在调查这件事了？”

“还没有，但如果我们再继续查下去就不一定了。”私家侦探说，“方二少，虽然我不明白您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无论如何……

“您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去触碰的。”

说完，他就把近期调查并整理好的所有纸质文件塞进方彻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彻呆呆地站着，任由文件散落了一地。

他在异空间里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早些年，方浩渊的祖父让自己的一个手下花低价雇用了一些工人，来为方家祖宅修建列车线。后来，方家见这群工人没有势力背景，就想拖欠工资，白嫖整个工程项目，激起了工人们的强烈反抗。手下见势不妙，就让保镖去镇压抗议的工人，双方爆发冲突，结果闹出了人命。最后，方家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还倒打一耙，让那些受害工人的家属们倒赔方家钱……

方彻一拳锤烂了身旁的一堵墙。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将冲回方家把方家人全屠了的冲动给压下去。

随后，方彻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收拾起来，用终端的扫描功能将其扫描成电子文件存储好，接着用打火机点了一把火，把纸质文件全部烧毁。

方彻回到方家，看见方跃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平板办公，目光瞬间暗了下来。他走到方跃面前，低头看了下去。

感受到眼前的光线一暗，方跃下意识抬起头，在看到方彻后立即惊喜道：“彻彻是有事找大哥吗？来，坐下来说。”

说着，他把手伸向方彻，想拉对方坐到自己身旁。

方彻后退一步，躲开了他：“之前我有拜托过你帮我调查方家祖宅地下那些尸骨的来历，你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啊？”方跃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啊……哦、哦，是那件事啊，大哥已经查清楚了。”

方彻：“那么结果是？”

“那些骷髅其实都是医用人体骨架模型。”方跃回答，他表情认真，“以前我们的曾祖父身体不好，请了不少家庭医生来帮他调理身体，需要用到人体骨架模型，所以才买的。后来曾祖父去世了，那些人体骨架模型便没什么用了，爷爷奶奶也就把它们给埋了。所以真的不是什么尸骨，彻彻不用害怕。”

方彻死死地盯着方跃。

说谎。

在私家侦探调查到的资料中显示，那老畜生的身体好得很，得益于方家强大的营养师团队从小照顾他到大，老畜生一生都从未得过一场大病，也没有受过一次重伤，最后更是活到了198岁，是自然死亡的，狗屁的身体不好！

好，就假设那老畜生死期将至时确实是半死不活，必须要用到人体骨架模型，那他买那么多干什么？为方家拓展阴间业务？而且他死后不需要人体骨架模型了，直接扔掉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埋起来？反正也只是一堆破塑料而已，埋方家的地里没法降解只会破坏方家的环境，以方家人无耻的德性，扔到外面去破坏别人家的环境不是更好吗？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模型，而是真正的人类尸骨！否则方跃的回答中的逻辑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原来如此。”但方彻还是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方家谋害了别人之后藏尸的呢！既然不是，那我就放心啦！”

说完，方彻保持着那样的微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明明彻彻还是笑得像往常一样天真烂漫，但方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对自己这样的反应疑惑了一秒，便将其抛之脑后。

这件事情的真相可绝对不能让他们善良的彻彻知道了。

方跃不知道的是，在方彻转过背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