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午,他们来到了苏家。
“我就知道你姐姐不会来,你姐姐突然邀请我来,我就知道不简单。但我只想到会见到李云时,但我没想到会见你啊,秋落。
“苏叔,今天我是以他的妻子的身份来见你的。”
“这么快就成了李家的人吗?”
“谈不上谁家。只是身份之间的转换罢了。”
“苏叔,我敬你酒。”
秋落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酒量不错啊。再来。”
几口酒饮下,任谁看了都有一些强行喝酒的意思。
李云时握住她的手腕,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说:“今日不是来喝酒的。”他这句话中已有了些愠色。
“云时啊,其实你知道我不与你合作,并不是因为你取消了和我女儿的婚约。实话跟你说,这次我不合作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恩怨,而在你父母那一代。当年你大伯因为一时的傲慢就切断与我们的合作,导致我们那一季的产品不能发售,这件事情我忘不掉。所以我总需要个时机出了这口气。而你取消和苏俐的婚约,只是我出这口气的理由。”
“我知道。可我大伯已经离开了公司。关于我取消和苏俐婚约,我道歉。”他说出这句话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你爸爸和爷爷都不看好你。我可是看好你的。原来你要是能和苏俐结婚,我一定是把我手上的全都交给你和苏俐手中的。”
“苏叔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呢?”
“你是不识好歹。我女儿哪里配不上你呢?”苏叔有些生气。
他看向秋落。他不想她来承担这些,这些话她听着会不舒服。
她微笑,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有些不合适。但你当初执意要退婚,也没给出个理由,我问女儿,她也只是哭,什么都不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顾这么多年的感情,说退婚就退了?”
“这个问题你女儿这么多年就没提过吗?”
“她从来没提过。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没有意义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你。我这话可能会是秋落听着不舒服”
“苏叔,我不介意。你们能把误会说开就好。”秋落说。
“苏叔,我隐忍不发,难道就全是我的过错吗?我这是为我们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他露出攻击性的獠牙,眼神有些犀利地看向他,手中却举起来酒杯碰向他手中的杯子。
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也隐隐感受到女儿可能是理亏的那个,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些事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大伯的事情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大伯也因那件事而退出公司,也收到应有的惩罚了。可苏叔若是还抓住不放,这事可能还真的过不去了。”他似乎笑里藏刀,话中有话。
“云时,你作为后辈,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苏叔,要是求你真的有用,前些年我见你地时候你早该答应了。那次情况这么紧急,你都没答应。这次我求你难道你就答应了吗?”
苏叔脸上有了些愠色,云时并没有因此就收了锋芒。
“那这次我凭什么答应你呢?”
“苏叔,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你以为我回缺你这点钱吗?”
“这次是一点,下次是一点,滴滴汇聚,也是能成湖的啊。”
“你是翅膀硬了,还是羽翼丰满了呢?现在说话竟这么有底气了。”
“四年前,在新品上市前,你女儿突然不同意已经谈好的合作。您就应该想到今天的我不会再只有你加这一个选择。相信你也听说了有一家公司已经突破了这一技术。现在公司股票面临下跌,难道你就不需要这笔钱吗?”
她第一次见李云时这副模样、语气和神请:不屑一顾,骄傲,果断,镇静中却带着攻击性。他这般模样竟与姐姐描述的完全重合。
平静的外表和语气下竟有些如此强的掌控力。
她不觉得他表里不一,反而觉得有趣。
脑海中也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狡诈的兔子。
“你……”一向如兔子般听话的人,却在此时露出攻击的獠牙,苏叔有些气急败坏的同时,也有了一丝审视。
“苏叔,我今天来的时候看你院子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啊。”秋落打断了这紧张的气氛。
“那些荷花都是我亲手中的。今年第一次开的这么好。”
“我看比荷花湖中的荷花还要开的早,开的旺盛。看来苏叔的公司今年一定胜往年。这荷花是一个好兆头啊。”
“是。请大师算过了也说今年有好机会。”
“定是有极好的机会。眼下摆在苏叔面前的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苏叔能给我们一个信任,我们也定会回报苏叔。投之以桃,报之以礼。”
他又恢复了笑脸,说:“好,好,好。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我也挺意外的。你们两家竟然会因为一桩婚姻就走到同一站线上。之前你们两家可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审时度势。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他们从苏家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看重那些荷花?”
