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个穿粉绿衣服姑娘的随口问道:“哎,你是哪个府上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宁锦萝道:“定北侯是我大舅舅。”
粉绿姑娘愣了愣,视线上下扫了下她,又跟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这么说,你是才来京城的了。”
宁锦萝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们打听这些做什么,但告诉她们也无妨,总归是要在京城里待下去的,多结交些朋友也好。
因而宁锦萝也问她们府上何处。
几位姑娘纷纷报上家门后,便一言我一语地跟她说起话来。
粉绿衣服的姑娘,也就是京兆府尹杜大人的女儿杜若水,她扫了一圈周围,神秘道:“你们知不知道,昨日张雪柳在大街上当众出丑了。”
杏色衣服的是户部郎中杨大人的女儿杨依依,闻言一脸好奇,迫不及待问:“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杜若水压低声音:“听说是马发了疯,车夫被甩下去,张雪柳在马车上吓得魂飞魄散,出来的时候跟个疯子差不多。”
一身湖蓝的姑娘提醒她们:“当心点,别被张雪柳的人听见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这是御史中丞赵大人的千金赵知遥,性格较为谨慎,说着眼神还不经意瞟了眼周围。
杜若水道:“听见又如何,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有本事让她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宁姑娘,你说是吧?”
宁锦萝笑了笑,没说话。
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宴席便开始了。
成国公府的席面很是不错,是专门请了醉仙楼的掌勺来做的,宁锦萝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吃相动作依旧优雅。
杜若水筷子不够长,夹不到另一边的菜,忍不住站起身,却不小心带倒酒壶,将酒洒在了宁锦萝的衣裙上。
杜若水连忙放下筷子满脸歉意道歉。
宁锦萝拿绣帕擦拭着上面的酒渍,一边说道:“没事,不碍事的。”
见她没有生气,杜若水稍稍放心,忙唤来丫环,让她带宁锦萝去处理一下。
好在她用得差不多了,便跟着丫环去了。
路过一个庭院时,对面迎面走来了一行人,宁锦萝低头看着衣裙上湿透的地方有些担忧,这怕是不能穿了。
丫环停下来朝来人行了个礼,宁锦萝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去,原来是张雪柳。
依旧一副珠光宝气的装扮,头皮戴着昨日的那根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随着步伐,一步三摇。
想到昨日遇险是她指使的,宁锦萝心里不免就瞬间一紧,提防起来,面色依然平静,无事发生。
她淡定地微微颔首道:“张姑娘,又见面了。”
张雪柳看着宁锦萝完好无缺地站在着,面上有一瞬惊讶,脱口而出道:“你竟然没事?”
宁锦萝疑惑:“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其他人悄悄觑向张雪柳,心里暗自猜测对面的那个女子跟张雪柳之间有什么事情。
张雪柳说完,才觉得失言,忙改口:“你怎么会在这里?”眼神闪过一丝狠毒。
宁锦萝不卑不亢:“当然是跟张姑娘一样,来参加成国公夫人的寿宴。”
张雪柳冷笑一声,眼神无比不屑,只不过很快便转成了温和,语气亲热道:“也是,你远道而来京城,是该多走动走动,只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宁锦萝心中虽有惑,但还是克制住了,淡淡笑道:“多谢张姑娘提醒,日后还要请张姑娘多多指教。”
张雪柳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放心,会好好指教你的。”
感受到她话里有话和不怀好心,宁锦萝微微一笑,不想再与她多言,便借口去处理酒渍,先一步离开。
张雪柳望着她纤细婀娜的背影,如同风中摆柳,娇媚动人,眼中露出一丝狠厉,她绝不会允许有比她还美的人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她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侍女,一个眼神,俯首帖耳过来。
张雪柳低声说了几句,裁霜边点头,口中说:“是。”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有股直觉告诉她们:有人要遭殃了。
中途丫环被人叫走了,换成另一个吊着眉梢的丫环来领着宁锦萝去。
宁锦萝跟着她穿过一道月洞门,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四周翠竹环绕,庭中栽种一颗刚生新叶的芭蕉。
宁锦萝迈步进屋,吊梢眼丫环道:“姑娘裙子湿得太多了,屋里有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我帮姑娘换下来吧。”
宁锦萝不喜陌生人碰她的,闻言稍稍后腿一步,拒绝了她的帮忙。
丫环还想再劝,见宁锦萝态度坚决,便只好退至门外,将门阖上,神色有些急切地四处张望。
不多时,就有沉重的脚步声如约而至。
伴随着一声醉醺醺话语:“绝世美人在哪儿,要是没有,我可饶了你。”
