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混着血水,男人掌中一片潮湿,除了被咬的瞬间有些疼之外,之后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因而并没有在她松口后,立即移开手掌。
宁锦萝听到身后一阵窸窣的轻响,接着就是一块柔软的布料抚上脸颊,脸上的泪水尽被拭去,便再无其它动作。
宁锦萝愣住了,脑中有些发懵,猜不透对方想要干什么。
只听得身后一声轻微叹息,欲言又止。
宁锦萝想转过头去看他,一阵奇怪的响动忽然传入耳畔,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搅得滋滋作响。
然后就是一阵紧促的“啪啪”声,像是重物相击发出的闷响,隐约还听到低沉嘶吼和细声哭泣的声音。
刚开始宁锦萝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等听见声音逐渐高昂尖细又突然变调,瞬间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后,脑中似乎有股弦被崩断了。
加上身后还靠着个宽厚炽热的胸膛,宁锦萝脸上瞬时火烧起来,身体僵硬无比。
她似乎知道男人把她带进洞里的原因了。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正经人是不会在外面胡天胡地的,且又是在王府,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家。
如果那个时候她贸然上前,岂不当场撞破奸情遭他人记恨,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不测。
宁锦萝一阵后怕,可心里仍旧对男人莽撞的行为没什么好感,因为刚才真的把她吓坏了。
宁锦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松开。
男人察觉她平静下来,便松开了捂着她脸的手,掌中残留着对方脸颊嫩滑的触感。
得以恢复自由,宁锦萝立即离他有一步之远,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洞内昏暗,视线不明,宁锦萝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大致分辨出这个男人很高,轮廓流畅,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的香气。
面对她警惕的眼神,男人有些失笑,朝她晃了晃被咬伤的手掌,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洞内氛围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误会被解除后,只有尴尬和不自在。
响动越发激烈,女子娇媚婉转的声调似痛苦,又夹杂着欢愉缠绵。
宁锦萝听得面红耳赤,心潮起伏难平,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干脆闭上眼睛,捂着耳朵,来个不听为净。
那声音却如同小虫般直往耳朵里钻,心痒难耐,宁锦萝眉头紧皱,脸色红云一片,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
不知男人何时转过身来,正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一寸一寸扫视着她。
若是宁锦萝突然睁开眼,定能发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响动停了,男人背过身,平息了起伏的心绪,缓缓开口:“出去后一直往左走就是了。”
宁锦萝睁开眼,耳根发烫,腿虚脚软,唇上一道鲜红的印子,见男人仍背对着她,心下安定了几分,她顾不得这么多,逃也似的离开这个难为情的地方。
随后,男人也跟着出来,眺望宁锦萝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抱怨:“一进府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躲这来了,快跟我回去吧,大家都还在等着报上次的仇呢。”
男人微不可察把手往袖子里缩,转过身对着来人挑了下眉,语气不屑:“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方微笑的脸裂了,气得要抓狂,“我现在就要跟你比。”
男人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抬首悠悠从他身边而过,那风轻云淡的表情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大大低估了。
他赶紧追上去,边走边说:“等会我要头一个跟你比,我不瞒你,这段日子我拜了个厉害的师傅,他把本事都传给了我,我要赢得你涕泗横流,抱着我叫大哥。”
“找个地方睡一觉。”
——
这边宁锦萝记着男人的话,一直往左走,快到尽头时听见了园子里传来的欢笑说话声,便放慢了脚步,抬手摸了摸头发和脸庞,重新整理了衣裙,暗吸了一口气,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缓步进去。
许是内心仍旧未平,没注意身后有人来,不巧相撞,脚下都没站稳,摔倒在地。
“啊……”
“哎哟……”
二人同时发出痛呼,路上有碎石子,宁锦萝手掌撑地,只觉得掌心麻木了一下,接着就是火辣辣地痛感。
闻得这边动静,渐渐围了些人过来。
一个姑娘惊呼道:“郡主怎么摔倒了,快扶起来看看可有摔伤。”
佳平郡主是永庆王的女儿,十五六岁,生的是小巧玲珑,凹凸有致,此刻正低头打量身上的衣裙有没有弄脏,确定没有脏污后,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衣裙了。
佳平郡主拍了拍手上的灰,毫不矫情:“我没事,看看这位姑娘如何吧。”
听到对方身份是郡主,宁锦萝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冲撞了这样的贵人,一番责备是免不了的。
所幸郡主并不在意,便暗松了口气。
手上痛感渐强,宁锦萝抬起手,掌心被蹭破皮,露出些血肉,嫣红一片,眼睛不自觉就酝出泪花,但又不好落泪,咬着双唇,兀自忍着站起身,垂眸道:“多些郡主关心,我并无大碍。”
佳平郡主眼前一亮,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口中毫不吝啬地赞美:“你长得可真好看,雪肤花貌,杨柳细腰,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养出来的。”
众人目光齐聚到她身上,其中不乏有羡慕嫉妒好奇的。
宁锦萝矜持一笑,抬起双眸,眼波流转,启唇欲言就被打断。
“哎呀,你怎么受伤了。”
郡主是个单纯无暇的人,见宁锦萝掌心受伤,忙唤丫环拿金疮药来。
宁锦萝忍着痛,眉头微皱,嘴角扯出一抹笑道:“不碍事,不劳郡主费心。”
郡主秀气的眉毛一拧,“这是什么话,你在我家受伤,又是我撞倒你,怎么就不干我的事了?”
