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好是八月的第一个休沐日，秦桧应邀出席了皇子蹴鞠大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人版的蹴鞠比赛。虽然在西京宗院当教授的那几个月也遇到过，但那几次不是被院长苏必之拉去品茶赏牡丹，就是被其他的同僚拽去喝酒侃大山。
书法家皇帝的子女不少，十岁以上的皇子帝姬们完全就凑成了一支16人的蹴鞠队，秦桧与皇子蹴鞠队如今的候补球员未来的明日之星赵梧坐在鞠城外的石台阶上，每人手中捧着一碗瓜子，看着鞠城内，咯嘣咯嘣地嗑得甚是欢畅。
皇子帝姬们换上了明黄色的战袍，作为他们对手的各家王公大臣的子弟们也换好了红色的蹴鞠服，身形圆润的赵家老八赵棫也穿着合身的衣服昂首挺胸地站在蹴鞠场上，他胸前别着一块布，布上写了球头二字。
“先生，梧儿以后也要像八哥那般做球头。”耳边传来赵梧的声音。
秦桧回过头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赵梧小朋友，只见这小孩双手托着腮帮子，那碗瓜子早就被他放在了一旁，似乎是察觉到秦桧的目光，赵梧转过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再衬上他那红润的小脸蛋，顿时让秦桧父爱泛滥，他左右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蹴鞠场上，而这小家伙的兄姐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秦桧一把搂住赵梧，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蛋，揉了揉他的头发。
赵梧微微一怔，眼眶逐渐红了，小脸也慢慢地黯淡下来。
秦桧被赵梧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把爪子从赵梧的脑袋上撤了下来，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十殿下，可是……可是把你弄痛了？”他记得自己的动作非常轻柔啊。
赵梧眨了眨眼睛，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依旧没有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蹴鞠场。
秦桧歪着脑袋看着赵梧的侧脸，忆起自己方才唐突的举动，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殿下，微臣方才逾矩了。”
赵梧转过头看了看秦桧，伸出小手搂着秦桧的胳膊，将脸蛋贴了上去，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秦桧没有深厚的功力，没听清，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就这样被赵梧搂着，一大一小，坐在石台阶上，看着比赛。
看着棕黄色的蹴鞠在两队人马的角力下频繁地穿过风【河蟹】流眼而没有与地面一点接触，秦桧那是目瞪口呆，艳羡不已，手上剥瓜子的动作也停止了。
“八哥的蹴鞠踢得最好，时常得到父亲的夸奖。”耳边响起赵梧软软糯糯的声音。
“八殿下的球技不错。”秦桧转头看了赵梧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先生，若是梧儿往后也能像八哥那样，父亲会不会也常夸奖于我？”赵梧仰起头看着秦桧，脸上尽是期盼的神色。
“……”秦桧一愣，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茬。
“先生，二十哥！”一道惊呼从远处传来。
秦桧猛地回头，只见一颗棕黄色的球朝他与赵梧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眼前，大脑来不及给身体发出任何的躲避信号，秦桧手一伸，不偏不倚地接住了球，高速旋转的蹴鞠摩擦着手心，火辣辣的感觉传递至大脑中枢，秦桧手腕微微一转，蹴鞠从手心转移到指尖，乖乖地顺着最初的轨道旋转。
秦桧扫了一眼四周，不出意料地收到了不少惊讶的神色，他抿了抿嘴，手轻轻一抖，蹴鞠升空落下，躺在了秦桧的手里，几位帝姬从鞠城里走了出来，站在秦桧与赵梧面前，为首的茂德帝姬一脸关切地问道：“先生，二十哥，没事吧？”
还沉浸在秦桧刚才那一手技艺中不可自拔的赵梧听到自家姐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梧儿没事，只是先生方才以手接球，不知有没有伤到？”
被赵梧小正太那么一关怀，秦桧的手心即使再痛也瞬间烟消云散，他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微臣的皮比较厚，被这蹴鞠磨一磨，说不定就会变薄了。”
茂德帝姬抿嘴轻笑。
“先生，若是无恙，可否把蹴鞠还给我？”秦桧循声望去，只见胸口印着大大的球头二字的赵棫双手叉腰站在鞠城旁边，他身后站在哗啦啦一片皇子王孙，秦桧抿了抿嘴，看了看手上的蹴鞠，抛了过去，赵棫跃身接住，转身跑开来。
茂德帝姬朝秦桧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帝姬重新下场。