立马就有人笑呵呵劝:“就在里面的房间里,公子进去了就知道了。”
吊梢眼丫环心头一喜,见人出现了,连忙招手,示意动静小声点,房间里有人。
扶着醉醺醺公子的小厮,立马懂了,压低声音跟他道:“钱公子,你知道姑娘家脸皮薄,约起来此地就不想让人发现,你等会进去了,可千万不要声张,莫要将其他人引来。”
钱公子打了个酒嗝,似乎清醒了些:“这就不用你说了。”
抬头望了眼紧闭的门,脚下不稳道:“确定是在这屋子里。”
小厮:“小人哪有这个胆量敢欺骗钱公子您呐。”
钱公子很是满意,露出淫邪的笑来,口中念念有词:“美人,我来了。”
宁锦萝伸手拿起桌上的衣服展开看了看,衣料颜色鲜艳,质地柔软,花纹细腻,由此便知道成国公府上用度不凡。
刚解开衣带,将外衣褪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轻响,伴随着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想到外面有丫环守着门,宁锦萝便没放在心上,继续解开腰间的腰带。
突然间她脑中闪过临走时张雪柳的眼神,充满阴毒和幸灾乐祸。
手上动作停顿下来,宁锦萝心不可受控地狂跳起来,可又想到这是在成国公府,张雪柳再大胆也不至于在这里对她不利。
宁锦萝心下稍安,手指仍旧紧揪着腰带,视线无意扫到了窗户是紧闭着,赶紧走到窗边,轻轻抬起一角,向外看去。
就见院中站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跟身旁的小厮说着什么,而领她来这里的丫环,正搀扶着他,像是要进屋来,小厮反倒急匆匆地跑走了。
宁锦萝神经瞬间紧绷,心脏怦怦直跳,赶紧放下窗户,衣服是来不及换了,直接将脱下的外衣重新穿上。
情急之下,宁锦萝冲到门口,将门拴扣上,又拿椅子堵住门。
宁锦萝快速在屋里翻看了一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屋里的陈设都很简单,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宁锦萝心急如焚,一定要出去,不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正门是出不去的,走窗户也很容易被发现,只有从其它地方走。
她进入隔间里,发现屏风后有个小门。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宁锦萝将门栓拨开,打开门来到院子的后面。
院子后面是一片幽深的小竹林,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石子路,可依稀看见尽头。
宁锦萝慌不择路,脑子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所幸命运是眷顾着她的,从竹林里一出来就碰上杜若水她们几个。
杜若水道:“哎,宁姑娘不是去换衣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宁锦萝吓了一跳,见是她们才松了口气,脸上挂着笑道:“给我带路的丫环有事先走了,我见裙子只是湿了一点,也用不着换,就来这里赏赏景,没想到竟遇上了你们。”
杨依依邀请道:“那我们一起吧。”
宁锦萝求之不得。
几个姑娘都是活泼天真的性子,一路上边看边说,不知不觉竟又回到了原处。
听到不远处闹哄哄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杜若水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满是好奇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看方向,就是刚才出来的那个院子,宁锦萝原不想去,奈何杜若水拉着她,她若坚持不去倒太明显了,便只好一同前往。
院子里站了不少的人,杜若水在后头努力往前面挤,成功将几人都带到绝佳视角,宁锦萝借着她们的身形遮挡自己不被张雪柳发现。
杜若水随便问了个人:“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人摇了摇头:“不清楚,只听说有热闹看,就来了。”
院子正中是张雪柳,她环视了一圈,见人来得差不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
她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不是都想看看我给成国公夫人送的贺礼——夜明珠吗,就在这间屋子里,大家随我进去看吧。”
当场就有人议论起来。
“听说这颗夜明珠是当年波斯进贡的,有婴儿拳头大小,莹白如玉,在黑夜里使用如同白昼,实在是举世罕见的珍宝,世上再无二颗,听说一直收在圣上的私库里。”
“后来张贵妃得宠,就将此夜明珠赐给了张贵妃,张贵妃对这个侄女十分疼爱,又将它赐给张姑娘。”
“如今张姑娘,竟然将此珍宝送给成国公夫人,看来外界传言张家珍宝多不胜数估计是真的了。”
宁锦萝心下了然:看贺礼是假,实则是带人捉奸。
为了陷害人,还真是不择手段的。
宁锦萝不禁庆幸:好在她机智逃脱了,否则今日被张雪柳堵到她跟人在一间房中,即使没发生么,任她有十张嘴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
张雪柳这招真的是狠毒,竟拿一个女子最看重的清誉为利剑。
不过张雪柳此时一定想不到,屋里面并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宁锦萝有丝好奇,也不知道到时候她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