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时间过得很快，南南已经快三岁，小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她那苹果般圆润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晕，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对世界的好奇。扎着的两个小辫子，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像两只欢快的小蝴蝶上下飞舞。她像同龄的小女孩一样，喜欢爱莎公主，喜欢小猪佩奇，喜欢玩过家家，喜欢玩娃娃。

暮春，杨昭出差去美国参加一个展览，这一趟杨昭出差了十几天，等回到家，她吓了一跳，客厅、卧室、洗手间、阳台……每个不经意的角落，都放满了南南的娃娃。

“陈铭生，我出差不在家，你给南南买了多少娃娃？”

“没多少……”

“虽说女儿要富养，可我觉得，你这有点溺爱了。”

陈铭生换好鞋，撑着拐杖往客厅走，“我小时候都没有什么玩具，南南喜欢，就买了。”

“补偿式育儿？”杨昭举着一个娃娃，询问陈铭生。

“不懂……”陈铭生痞笑一下。

杨昭看着家里的各种娃娃，叹了口气，“陈诺，陈铭生，告诉你们两个，在南南三岁生日之前，不许再买娃娃，不然，你们两个我一起收拾。”

南南对着陈铭生，伸了伸舌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妈妈好凶。”

陈铭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跟你说不能买太多吧，你还告诉我没事。”

南南嘟着嘴，悻悻地玩去了……

卧室里，陈铭生打开杨昭的两个箱子，帮她收拾从美国带回来的行李。脏衣服放到洗衣机清洗，化妆品放在洗手间的镜柜，饰品放在衣帽间的首饰盒。

陈铭生边收拾边问：“我记得你去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东西啊。”

“箱子下面都是我买的东西？”

“美国特产？”

杨昭笑开了，“算是吧，打开看看。”

陈铭生打开箱子最下面的隔断，给南南买的衣服、巧克力、给两位父母长辈买的保健品、还有很多瓶他日常吃的止痛药，他把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出来，直到最后，视野里出现一双深蓝色的运动鞋，“买给我的？”

“嗯，你试试看，有超薄气囊，减震和支撑性都很好。”

陈铭生从衣柜里摸出来一只袜子，套在自己左脚上，穿上鞋，把拐杖放在一边，原地蹦了几下，“真不错。”

杨昭正在整理带回来的画册，抬头看着他笑，“喜欢就好。”

陈铭生把一双鞋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准备放在门口的鞋柜里，他在鞋盒里面发现了一张打印的小票，上面是连串的英文字母，最下面是杨昭的签名，整张小票上，最显眼的就是那行数字，$1299。

他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不是人民币1299而是美元，他在脑子里快速算了一下汇率，然后，他拿着小票，抬头问：“杨昭，这双鞋1299美元？也就是快九千？”

杨昭拿着画册挠了挠头，“好像是吧，我不太记得了。”

杨昭走过来，接过小票，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这是鞋的小票，1299美元，怎么了？”

陈铭生笑了，“好贵的美国特产。”说完他撑着拐杖出去，把自己的假肢拎进来。杨昭看到了，一脸疑惑，“怎么，你要出去？”

“没有，我试试这美国鞋跟我们的有什么不一样。”说着，他先给假肢穿袜子穿鞋，再把假肢往腿上套。等他把两只脚的鞋子换好，他一本正经地在屋里走。

杨昭放下画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怎么样？”

陈铭生直咂嘴，“啧啧，真不错，就像没穿鞋一样。”

杨昭笑开了，“所以，你对鞋的最高评价是，穿了像没穿？感觉不是好话……”

“怎么不是，就是给我穿，有点可惜了，我只有左脚有感觉，实际价值只有一半，扔了4500，可惜了……”

“哪有你这么算的。”

“还是九千的手套感觉更值一点，十个手指感觉都那么敏锐，物超所值。”

杨昭噗嗤一下就笑开了，接着是陈铭生的笑。

两个人的笑声，像一束暖光，很快填满屋子的每个角落。

五月，辽城的天气渐渐热起来，经过了长长的疫情，陈铭生终于有机会跟李哥他们一起约着周末出去骑行，早晨吃过饭，他穿上帅气的骑行服，准备出门，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爸爸，你要去哪？”

