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在街边的垃圾桶上按灭了烟头，拉着陈铭生的手重新回到车展现场。来到保时捷的展览区域，杨昭现场直接找到工作人员，订购她看上的保时捷凯宴。

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一脸错愕，“女士您好，买凯宴吗？”

“嗯。”

工作人员挠挠头，心里想：买这么贵的车，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他引导杨昭和陈铭生，坐在车展现场的洽谈室，具体选择汽车的功能和配置。

工作人员端来两杯茶，陈铭生闲云野鹤地坐在边上喝茶。

工作人员拿着车辆的配置单，放在杨昭面前开始介绍。杨昭落落大方地一笑，“你跟我先生谈吧，家里他开车比较多。”

陈铭生愣了一下，转眼明白，然后开始跟工作人员沟通，杨昭捧着杯子喝茶，一边喝一边看陈铭生跟工作人员的沟通，他们从车辆的外观、内饰到具体的配置。

在她眼里的陈铭生很干练，言谈举止目标明确，思路清晰，像他一惯工作的样子。等陈铭生在合同上签完字，他发现杨昭还在看着他发呆。

他痞笑了一下，“看够了吗？”

杨昭一愣，“你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帅的。”

陈铭生笑开了，“我平时不帅吗？咱们俩天天在一起干活，还没看够？”

杨昭有些赌气地说，“这段时间，你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搭理我。”

陈铭生笑了，他伸手揉了揉杨昭的头发，“我老婆对我有意见了，今天要好好陪一陪老婆了。”

杨昭知道，最近陈铭生一直在研究新媒体，疫情加速了新媒体的发展，他一直在想怎么用新媒体助力辽城的警务系统，宣传辽城公安。

陈铭生一直很低调，但是杨昭看到，陪南南去买书的时候，他买了很多本新媒体运营的书籍，最近不忙的时候，一直在伏案阅读，这么多年没读书学习，捡起来知识，让他觉得不适应，他经常一边看书一边转笔摇头，让杨昭觉得很好笑。

走到车边上，陈铭生直接拉驾驶室的门。

杨昭笑了，“你这样开车行吗？”

“行啊，没人往里面看。”

“去哪？”

“七马路海鲜大排档。”

“真要回忆过去？”杨昭有几分惊喜。

“嗯，今天死命令，必须让老婆满意。”陈铭生一脚油门，车辆稳稳向前驶去。

陈铭生不知不觉间，把车开到了实验中学的门口，意外的是，实验中学的门口，居然挤了很多的学生和家长，路边上，很多的车辆，更有很多的人，大家挨挨挤挤地，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陈铭生放慢了车速，他看着实验中学门口的学生和家长，“今天怎么这么多车。”

杨昭看向热闹的人群，蓦地，她突然想到，他们是在看高考放榜，“今天高考放榜，大家都过来看成绩。”

陈铭生笑了，“你当年也是这样看成绩的？”

“嗯，小天也是。”

“看了两次，怪不得你记得这么清楚。”

杨昭很平淡地笑了一下，“其实，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看了两次榜。”

“是什么？”陈铭生侧过头，看着杨昭，脸上带着笑意。

“是我在看榜的时候，文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中毒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杨昭继续淡淡地说：“陈铭生你知道吗，那个电话是我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点。”

陈铭生一愣，脸上荡漾的笑意，一下消失不见，他不自觉地踩一脚刹车。

看着陈铭生的反应，杨昭蓦然笑了，她拍了拍陈铭生的胳膊，“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我看到网上说，什么是成长，就是可以用很轻松地语气，说那些最伤痛的往事，这么多年，我觉得我成长了。”

陈铭生伸出右手，紧紧地攥在杨昭的手，然后，放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行驶过堵车的地方，陈铭生依旧没有松开杨昭的手，他侧过头问，“你开车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避开这个地方？”

“被你发现了？”

陈铭生点头，“有两三次吧，我发现你故意绕开了实验中学。”

“刚回国的时候，我真的不敢到这里来，你刚刚中毒的那段日子，真很难熬，看到实验中学，就会不自觉想到那段日子。”

“现在呢？今天还好吗？”

