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ing Girls》先导片开录的前一天，林栖去公司试礼服，定妆造。

先导片是以见面会的形式呈现的，要求身着小礼服，逐一与观众见面，之后还有一些即兴表演和游戏，旨在给观众和媒体留下特色鲜明的群像。

录制结束后，还有一个专门的酒会，为《Shining Girls》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庆祝开局。

林栖走进服装间，三套礼服摆在面前。其中一套非常亮眼，是刚在巴黎时装周亮相的大牌高定，浅紫色的薄纱泛着梦幻般的光泽，以蝴蝶翅膀为原型的抹胸设计浪漫唯美，让人想到从洒满月光的花园走出来的蝴蝶精灵。

美中不足的是，礼服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号，是零号模特才穿得进的尺码。

而其他两件相比之下，就逊色许多，从品牌到设计都平平无奇。

小薇苦着脸端详了半天，最终找来方安迪。

“安迪哥，这件不是林栖姐的码。”

方安迪上下打量了林栖一番，抱臂说：“这件是刚从时装周的模特身上脱下来的，明天那可是全球首穿，等订做的话，就落于人后了。看林栖瘦瘦的，我还以为能穿呢，啧啧，可惜了……林栖，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不是不让你吃甜食吗？”

小薇听到这话，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向林栖表态：“不是我说的！”

“还用人说吗？你吃东西哪次避忌过人了？”方安迪瞟林栖一眼，“真的好可惜，费老大劲借来的，本来可以在先导片里出尽风头的，热搜都给你买好了！”

“穿不进去也没办法，”林栖指了指旁边的浅绿色长裙，“就那套吧，看着宽松一些。”

一句话差点没把方安迪呛死，没有一丁点悔悟也就算了，谁会用宽松来形容一件礼服啊？

“你是去打球啊？还宽松一些！”

他挥手让林栖去试，嘴里嘀咕：“自己当自己是根葱，别人就是想抬举也没有办法。”

林栖的背影顿了顿，大步走入更衣室。

穿着那件淡雅的长裙出来时，仍旧惊艳了全场。

尘世熙攘，但上帝只为她打了一束柔光，超尘脱俗，礼服的“宽松”形成一种飘逸感，衬合她纤瘦柔软的线条，给人感觉好像随时都可以飞起来。

只是方安迪讨厌的那股清冷感，也更重了。

同时他也更加痛惜，如果林栖能够再瘦一点，穿下那件零码的礼服，岂不是更加惊世绝俗！

四十个女孩的雌竞现场，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在较量，那样一件瞩目的战衣，林栖却看也没有再看一眼。方安迪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拿捏她的了。

他撇了撇嘴，趁造型师为林栖设计发型的时候，状似随意地说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总监那边……你也知道，他统筹整个公司艺人的资源，对你的倚重，都让其他新人有意见了！但是最近那个润喉糖代言，他居然让另一个艺人经纪去谈，之前明明打算给你的！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事让他不满意啊？”

“因为我在公司吃甜食？”

“甜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态度！”方安迪一急，调子高了八度，尖锐地像指甲盖划玻璃。

经验老道的造型师拍了拍林栖肩膀，示意她，被点了，低头认错就完了，下次要吃偷着吃嘛。

林栖看见造型师给她使的眼色，淡声道：“明白了。”

她的演技不太好，并没有掩饰好骨子里对这件事的轻蔑，扮演好一个听话的角色。

方安迪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入行前，就在业界被传“难搞”。

因为她要的本来就不多，从奢华的高定礼服，到几百万的代言，没有什么让她动心，也就没有什么能够成为拿捏她的把柄。

这些日子合作以来，她给方安迪一种感觉，好像不管爬到多高的位置，都可以拍拍屁股转身走人，重新回去当一个录音助理什么的。

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让身为经纪人的方安迪十分不安，放佛揣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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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会当天，正式进场之前，妆发好的艺人同在一个休息室等待。

各种芬华靡丽的礼服在大厅招摇，满场绝色，美不胜收。

《Shining Girls》的每一期公演都是现场直播，宣称全开麦无修音。

不像之前的《我是唱作人》，用歌手和创作比拼，这场综艺百花齐放，唱、跳、演、rap，只要舞台够吸睛，就能俘获观众的青睐，而晋级与否，全凭观众打投。

这种制式的竞技比到最后，拼的其实是人格魅力。

没有了钟爱的音乐做壁垒，林栖带着一把不趁手的小刀，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用她不擅长的方式打怪升级。

这个年纪就在娱乐圈混出头的女孩子，个顶个地招人喜爱，有人快速打成一片，有人不顾众人眼光，自信地在大厅中央练基本功，有人拿着GoPro满场拍vlog，有人大方地包揽了现场媒体的下午茶，还有人请巨星帮自己站台。

人群中的局促感如厚实的层云，压得林栖喘不过气来。

她什么BUFF也没有，此刻只想找个舒服一点的位置坐下，然后悄悄在裙子里将硌脚的高跟鞋给脱了。

方安迪说过，这个时候是有跟拍的，会放在花絮里。仔细看去，确实发现好几个摄像。

“战争开始得远比你想象地要早，记得全力以赴。”方安迪这样嘱咐林栖。

而林栖也如他所言，全力以赴地，隐藏好自己的社恐。

几轮寒暄后，她终于得空，找到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小沙发，往那边走去。

忽然，一只水晶高跟鞋踩在了她的裙摆上。

她身体前倾，脚步没收住，差一点酿成事故。

小薇“啊”了一声，连忙抓住裙摆，可对方似乎没有要抬脚的意思。

林栖扶住胸口让裙子不至于掉下来，转头一看，居然是何爱盈。

何爱盈穿着一身明红色的大摆礼服，黑色的卷发长及腰部，明艳地像一簇盛放在五月的保加利亚玫瑰。

见有人端着摄像头靠近，何爱盈这才抬脚，裙摆扫过林栖，坐到她原本想坐的那个沙发上。

林栖理了理裙摆，坐到远处。

小薇小声说：“这个何爱盈是开录前几天才进来的空降选手，直接走的关系。林栖姐，你跟她有过节吗？她看起来对你敌意不小啊。”