宁锦萝不敢让郡主担责:“郡主言重了,说来是我不小心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郡主皱了皱眉头,觉得她有些不识好歹,正好丫环把金疮药取来了,示意丫环给她上药,语气本有些不耐,又见她一副我见犹怜,令人忍不住想呵护,便缓和了声音道:“好了,别说这么多,让丫环给你上药吧。”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手上疼痛难忍,宁锦萝只好伸出手让丫环给她敷药,又用手帕包上。
丫环贴心嘱咐:“姑娘记得不要碰水。”
宁锦萝感激谢过,缓步入园。
发现消失许久的表姐突然出现,梁观溪捂着胸口吓了一跳,“宁表姐你去哪里了,连我都回来了。”
宁锦萝面色尴尬,不好意思地笑道:“王府太大,我迷路了。”
梁观溪一副猜中了的表情,十分得意地对着梁敏淇和梁湘灵道:“我没说错吧,回去记得把你的冰花芙蓉玉佩,还有你答应给我做的荷包,要绣兰花的,今日回去就给我做,越快越好,说不定我娘什么时候就要检查。”
两人愿赌服输,点了点头。
梁敏淇瞥见宁锦萝的手包着手帕,便问:“表姐的手怎么了?”
宁锦萝便把刚才跟郡主相撞的事说了,几人都对她表示同情。
梁观溪道:“幸好郡主良善,不计较,换成是张大姑娘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揭过。”
几人对梁观溪口中的张大姑娘产生好奇,目光灼灼地看着梁观溪让她再多说一点。
梁观溪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们可别外传。”
当今圣上的宠妃也就是张贵妃,是张大姑娘的亲姑姑,这个张大姑娘仗着张贵妃在宫里受宠,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骄纵顽劣,若有人不顺她心意行事,就带头让人排挤让其难堪。
曾经有个三品官员的女儿在绸缎庄跟她争一匹缎子,拂了她的脸面,她竟然派人扮做强盗将人家姑娘掳了去,姑娘的父母找了一天一夜,最后报了官,才在城外的破庙里,一对乞丐中找回,据说连衣服都给剥了。
宁锦萝听得背后汗毛直竖,不敢相信同为女子,竟会做到如此狠毒,那姑娘的一辈子岂不都毁了。
只听梁观溪又道:“那姑娘回去没多久,就悬梁自尽了,她爹告到皇上面前,有张贵妃护着,且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陷害的,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被罚了关在家里三个月而已。”
说罢,唏嘘不已。
宁锦萝垂眸,心中却在想,这样的人遇见还是避开才好,千万不可跟她硬着来。
当然,遇不上是最好的。
正想着,门口传来动静,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为首的人被众人簇拥着,头颅高高的昂起,眼神不屑,犹如睥睨众生,她锦绣华服,满身珠翠,头上更是插满了各种钗环,走起路来,叮叮作响。
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过去,那女子越发高傲,鼻孔朝天,对于在场的众人不屑一顾,仿佛自己是九天下来的神女,看她们一眼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梁观溪小声道:“她就是张贵妃的侄女,张雪柳。”
宁锦萝看着她落座,接过丫环给她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后便立刻吐了回去,表情十分不满,语气嫌弃:“去年的龙井茶都还在喝,你们王府就没有今年的新茶吗?”
丫环吓得不知所措,当即跪下磕头。
佳平郡主早就看不惯他,一个臣子的女儿而已,谱摆得比她这个郡主都大,便上前道:“张雪柳,你到底是来喝茶还是来找茬的,你要喝茶就回家喝去,要找茬只怕你是来错地方了。”
张雪柳起身盈盈一笑道:“郡主误会了,实在是在家喝惯了新出的龙井,有些喝不惯王府的茶。”
佳平郡主才不吃她那套,十分直接:“王府的茶就这样,喝不惯就喝白水。”
对着地上跪着的丫环道:“去给张姑娘换壶白水。”
张雪柳脸上颜色精彩,又不敢在王府放肆,嘴上虽没出声,眼中的恶毒一闪而过,显然是对佳平郡主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