“爸爸出去骑车。”

“带南南一起。”南南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拉着陈铭生的衣服，陈铭生耐不住央求，只好把南南带上。

杨昭看着门口拉扯的父女两，“你骑上车，我开车送南南，你到时候去李哥的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娃娃座椅，到时候带南南一起。”

“嗯。”陈铭生点点头。

他把自行车从书房推出来，跨上车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南南开口，“爸爸，你要一条腿骑车吗？”

陈铭生猜不出南南的意思，怯怯地点点头，然后试探性地问：“可以吗？”

南南蹦起来，大喊了一声，“太酷啦！”

引得杨昭和陈铭生哈哈大笑。

到了李哥的店里，陈铭生把南南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着。

李哥远远看到，就笑开了，“呦，今天还拖个小的啊。”

“我家丫头，非要跟来。对了李哥，您店里有那种娃娃座椅吗？我今天骑车带上丫头。”

“有，”李哥说着从货架的一角拿出来一个，我给你装上。陈铭生撑着肘拐，驮着南南在店里转悠，看到一个粉色的小头盔，他对着镜子反手扣到南南的头上，看着还挺合适的。

他对着低头装娃娃座椅的李哥说：“李哥，这个头盔我也要了，等会一块算。”

“爸爸我不要这个？”

陈铭生低头，“粉色的不好看？”

“不帅，我要绿色的！”南南指着货架上一个造型非常夸张的荧光绿头盔，“我要那个。”

陈铭生扶着货架，踮起脚取下来，戴在南南的头上，南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她看着一身骑行装的陈铭生，“爸爸，南南没有衣服，我也要衣服和眼镜。”

旁边的李哥笑开了，“铭生啊，我看你是女儿奴啊。”

“没办法，完全沦陷了。”陈铭生挠着头憨笑。

衣服和眼镜我给你找，仓库有。

等李哥装完娃娃座，给南南拿了几件骑行装，南南一眼看上荧光橙色的那一件，“爸爸我选好了，你帮我换。”

陈铭生点头，对着远处的李哥说:“李哥，这一身行头，一起帮我算。”

“好咧——”

骑行路上，陈铭生一条腿骑在队伍的中间，南南坐在娃娃座椅上，一路上兴奋地大喊大叫，“爸爸，再快点再快点，我要追上风。”

南南手上拿了一个大风车，高喊：“我爸爸好帅。”

李哥骑在队伍的最开头，忍不住回头对着陈铭生喊：“小陈，今天回头率又增高不少啊。”

惹得陈铭生一阵脸红。

傍晚，陈铭生一身汗地带着南南回家，南南兴奋地一进门就对着杨昭喊：“妈妈，你知道爸爸今天多帅吗？”

“妈妈知道，不然为啥嫁给你爸。”

杨昭皱着眉头打量着南南的衣服，“南南，你今天一直穿着这个？”

南南点头。

杨昭看着高饱和度的荧光黄配上荧光绿，扎眼的颜色让她哭笑不得，“南南，谁给你选的衣服。”

“是爸爸。”

杨昭轻轻笑了，“陈铭生，你审美挺独特啊。”

陈铭生坐在门口脱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都是你丫头自己选的，现在赖上我了，我审美很好的，看我选的老婆不就知道了！”

陈铭生看看南南的骑行服和头盔，补充道：“还好吧……骑行就要穿亮色的衣服，安全。”

杨昭无奈地笑了，“我关注一下辽城新闻，明天你们搞不好要上头条的，真的是又丑又拉风。”

“艺术，不都是混色吗？”陈铭生痞笑了一下，“亨利·马蒂斯《戴帽子的女人》不比这个扎眼？”

杨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铭生，不由得感叹，“陈铭生，你进步了！”

南南依旧站在门口的镜子前臭美，她拉了拉陈铭生的裤脚，“爸爸，妈妈刚刚是不是夸我们好看。”

陈铭生点头，“是的，大夸特夸。她说我们跟世界名画一样好看。”

南南立刻高兴地满屋子跑，“耶。”

杨昭，“我真的是被你们两个姓陈的搞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