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岁金心里的愤怒是如何汹涌,事情的发展总在继续。
岁金自嘲的想到:“有些人一怒之下,就是怒了一下。”
惹到我可算惹到了棉花了。
她跟小说里的智珠在握,一眼看破前因后果的穿越者不一样,智谋手段不过是个普通人,匆匆赶来,已经是夙兴夜寐,见此城朝夕之间,空空如也,城墙垮塌,房屋朽烂,如同过了百年一般。
虽然知道这并非凡人手腕,可掐算之下,恰似猴子追月,只见明月当空,篮中空空如也。
不过岁金的优点是从不内耗,见计无可施,也并不责怪自己,甚至还巧言安慰道:“遇见这种人,我也不想的,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
自我安慰的话语一说完,迎面飞来一件残破的衣衫,飘零在地。
岁金的眼眸微动,叹口气,掐诀念咒,招来了一城百姓的衣物,以法术挖了一个大坑,葬在城边,墓碑上只写着无名氏之墓。
以衣为尸骸,也算是给了游荡的孤魂野鬼的一个去处。
至于这座城,岁金却不想埋葬。
一只小鸟落在了某个客栈的桌子上,窝搭的十分敷衍,七零八落的,好在并不是树杈,所以不至于让蛋滚落在地,灰色的小鼠从房梁上跑到了低下,最后钻进了某户人家的被窝里,幼嫩的粉鼠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岁金叹口气,试图把那种郁气从胸口中呼出气,有些伤感的想到:“这座曾经供养了百姓,现在迎来了新的居民,或鼠或鸟,哪怕是松鼠,靠人类所搭建的砖瓦,也比大树遮风挡雨,也不算是孤单。”
只是要走之时,到底还是默默的念诵起了经文,希望能引渡残魂往那众生之灵所在之所。
没成想,那奇异的漩涡刚一打开。
并没有灵进去,反而出来了不少灵。
这次领头的是一个男孩模样的灵,它小大人似的叉腰巡视了周围一番,对着岁金说道:“好重的死气,妖气,晦气,你放心,我们给你调理好!”
说完,也不等岁金回话,灵们拿出了鸡毛掸子,斧子,各色种子,符箓,对着残败的城墙,粘着血污的土地,像打扫摆件一样,那些黑红色的土地,一点一点的变得黝黑,像是快速的完成了营养分解,那些残破的城墙染上了青苔,失去了那种如同坟墓里的砖块一样的色泽。
城里的植被莫名繁茂起来。
只是三四小时。
就处处鸟语,处处花香,灌木繁茂,高树葳蕤,就连藤蔓,也缠绕到了各处,开出白或紫的小花。
看得出来,过不了几年,这座城就会变成大自然的一部分。
那小男孩很有气势的挥舞着肉胳膊,向着其他灵打手势。
灵们训练有素的挨个离开。
只剩下那个小男孩递给了岁金一个盒子,盒子里游动着许多星子一样的光点:“呐,这是我们找到的残魂,没什么用啦,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养的话,也可以再次变成人。”
“如果要养的话,埋进土里,没事浇浇水就好了。”
又上来抱抱岁金:“要努力活下去呀,我们都靠你啦。”
岁金被抱的浑身一僵,目送着小孩哒哒哒的离开,直到那个奇异的入口关闭。
心情诡异的好了许多。
岁金不再去看这满城疮痍,驾云打道回府。
到了地方,陈浮光发出了哇的一声,自从她离开陈家镇,变身鸿鹄君的亲传大弟子,也有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她斗绿茶男管事,斗爱拉偏架大师兄,斗张口闭口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吃醋的三师兄,独得师傅恩宠,成功入住单独的仙宫,还有三仆四婢侍奉。
可谓是春风得意,能自称一句十足的宫斗高手了。
可是!
可是!
这个师傅它不正经啊。
借用传道授业搞性骚扰谁懂啊?
陈浮光面无表情的问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可恶的师傅:“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抱着一个你认为的父母双亡的未成年认字的呢?是因为你善吗?”
(不是)陈浮光驱散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摇摇头,还是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走到了正在和另一个白衣面容清俊,也很好看的男人说话的鸿鹄君的旁边。
这个白衣男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浮光,鸿鹄君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个是我的徒弟。”
语气之间,很是有些骄傲,像是十分欣赏陈浮光。
白衣男子听了便道:“那就是小道主了。”
鸿鹄君没有否认这个称呼,而是对着晨浮光道:“这个是白鹤观主,你若是有什么吩咐,尽可以找他。”
陈浮光礼貌性的点点头,表情却并没有对白鹤观主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副稍显倨傲的姿态,让鸿鹄君,十分满意,忍不住温言道:“今日怎在外头玩了那么久?”
