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书房想查什么?”嗓子还有些哑。
姚淮序想了想,居中找到一个答案,“字迹。”
只要看了字迹便知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乔万屹写给皇叔的,也正好应对山庄收到的那封信。
书房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知道乔万屹不可能毫无防备,但他没想到乔杳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能和乔万屹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他自投罗网。
姚淮序明白为什么乔家世代功勋不少却不封侯,如果他是帝王也会忌惮这样的一个功勋世家。
乔家在边疆百年,除却功绩还有乔家世代养出来的聪明儿女,合该鼎盛至今。今晚的这番话不知道乔杳杳相信几分,但乔杳杳肯定会告诉乔万屹,乔万屹至多信三分,可这也够了。
他一定会查嘉德三十八年战事四起时谁向锦州传了信,更何况这又不是空缺来风。
乔杳杳喝酒是真,未醉也是真,顶着泛红的双颊靠在书案边卸了力气,一字一句剖白心迹,
“姐姐,咱俩也算是生死之交,我知道你另有目的,但,你总归有几分真心待我的吧。”
姚淮序呼吸放轻放缓,说不上来话,小心翼翼伸手去拉乔杳杳的手,可怜巴巴。
乔杳杳没拒绝,“这几分真心够不够抵?”
抵什么她没说清,姚淮序却知道。
够不够抵他的一份信任。
这次真是让姑娘伤了心,姚淮序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他的身份到那时又该如何。乔杳杳待人赤诚,这两月相处姚淮序能感觉出来她的一腔热忱。若是不真心相待,她怎么会给他买紫玉?
姚淮序牵着乔杳杳的手从自己衣领中将红绳拽出,红绳上挂着紫玉吊坠,他将它捡了回去。
乔杳杳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喃喃道,“扔掉之后我就心疼了,早知道拿去当铺还能卖个一千两。”
姚淮序蓦地将玉抽回重新贴身佩戴,乔杳杳一笑,“跟你开玩笑呢。”
泪珠子又在眼眶打转,“姐姐,我真是被你感动死了,你还有别的事情瞒我吗?”
姚淮序心想,苏清序没有了,应该就是没有了吧,他姚淮序可不是姐姐。
下巴微抬,迟疑点头。
乔杳杳笑靥如花。
这是春日里最灿烂的一支花了。
乔杳杳耍懒坐在床上,软糯糯地喊姚淮序能不能给她擦脸,她说她今晚喝了酒,絮絮叨叨开始讲陈新紫和乔青松。
两人算是和好了,姚淮序心里轻松,眼角染笑拿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脸,接着是双手,从指根到指缝,力道正好的揉着,耐心十足听她讲他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本来是我和紫娘去醉仙楼尝新上的佳酿。”
姚淮序手上用力掀起眼皮看她,乔杳杳的脚去踢姚淮序的膝盖,两人是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她往后仰身抽回手笑着承诺,“下次带姐姐去。”
姚淮序将帕子放在水盆里搓捻。
“我们没喝多少,我二哥就来了,真是狗鼻子啊~明明他自己也馋酒偏偏还讲我俩数落一顿,让七哥送我回来,自己去送紫娘。”
她拖鞋翻身趴在床上侧身单手撑下巴,“我觉得二哥好像喜欢紫娘,一晚上眼睛都黏在紫娘身上,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遇上紫娘简直就是……”
姚淮序挂起帕子回头看她,手指沾水弹她,仿佛在问是什么?
乔杳杳滚到床里侧,自己笑了一会儿才说,“像癞皮狗。”
姚淮序无奈地笑,端起水盆出门倒水,路过院子里的梧桐树时仰头和桃肆对视,无声道,“不走了。”
桃肆早就看得目瞪口呆,傻愣愣点头,姚淮序就笑,真情实意的笑。姚淮序这个人其实很骄傲,从小金玉堆儿里出来的皇太孙一直被捧在手上,还没见过谁能让他弯腰亲手给人擦脸。
姚淮序却不在乎,背后摆摆手让桃肆早点走。
放了水盆他轻手轻脚凑近看乔杳杳,姑娘早就支不住合了双眼,很轻微的悉悉索索声音把她勾醒,朦胧着双眼往里侧挤了挤,嘟囔道,“姐姐,我想跟你睡。”
姚淮序从容躺下还不忘给她盖被。
她和他面对面,手搭在对方腰上,眼皮子已经抬不起来,嘴却还说个不停,
“姐姐,你不脱衣服吗?我觉得姐姐你跟我阿姐和紫娘抱起来不太一样,而且你好像又……”
姑娘进入梦乡,姚淮序面朝屋顶,抬手遮住双眼,应该是又长高了,他藏不住笑意。这是住到书院这么多天来他最喜欢的一个晚上。
两人早上同进同出,凡是学堂同窗都知道俩人和好了,费承风摇着扇子提着一包玫瑰酥饼送到乔杳杳的学堂,身后跟着乔青松和陈新紫。
乔青松双手抱胸靠着陈新紫,摇头晃脑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陈新紫蔫巴着,陈俊卓想插在两人中间却被乔青松一揽脖子揽到旁边,他拿手肘击乔青松的胸膛,乔青松偏头说了几句话像是两人达成什么协议,陈俊卓消停下来。
“元娘,别学了。”费承风把玫瑰酥饼放在乔杳杳书桌上自然而然坐在一旁,靠着乔杳杳。
姚淮序手里的书啪一声扔在桌子上,乔杳杳疑惑偏头看他,他露出乖巧笑容,对上费承风眼神时又瞬间冷漠。
陈俊卓笑着和乔杳杳前桌打招呼随后坐在她对面,不见外地直接拆开酥饼,嘴上道“你哪只眼睛见她学了?”