秦桧瞟了一眼微微泛红的手心，火辣辣的感觉依旧在，呼吸间传来一阵淡淡的奶香，秦桧转过头，赵梧将嘴巴凑到他手心处，嘟起嘴巴，呼呼地吹着气，一股微暖的气息拂过手心，也轻轻地拨动着秦桧的心弦。
这惹人疼的小家伙。
秦桧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赵梧的小脑袋，赵梧仰起头，冲着秦桧粲然一笑，那笑容，就算是冰山也被融化了。
“先生，你方才那接球的技艺可否教梧儿？”赵梧歪着头看着秦桧央求道，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期盼。
“好。”秦桧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真的？”赵梧惊喜地叫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大了点，又连忙捂着嘴吧，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嗯。”秦桧点了点头。
“只教梧儿可好？”
“好。”
“先生……”赵梧拖长音调唤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让秦桧心里直痒痒，他低下头，只见赵梧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不住地蹭啊蹭……
秦桧渐渐地感觉到肚子上一片湿润，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赵梧的后背，只听这小家伙又嘟囔了一句，秦桧还是没有听清。
蹴鞠比赛以皇子帝姬队的胜利而落下帷幕，不知道是皇子帝姬队着实厉害，还是王公大臣子弟队不着痕迹的相让，两队的比分只差一分。
满头大汗的球头赵棫走到秦桧面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朗声说道：“先生，你方才那接球的技艺甚是好看，可否教我？”
秦桧一愣，手臂微微一紧，眼角的余光瞥见赵梧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秦桧笑了笑，冲他挤了挤眼睛，赵梧一愣，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
“先生？”赵棫见秦桧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秦桧转过头看向赵棫，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嚷嚷道：“还请秦大人不要吝啬才好啊。”
秦桧心中一笑，轻轻地拍了拍赵梧的手背，站起身来，抚平衣摆的褶皱，从赵棫手上接过蹴鞠，掂了掂重量，赵棫等人连忙围了上来，秦桧扫了一圈众人，笑眯眯地说道：“比起八殿下，微臣那只是雕虫小技。”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赵棫仰起头，“孔老夫子的话，自然是没错的。”
秦桧笑了笑，说道：“微臣拢共就会两种……”
“哦？还有另外一种？先生定要先耍与我瞧瞧，我看哪种好，便学哪种？”赵棫眼睛一亮，说道。
秦桧暗暗一乐，朝赵梧挤了挤眼睛，将衣襟的前摆撩起塞进腰带里，走到离风【河蟹】流眼约摸三丈的地方，拍了拍蹴鞠，试了试手感，随后将蹴鞠抓在手上，对准风【河蟹】流眼，屈膝跃起，手腕微微一抖，蹴鞠离开手冲着风【河蟹】流眼而去，却不想球砸到了风【河蟹】流眼旁边的木框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随即落在地上，弹跳几下，便不动了。
“噗，先生，这便是你说的第二种技艺？”赵棫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秦桧上前拾起蹴鞠，“失败是成功的娘，多给失败找几个娘，总有一个合适的。”
从小明子手上接过汗巾拭汗的赵桓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桧一眼，端着茶杯的赵植低头不语，手捏着茶盖轻轻地拨去漂浮在碧色茶汤上的茶叶末，却没有喝，搂着赵梧的茂德帝姬只是笑了笑，赵梧则是一脸惬意地窝在姐姐的怀中，再不肯动一下。
秦桧重新回到了三丈远的地方，再度抬手投球，依旧失败。
赵棫双手抱胸，朗声说道：“先生，还没有给那失败找到娘么？”
“刚才那个是后妈。”秦桧头也不回地去捡球。
“……”
许久没有练习三分投篮，刚才那两下让他渐渐地找回了感觉，重新运球，看着风【河蟹】流眼，秦桧抿了抿嘴，再度屈膝跃起，手往前一送，蹴鞠离开了手，径直朝风【河蟹】流眼飞去，只听“唰”的一声，蹴鞠从眼中穿过，落在了对面的场地上。
漂亮。秦桧不由得在心底为自己喝彩一声，待他将蹴鞠捡回来，并没有从围观的众人眼中看到任何赞赏的意思，只听赵棫说道：“先生就只有这点手段么？”
呵，这小家伙居然看不起他。秦桧翻了一个白眼，站在与风【河蟹】流眼成六十度角的位置上，跃起，蹴鞠飞过风【河蟹】流眼，再换一个角度，亦然，直到秦桧绕着风【河蟹】流眼投了一圈回来，在看四周时，众人均是呆若木鸡状。
“先……先生，你这……以手投球的手法可有名字？”赵棫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三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