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没劲儿，都听不了现场。”季睿晗扫兴地回到教室，控诉了一番学校的规章制度，“十佳歌手，十佳歌手，当然要露天才热闹啊！”

“我看未必，人那么多，容易紧张啊，而且万一唱不好，那不是丢大发了吗？”

程昊阳总是一句话点燃季睿晗的怒火：“程昊阳，你反驳型人格啊？没本事没心态的就别来比赛。”

“啧啧啧啧，凶。”

两人争吵“互殴”的间隙，邹洛筝轻轻地推开了教室，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

“怎么样第几名？”季睿晗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邹洛筝手里的奖状。

邹洛筝难以言状地把奖状藏到身后。

程昊阳：“没名次？”

季睿晗拱了一下程昊阳：“嘿呦～估计是太紧张了，下次一定可以的。”

程昊阳小声嘀咕：“你刚还说没心态的别比赛。”

季睿晗皮笑肉不笑地把程昊阳拱出座位：“结束了就过去了，明天吃什么。”

邹洛筝抿抿嘴，笑着把奖状摊开：“第一名！”

众人：“……”

程昊阳闪现回位置： “哇哦恭喜～”

“哈哈哈哈哈哈。”

前门突然被叩响，几个学生打着报告走入，其中两位拿着夹页板，为首的正是朱颖婧。

“学生会突击仪容仪表。”

学生会的招新在高一的军训期间，邹洛筝兴致勃勃地准备了许久，招新第二日，她却与另一位新生发生了拳脚摩擦，当天名字就从录取单上被划掉了。再隔日，那个新生转了学，所有人议论的矛头也就齐齐指向了她。

朱颖婧则因为精彩的面试表现和良好的口碑成功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期间越做越好，高二直接成为纪检部的部长。

“邹洛筝。手链。”朱颖婧用笔头敲了敲邹洛筝的桌子。

“手链有什么问题吗？”邹洛筝藏起戴着手链的右手。朱颖婧的这次问话很客气，敲笔头的动作也不重，所以邹洛筝也没摆什么脸色。

朱颖婧没什么表情地瞥了邹洛筝一眼，翻开扣分细则：“本学期学生会新的规定：带手链、耳饰，披发，长指甲染指甲等行为都属于不合规的仪容仪表。这次是第一次，提醒一下，下次要扣分。”

“谁下的规定啊？莫名其妙。”

“就是，管得也太宽了…”

在班里的议论声中，朱颖婧走到徐菲面前，轻叹：“徐菲，下次不能披长发了。”

徐菲：“我会注意的，婧婧。”

之后陆续又有几人被点名提醒，都是些新添的规定，目送学生会人员远去后，十五班的朗读声渐又响起。

晚读一结束，不少女生就蜂拥到朱颖婧的位置查询个所以然。

“朱颖婧，是谁下的规定呀？”

“就是…怎么这也要管，那也要管的。”

朱颖婧翻出一张扣分细则，贴到班级一侧墙，半晌说出一句：“赵庞当年级主任了。”

“啊—你是说原14班的魔鬼教师赵庞！”

“大家自求多福吧，我是原14班的，他管的真的很严。”

“没错，刘海都不让留。”

“啊……”

邹洛筝想起之前自己绑的精光，额前没有一丝碎发还要成天被骂头发耷下来没有精气神的日子，不禁叹了口气。

她转动着手腕，还没来得及沉浸在以后不能随身戴着绿串项链的悲伤中，夏柳清已经踏着高跟，将前排聚在一起的同学轰散了：“都议论什么呢？”

夏柳清放下厚厚一沓试卷：“这节课小测。”

“啊……”说不出来是新出的规定苦涩些还是突然袭击的小测更击溃人心，十五班重重地铺开一层哀怨气。

“叮铃铃。”

“铃响了，最后一排的同学，收下试卷。”

一番选择后，邹洛筝决定先去解决自己的手链佩戴申请问题，她起身嘱咐：“蒋繁宇，帮我收一下试卷。”

因为升到年纪主任的缘故，邹洛筝问了几个老师才找到赵庞新的办公位置，回想起上次被他数落没打报告的事，邹洛筝紧了紧衣边，清了下嗓子，抿嘴，轻叩两下门：“报告。”

（2）

“进。”

“赵老师。”

赵庞往大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头朝身边的椅子处点点，道：“坐吧。”

还未等邹洛筝发言，赵庞先将一军：“你这刘海怎么又散下来了？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没个读书的样子。”

