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高中相比现在的我现在简直是在天堂，有时候小欲起来的都可能比我早。他跟我上的同一个初中，我们学校要七点之前到校早读。

跟他相比我的睡眠就浅了很多，因此他起床的时候得小心翼翼的，但是还是有几率会把我弄醒。所以他在我大三的时候搬进了隔壁的房间，因为初三他起的一天比一天早。但也只是睡觉的时候，平时在家他还是窝在我房间里。

插一嘴，小欲在上初中的这两年多年成绩一直都很好，初三上册参加了市重点的提前批考试，最后稳稳通过，中考只要达到普高线就能进最好的班级。他心里咋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要骄傲死了，虽然我完全没参与过他的学习，但是有这样一个牛逼的弟弟真是太刺激了。

回到原题，我妈看到小欲拖着自己的被子去新房间的时候神气极了:“你看，我就说他不可能跟你睡一辈子吧？迟早的事。”

他搬走后整个床都空旷不少，我斜着睡不是问题横着睡腿会伸到床外，还可以在床上打滚，如果是几年前的我一定会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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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起得早，正好碰到他准备吃早饭，看他精神不好，随口一问他昨晚睡的咋样，他说他实在睡不着，问我能不能回去睡。

果然个是黏人精，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尽管他现在都快比我高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一个人睡没有安全感，昨晚做梦，梦到他坐在一辆车里，突然发生了事故冲破围栏掉到了水里，直接把他给吓醒了，整夜睡不着觉。他以前跟我睡的时候好像从来没发生过，怎么自己睡就这样。

“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不必理会。”

“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那边的亲戚没有一个愿意收养我吗？”他把早饭放在桌上，突然冒出来一句前不着后的话。

“……为什么？”本来想开玩笑的，但是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们在背地里都说我是个灾星，是个祸害，如果我去谁家里他们全家都会死光。”他的语气平静的像讲故事，而我的毛孔已经竖起来了。

“我出生后，我爷爷心脏突然出了毛病，在医院呆了几天没救回来，我奶奶也跟着他去了。外婆在厕所摔了一跤骨折一直躺在床上几个月后因为器官衰竭和其他并发症走了，我外公早没了。”

“我爸妈的工作挺特殊的，他们在外出工作的时候就是因为汽车的零件被人动过手脚所以突然不受控制冲下桥掉到了水里，我被带到你们家的时候遗体还没捞上来。”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但是挺好的，在梦里能见看到我爸妈，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既然你亲戚都这么说了，那我爸妈为什么要……”

“你的妈妈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她本来不想掺和的，但是我亲戚都不知道我爸妈偷偷留了很多钱给我，在他们印象里我们家就是小偷来了都要摇摇头的地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她是冲着钱才说服叔叔收养我的，所以我爸妈留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拿到。”

“我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都准备在那里过一辈子了，结果没过几天开来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也就是你爸妈，他们跟院长讲了几句话就签了协议把我带走了。为什么我晚上才来你们家，因为白天他们忙着从我家翻存折再跑去银行办手续取钱，最后把钱存到自己的卡里。兜兜转转了一整天才搞完。”

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我就活该问。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要是真灾星现在都不在这里了。”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感觉没效果就低下头专心吃饭了。我就站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他。

“……今天我没课，想不想去兜兜风？我给你请假。”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憋出来这句话，声线有点抖。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他早饭吃的差不多了我就让他把校服换了，从挂钩上拿下两个个头盔。上大学的零散空余时间我拿去考了摩托车的驾驶证，拿自己攒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至于那辆电瓶车已经二手卖掉了，我把钱分了一半给小欲。

没想好目的地是哪，我就沿路一直骑。小欲紧紧地贴着我，头抵在我背上，双手抱住我的腰。风叫嚣着从身边经过，我边骑边想他今天的反常行为，为什么会突然坦白自己的家庭，他的样子不像是想让我可怜他，我也没有忽视他到需要他把自己的伤口揭开来博得我关注的程度。

骑车不能太分心，我没有接着想下去。开着开着没路了，前面是一片海滩，我们俩就下车了。今天是工作日，没有多少个人。我们俩就干坐着，看海鸟在天上飞，看远处的渔船缓缓启动，小欲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树枝，一直在沙子上划来划去。

“在学校你和别人说过你家的情况吗？”

“怎么会，但是学校里面什么人都有，还记得我四年级和同学打架的那次吗，那是我前桌，写家庭情况的时候要折叠传上去，但是他偷偷把我的翻开了，因为他知道我放学没人接，在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后，那天我和他闹矛盾的时候他在教室里指着我说我没爹妈，全班都知道了，所以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起来了。很好笑吧，我一点就着。”

“这不好笑。”我突然出声，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我，我继续说，“小欲，这一点都不好笑，以后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好吗，真的不好笑。”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趴在我肩膀上，过了一会我听到了抽泣声。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他这几年活的太累了，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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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船都回来了，从上面下来很多人，看他们的神情有说有笑的，应该是捞到了不少鱼，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发现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小欲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应该是嫌地上脏所以没有躺着。该回去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搓搓眼睛，伸了个懒腰看向大海，我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太阳的光芒正渐渐散去，变成了一颗火红的球，缓缓下沉。

我从未如此细致的观察过日落，也没有在海边看过。以前只觉得夕阳很美，拍了几张照就没有了下文。我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沙子，小欲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俩面朝着大海疯狂大叫，喊完两个人都开始狂笑起来。

我们在晚霞的庇护下骑上摩托车，驶离了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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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欲在我旁边睡的很香，失眠的人变成了我。我一直在想白天小欲说的那一长串话，在他口中似乎只有我是他真正的家人。我靠近他确实没有目的，我真真切切的把他当成了我的家人，我的弟弟。如果他是病人，那么只有我能胜任医生这个职位，愈合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