晨浮光没答祂也不在意。
继续跟白鹤观主主谈起本来就要说的事情。
这边两个仙人说的云淡风轻,那边落入晨浮光耳中亦如雷霆万钧,她本来就要知道这鸿鹄君不是好东西,却没成想祂坏到了这个地步:“满城之人,追魂锁魄,以凡人为引,为的是不沾因果,只为了拿那劳什子精气。”
只是到底人在屋檐下,陈浮光不好多话。
只是她眼中,白鹤观主腰间有块青玉闪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鸿鹄君注意着陈浮光的眼神,心里却有些押醋,不动声色问道:“难道师傅的腰不好看吗?”
鸿鹄君也是大几万岁的老年人了,年轻的时候尚且没有什么女人缘,不屑于和异性相处,临到都成为一个老登了,却来了一个桃花劫,开口吃醋,难免失了分寸。
开口就是攀比。
可谓是很没有长者风度,前辈体统,上位者的城府了。
骇的白鹤观主只好低下头,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少了那份神仙风度。
陈浮光被这直白的话搞得一愣,哄人的小词张嘴就来:“师傅的腰自然是极好的,却没有那块好玉。”
鸿鹄君阴阳怪气道:“若是你喜欢,为师倒也可以做那月老,给你结一份秦晋之好。”
陈浮光有些无语的在心里翻白眼,但心底却到底是在乎那块玉,所以哄道:“我是要求长生大道的人,只知道一心一意跟着师傅,可是我自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看白鹤观主腰间青玉的纹饰好看,一时间看迷了眼罢了。”
原来是一块玉啊。
鸿鹄君对小徒弟小时候吃了苦的怜爱又占了上风,只道:“你解下来。”
拿起那块玉,亲自的佩到了陈浮光的腰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天送她千把百块美玉,等她忘了这块青玉,就偷偷拿去砸了。
被迫卷入上司不伦恋的白鹤观主(面无表情)。
等上司发完恋爱脑,两人继续谈事。
陈浮光一路的跑着,心跳犹如擂鼓。
跑到了一个隐蔽点地方,脑海里传来莫名的声音,传授她种种咒语,隔绝了鸿鹄君的窥视,放血施咒于那佩玉之上。
最后狠狠摔碎。
鸿鹄君并没有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识有探查不到的地方,在他看来,小徒弟只是对那玉失了兴趣,随手抛却,练剑为戏罢了。
同时,白鹤观主却突然倒地,化作一丹顶白鹤,气绝而亡。
同时,跟白鹤观主有气息勾连都门徒,一一七窍流血而死,仿佛受了莫大的伤害。
此时的岁金站在镜花水月术之前,看着大口喘气的陈浮光,表情复杂。
另一个水幕上,尽是惨死的各类禽鸟和人。神秘括号所说的卧底,器灵云云,在此刻朴实无华的发挥了作用。
要是让岁金想,她怎么也想不到,间谍要干掉黑老大一个臂膀,采取的手段是直接要来贴身衣物,然后偷偷搞诅咒。
这对吗?
这正常吗?
玄学世界,神仙世界,飞来飞去的超自然力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这也太顺了。
但是岁金还是有点担心:“你说那情劫靠谱吗?”
神米括号安慰道【包的。】
陈浮光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岁金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她,行为举止,皆如常态,直到了此时才显露处非人的姿态来,眼中丝毫神采也没,用手帕擦干了玉佩上的血迹,解除了那个屏蔽的咒法,如同往常一样闲逛。
像是根本就记不得刚刚干了什么一样。
前后反差之大,反而带来了一种巨大的非人感。
鸿鹄君那边面沉如水,他在此时飞速的意识到了那紫衣女子的警告,似乎真的有什么杀机正在朝着祂涌来,只是祂居于九天之上,却丝毫看不清楚到底要面临什么东西,祂手一挥,白鹤的尸体就自动化为了飞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头白发纤长的垂在地上,面容冷肃。
窗外有积雪纷飞,强大的仙人的实力就是这么的诡秘莫测,仅以心情的改变就能够影响四周的天象。
陈浮光看着天空,突然飞下来的白雪也并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接过,一脸顽皮的去吹开手心晶莹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