陈新紫朝姚淮序点头致意坐在自己哥哥旁边,乔青松站在乔杳杳背后调侃,“紫娘,我坐哪里?”
乔杳杳满头黑线,没脸瞧自己哥哥,直接伸手拍他小腿肚子,“爱坐哪坐哪,别一副雄孔雀开屏的不值钱模样。”
陈新紫一脸赞同,在胸前给乔杳杳竖拇指,费承风挑眉,看自己好兄弟的笑话。
“就买了八块,这怎么分?”
陈俊卓心里只有玫瑰酥饼,“在场的六个人,还多一个。”
乔杳杳说,“多两个,你别吃。”
结果陈俊卓更快率先吃进嘴里,“元娘,这就不公平了。”
陈新紫没眼看,真是,谁还没个厚脸皮哥哥呢?乔杳杳拿自己手帕递给姚淮序示意他也拿一个。
费承风将扇子撑开,眉眼弯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神色矜贵声音温润有礼道,“我不吃,我那份给苏小姐。”
姚淮序斜眼睨他,你有病?
乔杳杳挑眉和他挤眉弄眼,真的吗?!一脸激动。
乔青松最后坐在费承风和乔杳杳中间,做口型,“没事了?”
乔杳杳回他,“嗯,没大事。”
乔青松恢复散漫,道,“陈俊卓,你要不要脸,给紫娘留点。”他伸手把玫瑰酥往陈新紫面前推了推,乔杳杳抬胳膊碰乔青松,今儿怎么回事?这么殷勤,之前也不这样啊?
乔青松拿手挠两下眼边泪痣,小声道陈新紫明天去见相看人家。
乔杳杳更多揶揄在里面,吃着玫瑰酥饼心里乐开花,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态。
姚淮序本以为乔青松会让大家防着他点,或者是费承风,但六个人围坐一起其乐融融,他也放松下来,眉目舒朗,整个人显出几分懒洋洋。
玫瑰酥饼比锦州皇宫里的还好吃。
“元娘,官府送来帖子问你还要不要做今年祭祀的神女。你跟我去拿一趟。”
乔杳杳笑嘻嘻抢过姚淮序正在擦手的帕子,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摸浅笑,目睹全过程的陈新紫艰难吞下最后一口玫瑰酥。
随后他目光询问乔杳杳什么是神女,费承风解释道,“北郡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祭祀,目的是为了祈求当年秋收时稻谷丰硕。每年祭祀都需要一个神女,坐着游车绕城一周,因着是六月夏季花儿多,游车都用花装饰,又叫做花车 。
神女人选也是有要求的,体力要好,还要活泼机灵,到时候神女还会在全郡人里面挑一个送出自己手里的仙花,得到仙花的人一直到来年都会顺顺利利,这是十分吉祥的象征。”
乔杳杳插嘴,“明明是全北郡最漂亮、最出色的才能做神女!”
姚淮序心想,最漂亮、最出色的小姐,乔元娘吗?是了,一定是她。他下意识嘴角噙笑,眼里盛满期待。
耳边好像谁在擂鼓“怦怦怦”的,他只要一想到是她,就控制不住,满心欢喜。
陈新紫揶揄,“元娘真是厚脸皮啊~”
乔杳杳毫不避讳地承认,“我本来就是全北郡最漂亮出色的女娘,不是吗姐姐?”不避讳拉他,“姐姐想看吗?”
少女目光炙热,他顺着点了头,
乔杳杳笑道,“行,我今年还要做神女!”
她蹦蹦跳跳跟在乔青松身后去拿拜帖。
“苏小姐可要当个仙女?神女旁边要站八个仙女,紫娘也在。”
费承风好心问道,姚淮序冷笑将帕子轻丢在桌子上,浑身矜贵气息扑面而来。费承风看他这副模样乐不可支,别有深意地敲敲下巴。随后拍拍衣摆拿扇子轻敲书案起身,姚淮序重新拿出一条帕子将那条包好放在身上,之后也出了学堂。
陈俊卓手里是最后一块酥饼,陈新紫推推自家哥哥,“都走了……”
“嗯,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了。”
陈新紫翻白眼,一瞥方清清马上进学堂,她连忙拍手起身,“哥,我走了昂!”
“???”
陈俊卓歪身看到方清清如临大敌也慌忙起身,“我也走我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