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里是金铭传媒，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那端是温和官方的腔调，听起来很舒服。

“我是龚曦。”陈曦扶着花坛坐下来，深呼吸一口气。

“不好意思，请问您要找谁？”听到熟悉的声音，龚文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音量也逐渐变小。

“姐，你帮帮我……”

电话猛地挂断，龚文琳目光死灰般地注视电话，指尖因为愤怒掐的发白。她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响起来就能彻底将她逼疯。

“小琳，你来和我换班，六楼会议室，你去。”同事低头手里拿着资料走过来，看见龚文琳没有血色的表情愣了愣，她伸出手在龚文琳眼前挥了挥。

“小琳，你还好吗？”

“好……好，六楼是吗……好。”声音低哑地几乎听不到。

陈曦求救无果，只得离去。

凌钰是在下午六点才见到她的。那时候她正在家里准备晚饭。最近李璐瑶总是拉肚子，她寻思着做一些养胃的东西带过去。

咚咚咚——

“谁啊？”

“陈曦吗……”凌钰有些疑惑，按常理来说，陈曦从不会主动找上门。

她拉开一小道门缝，确实是陈曦才彻底推开门。

“你今天请假去干嘛了？”原本是一句简单的关心，陈曦听完却脸色一变，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我……回老家了，给我妈上坟。”陈曦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眼底一道淡淡的乌青。

“嗯……”凌钰给她盛来一碗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自责，“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救我，文琳姐也不会失踪。”

“和你没关系，命运无常，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的。”陈曦释怀地笑笑。

手里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美味诱人，她低头尝了一口，仰头看着她，笑的有些不是滋味，“你做的粥越来越好喝了。”

味道和龚文琳做的越来越像。

“你喜欢就多吃点。”

墙上的钟表哒哒哒地指向了五点半。凌钰盖上了最后一层盖子，和陈曦挥挥手。

“我去给小瑶送些饭，她最近肠胃不行，正是要紧的时候。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吧。”

陈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视线几乎要将房门和凌钰盯穿。

凌钰到的时候李璐瑶刚下课。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面前奔走，李璐瑶被堵在门口，寸步难行。

李璐瑶发着呆，恍然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向前移动了一米的距离，后面的学生已经从侧面挤了上来，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身后被人冷不丁地拉了下衣角。

李璐瑶回过头，看清来人后笑了出来。

“钰姐。”

“来我办公室吧，爱心便当。”

下午六点，英语混合办公室。

“钰姐，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李璐瑶边吃边晃着大拇指。

“对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真的，谁以后娶了我姐真是有福气。”

这话说得好听，凌钰美滋滋地笑着。旁边递过来一瓶苏打水。

“我确实有点渴了。谢谢昂。”李璐瑶一把接过来，仰头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看到陈曦的脸在面前放大，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你还真不客气。”陈曦气得背过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不渴，小瑶喝吧。”

凌钰永远是这样一副处事不惊，轻轻淡淡的模样。没有染过的头发，发型偏向黑长直，看起来乖巧又温柔。让陈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些什么气。

气她对李璐瑶太好了吗？

还是气自己歪曲了面前两人的关系？

李璐瑶不知道陈曦在吃什么飞醋，她甚至觉得飞醋这个突然冒进她脑海里的词都很荒谬。尽管陈曦的行为已经很明显地在向她宣示主权。

凌钰拉着陈曦的手轻轻的晃着，是一种很明显的讨好、安抚行为。李璐瑶正吃着饭，直盯盯地看了两秒，觉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了，闷头又吃了几口，合上了饭盒。

“超级好吃，我觉得我现在还能再上八节课！”李璐瑶由衷点评。

凌钰看着她有点臭的表情，听着她的话，心里觉得怪怪的，又觉得自己多想，只能转向下一个话题。

“好，下次考试多考八分。”

“区区八分，”李璐瑶轻哼，“下次我给你多考八十分。”

“你的饼我先兑水吃下了，应该能吃个百八十天。”

陈曦也被逗笑，“都能做抗战物资使用了。”

“那我考虑考虑进炊事班。”

小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李璐瑶立马起身，右手顺势拿起来脱下的羽绒服往身上一批。

“再见。”李璐瑶带上门。

胡蝶最近心情非常低落，导致李璐瑶心情也非常低落。

当李璐瑶第二十次帮胡蝶的男朋友给她传道歉信，然后被胡蝶无情拒绝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着实不明白世间男男女女之前的情爱到底是怎么回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分分合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欲拒还迎？

胡蝶把纸条一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要开始写数学题了，心中无男人，下笔如有神。”

然后半个小时后……

“李璐瑶……”

明明越临近高考，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反而越轻松。大大小小的联考逼近，结束，终于快迎来了五一假期。

“宝贵说了，这是放松考。成绩也不会出来。”胡蝶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话虽如此，一行人还是忧心忡忡。

文豪这段时间正在恶补必背古诗，听到这话，浓眉一松，訇地趴在了桌子上补觉。

王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嗯，同学们最近学习地太紧张，总算要解放了。”

后排把手机藏在书包里玩的男同学们，“？”

凌钰起了个大早来到学校，今天是她的早自习，她还得来看班。

昨天学校下来通知，准备在三模结束后的几天准备拍毕业照，她寻思着李璐瑶有没有什么想买的衣服首饰准备那天打扮一下，站在讲台上点开了小蓝书。

广播里播放着高一新生代表的发言，有关消防安全主题的演讲。

天空原本就还没大亮，这会窗外狂风怒号，却迟迟没有下雨，教室里反而闷热的。

学生们浮躁的情绪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凌钰主动离开教室，给学生放松的空间。

这是五一假期的前两天，从学生时代过来，凌钰当年比她们还按捺不住。

门外风大，吹得白色衣裙在身后翻飞成多种形态，长发吹到了她眼前，遮住了视线。

她依靠在栏杆上，手机界面停留在一款福气满满的银手镯。

身上被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忽然有些懊恼办公室没有多放一个外套。

楼下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一升国旗仪式到此结束。

于是雨点心有神会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学生的发梢，额头，和猎猎作响的黑白校服上。

噼里啪啦地吹进来，带着土腥味也涌进来。

往往早读的后面，学生们已经困到不省人事，凌钰重新坐会到讲台，身上才慢慢有了回暖。

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凌钰没有来接。李璐瑶扫了共享单车，骑回去发现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门口了。

“你不要我了吗……”李璐瑶幽幽地说，她想过这一天，却从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迫切又心慌。

连她心中凌钰应尽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至少应该到高中毕业，不过她又不欠她什么，这样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