林栖笑笑：“何止过节。”

她现在应该恨死我了。

坐下后没一会儿，嘉宾也到了场。

一群人被工作人员和保镖簇拥着走进来，林栖一眼就看到了爱顿的身影。

没想到他摇身一变成了这档节目的点评嘉宾。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将何爱盈逼到要搞裸.露直播的前经纪公司老板，这会儿竟对她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殷勤地不得了。

这回换何爱盈对他冷脸。

她平直的肩挺立地直直的，视线微垂，和爱顿坐在一起，有种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既视感。

本来是一个偏角落的位置，随着何爱盈和爱顿的出现，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林栖庆幸自己坐得远。

这个过程中，何爱盈的目光扫到林栖身上好几次，神采熠熠，带着深深的挑衅和威胁。

林栖正在裙子里悄悄地脱鞋，身旁传来小薇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循着小微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银色鱼骨纹西装的年轻男士，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大厅，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目光。

林栖：“他是名人吗？”

“不知道，但是气场好强呀，”小薇的目光一时之间难以回来，喃喃地说，“那身西装，一定是意大利名匠手工缝制的那种，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是吗？”林栖不甚惊讶，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即便穿一身全黑的运动服，也能散发出不亚于衣着华服的尊贵气场。

这一番回想，令她再看到西装男时，脑海中就只剩下“虚张声势”四个字。

只见他径直走向何爱盈所在的位置，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眉宇间宣誓主权。

这一现身，为本就是焦点的那个角落，又添了一把火，前来寒暄的人，已经需要用挤的，才能占据稍微靠近一点的位置了。

“怪不得她能够说空降就空降啊！”小薇不无担心地说，“姐，看来你惹到不得了的人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执行导演也过去打招呼。

西装男勾了勾手指，将人叫到一边，说着说着，竟往林栖这边看了一眼。

小薇被吓地一个激灵，“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式录制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了，艺统拿着大喇叭催促艺人就位，何爱盈也离开西装男，往见面会大厅走去。

林栖跟在众人后面，亦步亦趋。

就在会场入口，几个身着黑西服，戴墨镜的保安突然出现，拦住了林栖的去路。

“无关人等，不得入内。”为首的一个冷冰冰地说。

“我们是艺人呀！”小薇急忙亮出工作证。

为首那人低声对林栖说：“刚接到通知，艺人名单有改动，林小姐要不要再跟经纪人核实一下？”

“我们经纪人在来的路上了，你们先让我们进去好不好？”身后闪光灯频繁亮起，小薇急得面红耳赤。

“没事，我们等等。”

林栖拉着小薇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小薇急着跟方安迪打电话，相比之下，林栖气定神闲地有些过头了。

此时艺人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有几个记者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居然放弃了会场内的采访，将话筒对准林栖：“请问，你是被临时换下来了吗？”

林栖摆出礼貌的微笑，冷静回应：“事发突然，请给我一点时间弄清楚整件事。”

就在这时，方安迪带着一众保镖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

“对不起，我们暂不接受采访。”说完，保镖们二话不说将媒体隔绝在外。

方安迪一脸气急败坏，又不好在人前发作，只好凑到林栖耳边低喝：“姑奶奶，早就听说你爱得罪人，怎么连金主也给得罪了！你什么体质啊？专惹不能惹的？你知不知道，陆祖煦是节目最大的赞助商！”

西装男留在休息室，看戏似地看着这一幕。

方安迪说完，赶忙拉着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林栖来到西装面前。

“这是陆少，IHG集团的太子爷，全国一半的高奢酒店和度假村都是他们家的产业。林栖——”方安迪拉了拉她，示意她拿出个道歉的态度来。

“陆少”这两个字在林栖心头滚了一滚，又令她想到陆野。

恍神之际，那人率先开口了：“什么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

“小姑娘不懂事，不认识陆少，毛毛躁躁的，多有得罪，”方安迪拿胳膊肘捅她，“还不道歉？”

“要道歉的对象已经进会场了，”陆少目光打量林栖，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样吧，你把高跟鞋脱了，光脚出席见面会，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方安迪脸色霎时被吓白，“啊……？这不好吧？陆少，别整我们新人啦。”

陆少神色恹恹，“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不愿意就回家吧。”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方安迪又气又着急。

为赔罪而在一众媒体和摄像头面前光脚四个小时，多少带着点侮辱的意味。让她脱鞋就不会让她的光脚一直藏在长裙底下，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

可是能卡这个综艺，就能卡其他的资源，不让陆少消气的话，以后都别想混了。

方安迪急得更年期都提前了，而此刻林栖脑子里却放烟花似的炸出一行字：“还有这好事？！”

“那陆少，我就……”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西装男瞳孔圆睁——这个女人真的坐在沙发上开始脱鞋了！

方安迪有点看不过去，“倒，倒也不必，林栖，先道个歉再说。”

他已经想到明天的新闻标题要怎么写了，而林栖在青鸟，一直是想按玉女歌手打造的。

“我又没逼你们，”西装男扬起下巴，对林栖说，“看来你挺清楚的，我不让你上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都上不了场。”

话音刚落，只见统筹姐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拉着林栖就往会场走。

“快上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