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出门开上车，直接到医院的精神科。这段时间，陈铭生不知道的是，她每周都会来医院两次，看陈铭生的母亲，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医生说：陈铭生的妈妈病的时间太长，这些年的反复刺激，让老人原本脆弱的神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经受打击。她像一根朽木，很难焕发生机。杨昭知道，顽疾医治很难，接受自己更难，但是她依旧不想放弃，婚礼之前，她希望陈铭生的妈妈可以发自内心的接受自己。为此，杨昭努力了很久，效果都不好，直到那次，她才第一次走进陈铭生的妈妈的心里。

记忆回溯到七月的一个周六傍晚，杨昭忙完手上的工作，开车来医院，傍晚的辽城，褪去了夏天是暑热，带着些凉意的晚风卷着天空中胭脂色的流云。杨昭搀着陈铭生的母亲来到了医院后面的小花园，一路上，她还是像之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的日常，说着婚礼的准备。陈铭生的妈妈还是老样子，有些机械地向前走着，听着杨昭的话，她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走到湖边的一个木头椅子边上，杨昭扶着她坐下来，远处的夕阳在楼宇之间，泻出淡淡地红光。她们一起静静地看着，然后杨昭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日程本。松开勒住本子的棕色橡皮筋，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彩色照片。

那张照片就是在西宁老房子的鞋柜后面找到的，是陈铭生爸爸妈妈的结婚照，黑白的老照片破损的有些严重，杨昭在辽城跑了很多家照相馆，最后才把它修复如初，她甚至花了更多的时间和功夫，把那张照片恢复成了彩色。

“阿姨，您看看这个。”杨昭把那张照片举到陈铭生妈妈的面前。

这一次，那张枯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颤抖着的抬起那双粗糙地覆盖着老茧地手，她看着那张照片，不自觉地涌出了泪水。杨昭温柔地指腹，拂过她眼角地泪，她用温柔地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阿姨，照片是在我在西宁老房子鞋柜后面捡的，没经过您同意，我就给带回来了，您不怪我吧？现在啊，照片修复技术可厉害了，破损再严重的照片都能修好，您看，是不是跟新的一样。”

陈铭生的妈妈反复摩挲着照片中陈铭生父亲的脸，她在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

“阿姨，算下来您和叔叔结婚快40年了吧，真快啊，您对叔叔，感情还是没变，我相信，叔叔对您也是一样。”说着杨昭从日程本的扉页拿出了自己和陈铭生的结婚照，“阿姨，给您看看我和陈铭生的结婚照，我们也要结婚了，希望我和陈铭生的感情像你们一样真挚，像这样一起走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永远都不会变。”

杨昭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像是对陈铭生的妈妈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良久，陈铭生妈妈拉住了她的手，她嗫嚅着说了一句话：“谢谢你，昭。”

杨昭继续开车行驶在路上，现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她还觉得很感动，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她走进了陈铭生妈妈的心里，来到医院，杨昭先去了医生办公室请假，今天她准备带陈铭生的妈妈去订做婚礼要穿的旗袍。

杨昭到了病房开开心心地跟陈铭生的妈妈打招呼，“阿姨，我来了！你还认得我不？”

陈铭生的妈妈笑了，然后点点头。

“那你跟我说，我是谁？”

“我儿媳妇。”

杨昭笑了，“阿姨，我今天带你去做旗袍，在我们婚礼上穿。”

陈铭生的妈妈反应了很长时间，她看着门口，念叨着陈铭生的名字。杨昭懂了，但她还是记得医生说的话，现在情况刚刚好一点，不要让她看到陈铭生手术后的样子，怕过去的经历刺激她。她接着说：“陈铭生最近忙，等他忙完了就来看您，他现在已经不做缉毒警察了，做民警，不危险的。”

做完了旗袍，陈铭生的妈妈却停在了金店的门口，杨昭有些疑惑，这时候，老人家拉住了她的手，“要结婚了，我给你买三金啊。”

一瞬间，杨昭有些感动，她感觉到那双粗糙的手拉住自己的力量，她笑了，“阿姨，不用买，钱您留着养老。”

“昭，结婚了不买三金吗？我的钱就是留给你们结婚的，我昨天晚上梦到国赢了，他说了，要风风光光的让铭生取媳妇。”

“好。”

等杨昭忙完一圈，回到家，陈铭生还在床上午休，她直接进了卧室的门，趴在睡熟的陈铭生边上。睡熟的陈铭生感觉到床垫有一个明显下沉的力量，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杨昭笑眯眯地趴在他边上，“回来了？”

“嗯，你看看这是啥。”杨昭把胳膊上的金镯子在陈铭生面前晃悠。

“买镯子去了，挺好看的。”

“你妈妈给我买的。”

“我妈？”陈铭生一脸不可置信。

“嗯，还有这些，”杨昭把包里的一个个红色的盒子倒出来，“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你妈妈说了，结婚要买三金，都是她给我买的。”

陈铭生看着杨昭一个个给他展示，他挠了挠头，“你怎么做到的？”

“保密。”杨昭一脸神秘，“你妈妈现在认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但她知道，我是他儿媳妇。”

陈铭生看着杨昭的笑脸，他知道为了妈妈能接受她，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是他都懂。

陈铭生笑了，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杨昭看到他把腿上的护具拆下来了。

“护具拆下来了吗？”

“嗯。叔叔今天带了一个护膝给我，绑着练走路。”

“走得怎么样？”

“不太行，”陈铭生笑了，“瘸得厉害。”

“哪条腿瘸？”杨昭笑了。

“都瘸，但是瘸的方式不一样，姿势就……很搞笑……”陈铭生笑得有些无奈。

“没事，不是还有时间嘛，再练一练，别有太大的压力。”杨昭看着陈铭生膝盖上两个手术的伤疤，她有些心疼。

“杨昭，婚礼，一辈子就一次，我还是想给你最好的。站稳，走好，堂堂正正地，娶你回家。”

“嗯，我懂。”

婚期越来越近，萧冉给他们做好的礼服寄过来了，两个很大的箱子，打开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礼服。

陈铭生的西装裁剪得很得体，西装的面料在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每一处缝线都平整顺滑，彰显着独特的质感。他宽阔的肩膀被恰到好处地撑起，量身定做的修身的版型勾勒出他特有的挺拔身姿。笔挺的裤线从腰间一直延伸至鞋面，杨昭站在陈铭生对面，给他系上领带，然后她后退两步，抱着手臂，欣赏陈铭生穿着西装的样子。

“怎么样？”陈铭生转过身，看着杨昭。

杨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很帅，我觉得你穿西装的样子，有点像……”

“像谁？”陈铭生追问。

“邱泽。”

“谁是邱泽？”

杨昭笑了，“一个台湾的演员，很帅的，我给你找照片。”杨昭用手机从网页上搜邱泽的照片，指给陈铭生看。

“发型不错，留胡子不好看……”他痞痞地笑了，“如果他换成寸头，可能还没我帅。”

杨昭眉眼含笑地看着陈铭生，“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陈铭生扶着沙发靠背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他指着另一包衣服，“婚纱呢？你要不要试试？”

“我试过了，等结婚的时候穿给你看，first look才会惊艳。”

婚礼前两三天，杨昭和杨锦天搬回了杨家，文磊和老徐还有之前在云南缉毒大队的一些同事，提前到辽城，帮陈铭生张罗婚礼，陈铭生的妈妈被文磊老徐他们接回了家。

陈铭生手术的伤势恢复得马马虎虎，他可以不拄拐杖走路，虽然走得很慢，但是不细看，基本上看不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