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花臂老大被小弟叫醒。
“老大,老大,昨天晚上那个新来的跑了!”
本就半梦半醒的一个人,听到了这个消息,脑子嗡的一声,立马坐起身问:“跑了?怎么跑的?”
畜生体们都嗅着新鲜事味坐了起来。
畜生体一:“跑了?怎么跑的?从哪儿跑的?”
畜生体四:“跑了被抓回来不知会怎么样……”
畜生体二:“上一个被抓回来的,还吊在电灯泡下面呢,都成干尸了。”
他们都一股脑地爬到门口,远远望着那唯一一个能够带来光明的东西,下面的畜生体尸体。
不是那小子的尸体,那小子应该还活着!
想要逃离囚笼的畜生体会被挂在所有囚笼都能看得到的‘光明’处,以此来给下一位想要逃跑的畜生体告诫。
辰皑没有问过,不知道这条规矩就这么跑了。
这个房间里的人,猜不到接下来这位新成员会有什么下场,能不能活着出来,在这里能活着出来都算是老天赏赐了。
辰皑逃了,昨夜他从栅栏门底下挤出去了。
他想回去,他不想在这里,需求很简单,回去就好!
不管在家如何被对待,只要在家就行,这里比家里还难过!
辰皑那时候也是小,不懂事,什么都想着家里好……
他在关禁畜生体的‘监狱’中寻找了很久很久的出口,直到天亮了,他见到了第一个探班的狱卒,这才慌不择路的躲了起来。
外面有监控,夜里狱卒没有上班,第二天晨有狱卒看到了监控自然就发现了辰皑的动向。
有畜生体逃跑了!
狱卒通过监控看到辰皑还没有跑远,联络过了狱长后,多来了几个狱卒跟上这名狱卒,前去把辰皑抓回来。
没有派太多人,毕竟这名畜生体还小,路上有狱卒笑道:“我真怕把这玩意不小心弄死了!”
看着辰皑最后的监控录像,一名狱卒道:“看看这细胳膊细腿的!蹬得挺快!”
辰皑躲进了一只金属柜子里,打算天黑后再逃跑。
金属柜子对辰皑而言不是很大,刚好能容下他这个人,密封性很强,除了门缝处有一道透风的缝隙外,其余根本没有透风的地方。
辰皑在柜子里脑补着回去后……
自己的旧床可能换了,自己可能有新衣服了,自己可能能跟他们一样可以上桌吃饭了,桌上肯定有很多的好吃的!
自己这样是不是回家了就能受到表扬,我难道不是按妈妈的意愿来了嘛,妈妈既然拿到钱了,她一定就会让我回去的吧!
想着想着,辰皑就忍不住笑了,那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美好了。
……到时候就能跟哥哥一起上学了,就能有文化了!就能识字了!
柜子的外面,搜寻而来的狱卒轻手轻脚地摁住柜门,这柜子是金属的,现在两个人抬未免会有些重。
等到主管此事的狱卒赶到,他先阴脸笑着,将柜门从外面锁上,接着后面的几个人搭把手将柜子横着抬了起来。
辰皑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他顿时感到不妙,接着只感到柜子倾斜,紧接着整个柜子都倒了下去,辰皑的身体也顺势躺了下去,幅度很小动作很轻。
他企图推开柜门,只是一想到这样做会被外面的人发现里面有人,又悄悄收回了手。
数根软管从门缝中插进了柜子里。
辰皑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这些软管插进来时有光,他能想到会从这根软管里流进来什么。
可能是毒气,也有可能是有毒的液体,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柜子的外面,狱卒也没有辰皑想的那么坏,同样也没有给辰皑留活路,他们往软管中注水,一排软管都整齐划一的往辰皑藏的柜子里注水。
一名一直以来都不是很起眼的狱卒问道:“这谁想到的好招啊,往里面灌水?哈哈哈哈哈!岂不是要溺死他?”
带班的狱卒答道:“狱长啊!还能有谁!只有狱长啊,狱长要完整的尸体!”
他们看着哗哗涌入柜子里的水。
狱卒二道:“完整尸体啊?这样不得泡肿?”
那名带班的狱卒说:“管他呢!反正狱长要完整的!尸体!尸体懂不懂!”
柜子里的辰皑开始心慌了,他缩着身子蹲在柜子里,水没过了他的脚踝,他没听见外面那些人说的,举起手用力拍了拍头顶的门板,喊道:“里面有人!”
“呦!说话了!知道害怕啦?”外面的狱卒踹了一脚柜子。
柜子里的辰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自己本身安静了下来,认真听外面的声音。
狱卒一:“哈哈哈哈哈哈!哎呀!现在知道怕了啊!”
柜子里的辰皑听见了这声音,听他们的语气不是很好。
狱卒三:“里面有人~里面有人~我可不知道里面有人!”