杨昭点头，“还好，今天算是脱敏治疗。”

开车到七马路，陈铭生找了个地方停好车。

七马路是老城区，停车的地方离海鲜排挡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准备走一走，溜达过去。陈铭生撑着拐杖走在七马路长长的街道上，初夏的风，静静地卷着杨昭的长发，她不疾不徐，陪陈铭生慢慢地走在街边。

路边的梧桐，张开翠绿的叶子，把烈日的光揉成散碎的光影，留下一串斑驳。陈铭生一手撑着拐，一手紧紧地拉着杨昭。他走的不快，却很有自己的节奏，杨昭很熟悉这种感觉，拐杖和脚步交替的声音早已成为她最熟悉的旋律。

陈铭生突然停下来，杨昭抬头，“怎么了？累了吗？”

陈铭生笑了，“不啊，我觉得，还挺有当年那味的。”

杨昭笑开了，“当时，你可没拉着我的手。”

“我心里是拉着的，一直没松过。”

陈铭生话语间，看到了转角那个熟食店，他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这家店还在呢？”

“哪个？”

陈铭生抬手一指，“丰记味道烤肉小龙虾。”

“好吃吗？”

“好吃。”陈铭生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那……我们再去买点？”

“嗯，”陈铭生点点头。

两人拎着小龙虾，一直走到吃过的海鲜排挡，接近傍晚，大排档刚刚出摊不久，食客不多，两人找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然后开始点单，海鲜拼盘、凉菜还有一些串子，都是他们之前吃过的味道。

等菜的时候，陈铭生拆开了打包的小龙虾，杨昭戴上一次性手套，准备剥虾。陈铭生看到，忍不住笑。

“陈铭生，你笑什么？”

“没什么？”

“到底笑什么？”

“你戴个手套，还能好好剥虾吗？”

“戴这个，不就是剥虾的吗？”

“等我一下，我给你剥吧。”陈铭生说着，撑着拐杖起身，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之后，开始给杨昭剥小龙虾。

陈铭生捏起一只油亮的小龙虾，指尖先掐住虾尾中部轻轻一拧，虾身便与虾头“咔嗒”断开。拇指和食指顺势按住虾尾两侧凸起的硬壳，微微用力向内挤压，一个完整地虾肉取出。

他蘸了一点小龙虾的汤，然后递到杨昭嘴边上。杨昭咬住虾，开始吃。

陈铭生笑了，“好吃吗？”

“还可以。”

慢慢地，杨昭发现，陈铭生剥虾的动作很快，她咀嚼的速度甚至有点跟不上。

杨昭忍不住问，“你怎么剥这么快。”

陈铭生乐了，“你戴个手套，不方便，就像我穿个假肢爬楼梯，问别人，你怎么走这么快。”

杨昭笑开了，她摘了一次性手套，也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学着陈铭生的样子，剥虾塞到他嘴里。

“好像这样真的挺方便的。”慢慢地杨昭也掌握了技巧，她也可以剥得很快，她边吃边问：“你经常吃？”

“没有，我一般自己做饭，有好事的时候，我就买点小龙虾，回去庆祝一下。”

杨昭来了兴致，“你庆祝过什么？”

“挺多的，第一次跑了来回的机场，第一次一口气爬五楼，第一次买彩票中了200……”

杨昭听着陈铭生分享那些自己错过的点滴，她知道，那段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是他会拼命扎根，在这里肆意生长，“没了？”

陈铭生顿了一下，看着杨昭的眼睛，“还有……你听完蒋晴他们说的话，还愿意约我去旅游。”

杨昭剥虾的动作停了，她看向陈铭生的眼睛，她的眼睛也跟她对面的那双眼睛一样炽热。

陈铭生继续说：“那天，你说你的感情是真的，欲望也是真的，你坦坦荡荡。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你潇洒地走了，可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的世界碎的四分五裂，我知道，我这辈子砸在你手上了。”

杨昭语气有些玩味，“什么叫……你这辈子砸在我手上了。”

“我爱上你了，完全沦陷！”陈铭生痞笑了一下，“结果，我还把你得罪了，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