“那里的设计本应该是一个平地,铺上小路,却有一个池塘,显得不合时宜,那就一定是建好后才挖的。荷花错落有致,荷叶交相辉映,那也是经过精心照顾的。”
“你观察的真仔细。”
“那当然。我们专业要的就是这观察力。”
“对不起啊,让你为了我家里的事情而不得已需要奉承他几句。”
“这有什么?要是这几句能将你这次合作变成板上钉钉地事,多说十句我也愿意。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审时度势我从小就会。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就受到委屈,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这能算什么委屈呢?伤害不了我一点。”
他笑了,说:“不在乎是好啊。”
“你今天说那番话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这么快就说了出来?”
“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情而为难你。
“你还会心疼我?”她反问。
“毕竟你是无辜的。我确实在那一刻冲动了。
“狡诈的兔子。”
“为什么是兔子,不是狐狸呢?”
“因为狐狸没你这样的眼睛。”
“你这么喜欢我的眼睛,要不……”
“怎么样?”
“以后你决定生孩子的时候,无论我们有没有离婚,你都和我生,这样以后你的孩子也能有一个这样的眼睛。”
“李云时,你胡言乱语。”
一刹那,她的脸就红了。
“就允许你的话让人出乎意料,就不允许我胡言乱语了吗?更何况我们是夫妻,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当然不妥。”她又说:“今天真是看到了你更多的面孔。”
“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吧。”
“没有失望,反而是惊奇和惊喜,也有一些心疼。”
她用略带着气意的语气,却让李云时觉得有些动容,那一刻突然觉得他这样冰冷的生活竟闯进了一个热烈和温暖的人。
那一刻看着她棕色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秋天是温暖的,恬静的,不伤人的,是热烈到可以感染一个人心情的。
“喂,你别总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在心疼我姐姐可能很多次会遇到这样的情形的时,有一丢丢也心疼你。”
他欣慰地笑了,说:“即使只有一丢丢,这也是情感。”
他接着说:“你真认为苏叔那荷花提前来了是个好兆头吗?”
“自然不以为。但总要给他个台阶下,告诉他与我们合作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给他个台阶他就会下呢?”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更何况你们确实突破了技术,苏叔公司里的股价也确实很可能会下降。他同意见我们,自然是倾向于同我们合作的。”
一阵沉默,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原来我姐姐是这样。感觉有一种无形的羞辱,并没有被当作一个人而被尊重。”
“对不起,让你在这里受委屈了。”
“又是对不起。我们是夫妻,说这么多对不起做什么呢?更何况我没觉得委屈啊,我第一次觉得我们像合作伙伴,像盟友一样站在一起。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我姐姐处境,原来我姐姐这么的不容易,原来你这些年来也过的不容易。”
“你也想到了我吗?”他试探性地问,语气里有点难以掩盖的欣喜。
“我想到你,你很高兴吗?”她也笑了。
“嗯。”他点了点头。
“你不应该为今天的结果而开心吗?虽然今天的过程让人觉得有点憋屈,有点不舒服,但毕竟我们的结果达到了嘛,我这一次我们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是,开心。我开心是因为今天我不是一个人了。”他看向她,她在编自己的头发
“这你就开心了?你开心的点比我还低。”
“你很喜欢把头发编在一边。”
“我习惯……”他还没说完,便接过她手中的头发,编了起来。
她怔在原地,说“……习惯了。散着头发有时不方便。”
他在后面给她编好,放在了她的左侧。
“你习惯放在这里。你很适合这个发型。”她突然有些触动,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喜欢把头发编起来,知道她习惯把编好的辫子放在左侧。
她看着他编好的头发,竟编的这么好,在意外的同时,竟有了一丝别样的心情。
他会编头发是不是之前相处的那个人教的,他给她编过很多次,所以她不过是赚了别人的便宜。
“你怎么会……呢?”
“这你也忘了吗。唉,看来我之前每天放学都帮那个小孩编头发,可她一点都没记得啊,白花力气了。没指望她以后能报答我,可她连记得不都记得了。”他宠溺地说着,眼睛偏向她,想看她的神情。
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又在努力地回忆着:“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你小时候给我编过头发?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感到头发乱的时候我不是想着直接扎上,而是习惯性的把头发编起来。你这一说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哎,真的把我给忘了。”他故作叹息地说。
“哎呀,我是真的记不得了。我们当时很熟悉吗?”
“算是吧。”
“关于小时候我只有一个人的模糊记忆,我也不太确定那个人是谁以及有什么事情。”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最重要。”他牵起她的手说。