柜子外面的狱卒被柜子里的辰皑的无知给逗笑了。
一柱又一柱的水直往辰皑所在的柜子里灌,辰皑无措地推了推头顶被人锁死的出口,又放下手试图用自己的双手扒开即将没过膝盖的冷水。
这样救不了自己,辰皑心知肚明,耳边听见的不知是水声还是柜子外面那些人的笑声。
辰皑鼓足勇气用力撞了一下门,颤着声对外面的人说:“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水淹没过了膝盖的同时也没过了辰皑的腹部,柜子里的水平线马上就要到辰皑胸前了,辰皑的呼吸有些不够了。
领头的狱卒手里捏了根烟,还没点燃,他拍了拍柜门笑道:“呦呦呦!知道害怕了?晚了晚了!想想下一世投个什么好胎!别吃苦了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辰皑用尽浑身力气想要赌命拼一把头顶的柜门。
柜门咯吱一声,挂在门栓上的锁晃了晃在柜门往上顶的瞬间被定在了一个位置上,带队的狱卒立马来劲了,点了点旁边的狱卒,又指了指柜门的位置。
那名被点过的狱卒用力一锤柜门,将辰皑才撬动的一点又压了回去。
柜子里的辰皑受不住压,脚下一滑头先撞进了水里。
他呛水了……
他想再爬起来……
他的腿再难找到着力点……
外面的狱卒听着柜子里混乱的声音,时不时还会传出细微的抓挠声,慢慢的这些声音都没有了。
水很快注满了整个柜子,密密麻麻的气泡从柜门的缝隙中钻出,水也跟着溢了出来。
柜子里的辰皑仰着脸,手搭在柜门上,腿呈跪的姿势着落在柜子底部。
他用残存的意识正在想……
那天不去看哥哥上课是不是就不会淋雨生病,为什么那些人有雨伞,为什么哥哥也有雨伞……
是不是自己生病让妈妈讨厌了,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一起,我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辰皑想起了辰诺的课本……
那天他只是碰了一下,妈妈赶紧跑过来说:“别弄脏了你哥哥的书,到一边去。”
他乖乖地坐到一边,默默地看着妈妈将辰诺的课本收好跟辰诺的新衣服放在了一起……
雨伞,课本,新衣服……
辰皑想不明白,最后一丝丝气息哽在了喉咙里,没有下去也没有上来。
外面点烟的狱卒抽完了烟,令人揭开柜门,从上俯瞰,里面的畜生体正好是一个乞求的姿势泡在水中,他们将尸首捞起来带了回去。
在失去了意识的时间里,辰皑拿着一张白纸一支笔,面前有人跟他说:“怎么死的,想去哪里,想过怎么样的生活,写下来。”
辰皑不会写字,当那个人问辰皑时,辰皑只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画出了之前在外面见过的两个很显眼的字,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人家这样命令,辰皑就写了,写完就将手里的纸和笔都归还给了那个人。
对方收了辰皑的纸,认了半天才看出那是两个什么字——“活着”。
那人道:“也行,你要是能吃苦,就活下去,吃不了苦可以再来这里,选好你的下一世我可怜的孩子。”
辰皑望着他,他接着道:“敬你无知白净的上一世……”
对方话音刚落,辰皑忽觉腹部一阵剧痛,他的意识将他强行唤醒,腹部越来越痛,苏醒后他当即叫了出声。
睁开眼,头顶照明灯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不是死了吗!?”狱长不可思议地放下手里的手术刀,贴近辰皑的脸道:“简直是个奇迹,心跳都停了!竟然醒了!诶!心跳也有了!”
从狱长的这个视角看,刚好能赤/裸的看见那片血肉里的心脏正在跳动。
狱长抚掌惊叫道:“哇啊啊啊啊啊!真是一个奇迹!你竟然醒过来了!”
辰皑根本没有在意是不是个奇迹,只是感觉自己好痛,好痛!说不出点的痛!
“本来想把你做成标本的,幸亏你现在活了,不然把你做成标本了再活不得吓死我?!”狱长将生死讲得十分自然。
辰皑不认识“标本”,他凭自己的本能告诉了狱长:“痛……”
狱长着急忙慌地擦了擦眼镜上的血,顺势扑到辰皑嘴边问:“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问完将耳朵贴到了辰皑嘴上。
辰皑不知道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剖开了,伤口奇大,能将辰皑肚子里的内脏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切狱长都没有使用麻药,毕竟辰皑抬上来时已经是尸体了,他能活过来对狱长而言简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迹。
辰皑压不下身上传来的痛,他沙哑着嗓子告诉狱长:“好痛……好痛……”
狱长哈哈一笑,转过身趴在辰皑剖开的伤口处,狠狠捏了把辰皑鲜活的心脏。
一口血伴着声惨叫从辰皑的口中钻了出来。
“哈哈哈哈——还知道痛啊!看来你不想死啊!不想死你为什么要跑呢!”狱长又回到了辰皑的嘴边听辰皑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对不起……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辰皑的道歉声中掺杂着稠血冒出的滋滋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下次不敢了……”
在家时,辰皑会隔三差五的下跪道歉,甚至磕头,捡了街坊邻里丢出来的东西他们都会找上门讨要说法,让他磕个头才愿意离开。
辰皑的想法很简单,也对道歉这套已经相当熟练了,他说不敢了下次就真的不敢了……
在亲人中没人把他的颜面当一回事,他也只能缩在少有人见的地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就算有人踏足,他们想要什么辰皑就会满足他们,随后又一步退让。
现在辰皑只想不再让自己痛苦,了结他也好,只要不痛了就行。
辰皑额上的汗珠不断往下坠,他望着狱长的眼睛,沙哑着嗓子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狱长的眼睛直直盯着辰皑,他顺势摸来一把椅子坐在辰皑身边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