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子的菜汤和几片菜叶子舀到碗里,用有些凉的馒头沾了沾菜汤,有了些滋味儿,勉强能入口。
杨父起夜看到他吓了一跳,“又学习去了?”
“嗯”
杨父忍不住又嘟囔了她几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习,有什么用,瞎折腾,还浪费钱,以后早晚要嫁人,学这么多有什么用?”
杨柔低着头没说话。
杨父早习惯她这闷不拉几的性子,也就不让她上高中的时候,她难得态度坚决,要死要活的,还拿命威胁非要上。
看到她杨父就想起她上学花的钱,眼不见心不烦,走了。
杨柔握紧拳头,学校不仅收学费,还征收校服费,书费,本子费,资料费…各种费用林林总总算起来是很大一笔支出,她能省的地方已经尽量节省,可很多费用不是她想省就能省的。
家里人没有人支持他上学,即使她成绩再怎么优秀,杨父见了他总要嘟囔几句,杨母也总说家里辛苦。
有时候她自己甚至都想放弃,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她的亲近之人没有一个人给予她正向的反馈。
而且看着父亲苍白的发丝,佝偻的身影,看着母亲面上的一条条皱纹粗糙的磨成磨出茧的手指,无尽的愧意几乎要将她溺毙。
可她就是不甘心,他的弟弟吊车尾不爱学习,父母却非要他上学,就因为他是男孩子。
而她只因为是女孩子,即使他成绩再好,即使她再努努力就能考上大学,她这一生的命运就被改写了,父母依旧不愿意供她。
她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倾诉,他们学校里的女孩子基本上没有她这种家境非常贫寒的,都是手头宽裕才把女孩子也送来上学,要不就是独生女,家里全力支持,也就他像个怪胎一样坚持上着学。
夜晚的夏风稍微凉爽了些,微风扬起她的发梢,她自觉的把锅碗瓢盆儿刷了。
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时莫名想到了今天突然出现的女孩儿。
她是第一个真诚的夸她的人,她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她能感受到她的真诚热烈,像是真的为她骄傲一样。
她那么的明媚张扬,与她截然不同,眉眼间有着她所没有的自信,被众多男生包围毫不怯场,她的未来肯定是自由而光明的。
长这么大,她已经不再期望上天能够眷顾他,已经无数次自虐般的设想过她被强迫退学的以后,无非是被杨父杨母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嫁出去,彩礼用来给弟弟娶媳妇。
而她在婆家唯一的用处无非就是为婆家生育,直到诞下儿子,绵延血脉,还要照顾公婆,体贴丈夫,就像她的母亲一样,一个标准的小城女人,一辈子活的都没有自我,她恨她却也可怜她。
父母总说她性格闷,可小时候无数次的自取其辱告诉她,即使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理会。
没有人听她诉说,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闷。
如果可以,她想完成学业,考上大学逃离县城,在大学的时候选修文学,以后成为一个作家,文字是最能倾诉她情绪,传达她情绪的工具。
她不想组建家庭,她不想成为另一个家庭的附庸,与她血脉相连的家庭尚且对她如此,她实在无法建立对另一个与她毫无任何关系的家庭的信任。
她也不想生孩子,不想成为一个家庭用来繁衍血脉的工具,而且生孩子真的很痛,甚至有生命的危险,在初中的时候,她陪着母亲去看望一个待产的亲戚,那凄厉的哭声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噩梦。
可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她一句不想就可以不经历的,她如在黑暗的迷雾中独行,眼前唯有一条绝望之路,她最终都要走向那条绝望之路,她现在所做的努力,不过是在竭力延缓处刑的斧刀砍下。
可是她有时候连绝望都消亡只剩一片死寂时,心里反而会生出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渺茫的童话故事般的希冀,也许她再努力一点,成绩再好一点,父母就会同意她继续上学呢,甚至愿意让她考大学。
而这一丝微乎其微的希冀,她不知道还能支持她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