要搁平常，邹洛筝不嗯得气他一下也要百八十米远绕着他，但这次她带着请求，只能平复自己的心情说下去：

“我认为，您提出的仪容仪表的有些规定，有些……”邹洛筝低着头，视线忽而向上扫一扫。赵庞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邹洛筝的一举一动。邹洛筝又扫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说出：“太陈规了。”

赵庞眨巴几下本就流露嫌恶的眼睛，努着嘴：“你说说看，哪里陈规？”

“您不让戴耳饰，也不让带手链…这……有必要吗？”

赵庞身子又向后仰了几分，歪歪头，扫一眼邹洛筝，最后庄重点点头道：“这很有必要。就拿你手上的这个手链来说。你还戴在右手，你写作业的时候不硌吗？”

“什……”邹洛筝发誓她脑沟全填平了都想不出这种回路。

她争执的话语在还未脱口时就被赵庞的手势打断：“硌了，那就无法保证100%的状态。”

“但是这手链……”

赵庞将稀疏的眉毛拧巴在一起，转回办公桌前，一侧手朝邹洛筝挥了挥：“行行行，下去吧。高一的时候也就你要求最多。你要真有难处，你让家里人给我写份说明。”

戴个手链还要写说明，这叫什么事啊，况且邹正的思维和赵庞简直大差不差，估计也觉得这是无所谓的。邹洛筝最后左思右思，决定周末了让江佑珉写一份说明。

“是，打扰了。”虽然结果不尽如意，礼数还是要周全，可不能在赵庞面前留下话柄。她最后走向办公室的后门。蒋繁宇站在门外，看见邹洛筝出来，叩了两下门：“报告。”

“进来。”

邹洛筝鬼使神差地伏在了墙外，听着里面的对话。

“赵老师。”

“是蒋繁宇同学啊，来坐坐坐。”

“谢谢老师。”

“客气客气。云湖市一中我知道，我侄子就在那教书，你转来这些天还适应吗？”

“谢谢赵老师关心，挺适应。”

“……看人下菜。”邹洛筝忿忿骂道，“还坐坐坐呢，真热情…”说完也不继续听墙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蒋繁宇也不是刻意跟来，只是课间众人找朱颖婧哀嚎，让她替她们讲讲理求求情时，朱颖婧也没法地摇头道：“我是纪检部部长，规则还是我们参与制定，赵庞批下来的，我现在去跟他说这些他照样作为我工作的上级否定我。我们争取过了，说不动。”

一堆女生都叹大事不妙，朱颖婧都劝不动。朱颖婧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赵庞是个看人下菜的，你们这样的说不动他，但是让年级前几去，说不定可以。”

于是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蒋繁宇这个年级第一身上。

邹洛筝伏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地面的几根旗杆，今天是多云天，天气干干爽爽的，很是惬意。

“邹洛筝。”

连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邹洛筝一手扶栏，直起身，看向蒋繁宇：“聊好了，这么快？”

“你的手链…”

“我知道不能戴，我就戴这最后一天，谢谢提醒。”邹洛筝打断他，继续扭头看天，虽然这个天和她的心一样干巴巴，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蒋繁宇被打断也不恼，甚至觉得这股别扭劲蛮有趣。

直到邹洛筝用一副“你笑什么”的表情看向他时，他才慢悠悠地补充道，“你的手链以后带左手。”

是这事……所以刚刚和赵庞说的也是这事？

“赵庞这人，也太看人下菜了吧？”

“你怎么说的？竟然能说动他？根本就没人能说动他。”

蒋繁宇只是神秘的笑笑，绝口不提：“要上课了，走吧。”

直到蒋繁宇背身走了一段，邹洛才猛得想起来说谢谢。

“谢谢！”

这绝对是她这个月说过最响亮的话了。

赵庞从办公室一角拐出来听到后摇头道：“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这邹洛筝和蒋繁宇做了一学期同桌，连谢谢都会说了。”

一边的夏柳清笑笑：“邹洛筝，拧了点，礼貌还是有的。”

“不见得。”赵庞摇摇头，挺着个大肚子离开了。

两人回了教室，程昊阳凑上前：“你说你两人去干嘛了？这人一走，留着一摊两组作业让我收。”

蒋繁宇：“篡改校规。”

“啊？”

程昊阳抓着蒋繁宇审问，都走到了座位也没问出什么，眼看他马上就要松口，却在邹洛筝落座后一个眼神“温柔”地把自己打发走了。

“不是你这…！”义愤填膺的在座位被两人光明正大地无视的体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